第65章 小插曲
过年总是热闹的, 大街小巷都是串亲走戚的大人和跟着父母拜年的小孩子，顾家也不例外，旁支的, 远亲的，交好的，府里每天都嘈杂热闹, 小孩子们的口袋里塞满了甜甜的糖果和点心, 还有大人们发的压岁钱。
小孩子天真无邪, 谁看谁喜欢, 唯一闹心的就是他们爱上了放炮仗, 冷不丁从哪儿就会冒出来个大炮仗，顾家的二少爷顾成训正是猫嫌狗厌的年纪，如脱了缰的野马, 在府里到处点炮。
关键是他不肯好好在空地上放，他就喜欢抻直了胳膊，往别人院子里扔炮仗。过年又正好是走亲戚的高峰, 顾成训本家少爷的身份还是很拿得出手的, 于是身边围了一大群小屁孩，捣蛋队伍壮大起来, 不少丫鬟婆子都被突然出现在脚跟前的炮仗给吓了个半死，可说不得骂不得, 只能自己咽下这哑巴亏。
虞翠其实是不怎么爱动的性子, 如果可以她可以和她的床相爱到地老天荒，但过年会发压岁钱, 她是顾照思的大丫鬟，她收到的打赏荷包是丫鬟里塞银锞子塞最多的那一种荷包，那就说什么都得把顾家所有主子的院子都给溜达一圈才算不亏。
蚊子腿再小那也是肉, 谁嫌自己钱多呢？虽然顾照思早早就给她包了一个大红包，还赏了很多首饰料子，但人总是贪婪的，她也不例外。虽然现在她和顾照思好，亲亲热热姐姐妹妹喊着，但谁知道以后又是个什么光景呢？她确实不会害顾照思，还会尽心尽力帮她，可这不妨碍她为自己留后路。
把顾照思的出嫁年龄尽往迟了估算，算她十八出嫁，那就是九年，离她的罪期还剩三年。听上去三年好像不算特别长，但这三年是顾照思嫁人后的三年，天知道顾照思会不会变成一个恋爱脑，恋爱脑的杀伤力可不逊色于末世里的圣母婊，还专坑身边人!
陪嫁丫鬟是个很暧昧的身份，长相普通的一般会被自家小姐许了得干的管事，然后夫妻依旧当奴仆。长相漂亮的一般都是通房预备役，小姐自己怀孕了，又不想让夫君去找其他小妖精，通常都会把自己陪嫁的漂亮丫鬟给推出去，或者是小姐自己不能生，也会把陪嫁丫鬟给推出去，借腹生子。
妾的种类也挺多的，笼统可分为贵妾，良妾，婢妾，贱妾四大类，就像妃嫔可成为皇后，贵妾和良妾也有机会扶正，但婢妾和贱妾是绝对没有扶正的可能性的。那位名传天下的元贵妃，依她罪奴的身份，她撑死被封个嫔，但最后却封了贵妃，那是因为承德帝为姜家平了反，恢复了元贵妃原本官家小姐的身份。不过朝臣百官却也一直阻挠承德帝想封元贵妃为皇贵妃的意图，皇贵妃位同副后，在皇后还好好在后位上坐着的时候封皇贵妃，简直就是不成体统，百官反对的理由就是元贵妃曾为罪奴，而姜家虽说蒙冤，但并非无罪，所以不能立皇贵妃。
承德帝即使是皇帝，也不能公然视祖宗规矩为无物，只能悻悻作罢。所以就更别提下面的人了，扶正贵妾良妾虽然也会被人说嘴，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要是想扶正婢妾贱妾，会被流放三年的!!!
没有男人会想体验一把流放的滋味儿，也没有当正妻的愿意让自己夫君纳贵妾和良妾，所以正妻宁愿自己给丈夫送女人，也不愿意让丈夫自己去找女人。陪嫁丫鬟就是签了死契的那种，属于四大类里的婢妾，像虞翠这种，要是也被送人，就属于最底层的贱妾。真到了那一步，脱身就是妄想，她和顾照思别说情分了，就差捅刀子送对方上西天了。
虞翠的大学宿舍长，那是相当优秀的一位女学霸，聪明，漂亮，能力强，性格好，家世也好，是女神级别的人物。结果呢？大一下学期的时候谈了一场恋爱，是不是被渣男pua了不好说，因为虞翠并不了解他们两个人的恋爱到底是什么样子，但优秀的宿舍长是个纯纯恋爱脑没跑了，智商再高也救不了恋爱脑，劝分八百次都没用，甚至还被那个贱人哄着拍了录像，然后被胁迫，让宿舍长偷拍她们这几个室友，不然就让宿舍长身败名裂。
宿舍长虽然是个恋爱脑，但道德底线还是有的，没有拍虞翠她们，但最后还是被她们三个给知道了这回事。被气炸的虞翠找了她哥，法学院的高材生，本硕博连读，成功让那个贱渣付出了代价，但宿舍长的恋爱脑没救了，虽然没原谅渣男，但依旧为渣男哭了好几次，在她穿越前宿舍长还没走出来呢，就是这么的离谱。
受过高等教育的现代女性恋爱脑起来都这么的无药可救，更别提古代土著了，她们的道德观念和现代人是不一样的。宿舍长知道偷拍不道德还违法，所以她不会去做这种缺德事，但别看古代女子平时被人看去脚都会被骂失贞，但把女人剥光了送到男人床上却是会被夸赞贤惠大度，有正妻风范的，是不是很讽刺可她们受到的教育就是这样的，你就算骂死她们她们也不会觉得是自己做错了，她们只会觉得是你不识抬举，给脸不要脸，都不知道该说谁可悲了。
顾照思不恋爱脑，愿意信守承诺自然皆大欢喜，可就怕万一啊，顾照思是个爱风花雪月的文艺女青年，实在是恋爱脑的重灾区，虞翠实在不想再赌了。
她当初就是赌了自己能从薛家成功脱身，所以哪怕深陷牢狱也依旧把心态放得很平，却倒在了薛静姝的奇香上，明明她离自由就那么一步了，却是怎么都跨不过去了。她以为害她的会是二夫人或者是薛静婉，最后却是平日里井水不犯河水的薛静姝，着实害了一个狠的，差点儿让她把命都给搭进去。
她现在几乎管着三房所有的产业，掌柜庄头有分红，他们相当于各部门经理，那她相当于执行总裁，当然也可以抽成。顾照思和齐夫人一样大方，她的抽成是所有产业产生纯利的三十分之一，以三房现在创造的利润来看，她一年收入稳稳在五百两银子以上，妥妥高薪阶层。
只要手里的钱足够多，那么即使顾照思成了一个恋爱脑，还丧心病狂的想把她送给自己丈夫用来稳固自己的地位时，那她大不了当个逃奴。薛静姝能偷龙转凤，不就是靠王家的权吗？她是没有权，但钱也能办到相同的事，不信重金砸下去还买不到一个良籍!
不过这就是下下策了，逃奴风险太大，就算侥幸躲过官兵追捕，她用钱买身份的时候也不能担保交易之人不会打坏心思，比起赚个倒卖户籍身份的钱，明显是把她这个富婆抢劫一空才是利益最大化啊!身怀巨力确实算一个金手指，但她还是实打实的肉/体凡胎啊，会中毒，会流血，会饿死，会渴死，当然也能被打死，敢倒卖户籍的人，自然是团伙作案，她拿什么去拼呢？
希望再来个贵人让她救一救吧，不求厉害到能帮她直接脱身，只求能再减少她几年罪期，正好手里的大晟宝钞攒得不少了，她有百宝囊，自然是都换成金子和银子藏进去才最安心，她对古代的银票信任度不是很高。
而且她也想买一些做胭脂水粉的原料和工具，香水技术不敢拿出来，胭脂水粉这些东西还是可以的。她准备说服顾照思加盟，两人合资在沧州城开一家胭脂水粉铺子，她出配方和部分资金，顾照思也出部分资金，这样她的胭脂水粉铺子背后就有顾家这座靠山了，地痞流氓和官府差役也就不敢来收保护费了，可以安心做生意。
虞翠从邓氏那里领了出府的牌子，一边往角门那儿走，一边思考着自己的将来，以至于炮仗都扔到了她脚跟前也没注意到。
“啪!”
“啊！”
顾成训领着一帮子熊孩子从藏身处跑了出来，大笑着拍手，幸灾乐祸地指着摔了一个大屁股墩的虞翠大肆嘲讽:“哈哈哈！笨丫头！走路不长眼，活该被炮仗炸!”
“……”这帮小兔崽子反了天了!
“二少爷，看来奴婢该去清怡院走一趟了。”
清怡院是顾二爷和葛氏住的院子，她不能揍这帮熊孩子，但有的人能揍，谁还不会告状了
顾成训变了脸色，别看才五岁，古代的孩子早熟得很，十几岁就能娶媳妇了，对比现代，那就是五岁的年纪有超过十岁的认知。
“你别血口喷人!”他色厉内荏，“炮仗又不是我点的，你就是找到母亲跟前去我也不怕!”
虞翠摔的有些重，炮仗没炸到她，但声响也够她喝一壶了，跌倒时下意识地用手撑地，不仅擦破了皮，一些沙砾小石子也嵌了进去，她坐在地上，正在忍痛□□，疼得她一抽一抽的。
本来心情就不好，顾成训还一副死不认错的蛮横态度，气性瞬间就上来了，将顾成训的面皮全剐了下来。
“二少爷，奴婢要是没看错，你身上这身簇新的苏绣夹袍，是我们姑娘送的绸缎料子做的吧？”
“这枚纳福迎祥玉佩，好像是我们姑娘送给二爷的年礼中的两块玉佩之一呢!”
“哦，二少爷你颈间围着的貂皮围脖好像我们姑娘送给二奶奶的那张紫貂皮子，没想到二奶奶竟然转送给了二少爷，奴婢还以为二奶奶会给了二姑娘，毕竟二姑娘嚷嚷自己缺了一条围脖很久了。”
“咦这件灰鼠大氅也很眼熟啊？好像也是我们姑娘送的呢!”
顾成训再也听不下去了，因为围在他身边的那帮熊孩子的眼神都开始闪烁起来，他感觉自己像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扒光了衣服，脸上火辣辣的疼。
“你别再说了!我要去找姨娘，让姨娘掌你嘴，打你板子!看你以后还敢不敢顶嘴!”
毕竟还是个五岁的孩子，遇事第一反应就是找妈妈。顾成训的生母是方姨娘，正儿八经的良妾，是顾二爷最宠爱的小妾，现在肚子里又揣了一个，正是金贵的时候。
虞翠并不害怕，自古妻妾就没几个和睦的，二奶奶葛氏肯定站她这边，当她们平日里送的那些礼物都是白送的吃人嘴软，拿人手短，顾二爷都得给她们三房面子，方姨娘当谁怕了不成她可是齐夫人的义女，想教训她，方姨娘是最不够格的。
“正好，奴婢和二少爷就一起去清怡院说道说道，二奶奶最是公正不过的人，反正奴婢身正不怕影子斜，到时候自见真章!”
顾成训气急败坏，上前就想踢虞翠一个窝心脚，“我看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敢这么跟本少爷说话!”
不过还没等他靠近，就被人拎住了命运的后脖颈，动弹不得，在听到头顶传来的声音后瞬间缩成了一只鹌鹑，再也不见刚才的凶神恶煞。
“几天不见，脾气却见长，不好好学习，反而跑出来惹事生非，千字文都默过了吗？业精于勤，荒于嬉，我看你才是想挨板子。“
“夫子教你仁义道德，这就是你学到的乱扔炮仗不说，伤到了人竟也不知告罪，反而威胁恐吓，二叔知道你做的这些好事吗？”
顾成谨语气寒凉，目光所至之处，那帮熊孩子瞬间作鸟兽散，只剩一个顾成训被顾成谨拎在手里，垂头丧气，惶惶如丧家之犬。
“还不向豆蔻姑娘道歉”
虞翠都顾不上手疼了，急忙从地上站了起来，跟在顾成谨身后的文思都已经往前走了一步打算去拉虞翠起来的，既然虞翠自个儿起来了，也就不需要他多此一举了。
他家少爷就是和豆蔻姑娘有缘，这都遇到几次了在豆蔻姑娘为数不多的出听竹院的次数中，和他家少爷几乎每次都能撞上，可惜他家少爷都有意避过了，这次要不是二少爷实在不像话，大少爷是不会现身的。
“对不起，我错了。”声如蚊蝇，但起码道歉了。
虞翠也不想和一个五岁的小孩子过多计较，笑眯眯地回道:“二少爷下次不要乱扔炮仗了哦，否则奴婢真的会去清怡院（告状）的。”
顾成训抬头看了她一眼，说出的话更真诚了一些，“我以后不玩炮仗了，它其实一点儿意思都没有。”
他只是享受被众人追捧的感觉，他点炮仗的时候一堆人会围着他，夸赞他，那些被吓到的丫鬟婆子还有小厮家丁叫得越惨他们就笑得越开心，就会一直围着他转，叫他“大王”。可大哥一来他们就全跑了，没一个有义气的，他要和他们绝交!
顾成谨放开了他，“知道错了就好，以后不可再犯。”
“知道了。”顾成训嘟囔了两句，然后就脚底抹油开溜，“大哥再见，我先回院子读书了!”
他跑得太快，留下现场三人，尴尬发酵中，还是顾成谨先打破了尴尬，“你的手，没事吧？”
虞翠摇头，“奴婢没事，不过正好要出门一趟，找大夫买瓶药油就好。”
她向顾成谨屈膝行礼，“多谢大少爷解围，可奴婢出门时间有限，恕奴婢失礼，就先行告退了。”
说罢不等顾成谨再开口，快步经过，直奔角门，只留下顾成谨和文思原地凌乱。
良久，顾成谨才发出一声轻笑，无奈摇了摇头。
不愧是七窍玲珑心的豆蔻姑娘，六妹妹有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