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现状
虞翠醒来的时候已经在严州府的牙行了, 还有新鲜出炉的罪奴身契，扬州朱砂，年芳二八, 我草泥马！
她冷冷看着地上红疹已经遍布全身, 痛苦不堪的赵氏，只觉得她罪有应得。
这间小屋子不足五平，只关着她们两个人，泥巴地，铺着乱糟糟的稻草，也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换过了，黑色的小虫子窜来窜去。上面有一件破烂不堪, 棉絮都结块发黑的被子, 墙角有一个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净桶, 除此以外就什么都没有了。从高处的小窗户往外看, 污水横流, 杂草丛生，与前面高大成排的房屋非常不搭, 旁边还不时传来狗叫声。
她醒来就尝试过跟人解释说她不是薛静姝, 她是被调换身份的好人家女子, 可是赵氏咬死了说她是自己的女儿，只是不能接受自己成为罪奴的事实神智有些失常, 不要把她的话当真。去你妈的精神失常！真不愧是母女，仙子面容，蛇蝎心肠。
赵氏身上的红疹应该是过敏性的那种红疹, 大概率和阴暗潮湿又肮脏的地方有关，不会传染，但在这种缺医少药的情况下很可能引发过敏性休克, 最后因为过敏太严重而死亡。
没有人会在意一个罪奴的生死，因此官差把人送到牙行就算完成了差事，牙行也怕真是传染病，就把人丢在了这里自生自灭。虞翠纯粹是被赵氏连累，这个破地方真是叫破了嗓子都没个人来，唯一一个听到虞翠声嘶力竭解释的就是那个按时送一餐过来的牙行帮工，但人家不信啊啊啊啊！！！
上次是她太激动，可能把人家给吓到了，这次她一定记得先塞钱，没有谁会和银子过不去的，只要这个帮工能帮她带句话给牙行管事人，她起码就能离开这个破地方。
金家和冯家不认识她这张脸，但他们其中应该会有人认识薛静姝的脸，赵氏顶多让薛家那几个静闭嘴，手可伸不到另外两家去，所以当务之急就是从这里出去，否则人都卖完了，到时候谁来给她作证啊！
薛静姝这个狗逼玩意儿！为了自己连亲妈都能舍弃，虽然赵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个薛家到底有没有个正常人心怎么一个比一个坏这么比起来，薛老夫人竟然真的还可以了，这是什么地狱笑话别人都是比好，薛家不一样，她们比烂。
不过也因为这对黑心肠母女搞出来的红疹，一路上压根没有人敢碰她，她的百宝囊还好好揣在胸口那里，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唉，别人的随身空间都是胎记小痣什么的，和本人绑死，她的随身空间除了只认有虞家血脉的这个基础属性，其他都变异了。但毕竟是个高级储物袋，水火不侵，剪不断绞不烂，材质还是很能打的，平平无奇甚至有些破烂的外表应该只是宝物自晦，否则镶珠嵌宝的，她娘怎么能保得住呦。
“你，你干什么”赵氏努力想躲开虞翠在她身上到处翻找的手。
虞翠狂翻白眼，没好气地回道:“我干什么我干什么你心里没点数吗？你们母女换了我的身份，还趁我昏迷给我脸上画红点子装红疹，一般人肯定不敢碰我，但我醒来就发现我身上所有的银子和首饰都没有了，那肯定是你拿走了，我要回自己的东西还有错了”
幸亏百宝囊是个扁平的纸片荷包，普通人是能打开，但在普通人眼中它就是个空荡荡的荷包，伪装十分完美。也幸亏赵氏不手贱，她要是觉得里面没东西就随手一扔的话，虞翠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违法犯罪，轻则无期，重则枪决的那种，反正赵氏别想活了。
不过也提醒了虞翠，系在脖子上藏在胸口并非万无一失，可缝在小衣夹层里也不是个事儿啊，她不可能只穿这一件不换，而每个小衣都缝夹层的话，百宝囊挪来挪去岂不是更容易丢抑郁。
赵氏惊慌失措，但仍强自镇定:“你就不怕也得了红疹吗？这可是会要命的。”
“要得早得了，我现在还这么生龙活虎说明你这病根本就不传染，这红疹看来只会要你的命。”虞翠冷笑，“那香挺厉害的，怎么不多让你带些三天饿不死人，七八天才能饿死，你要是继续下药，直接饿死了我岂不是省心”
金华府到严州府差不多要走三天，她一直处于昏迷中，三天不吃饭人能撑住，可三天不喝水的话会死人。赵氏肯定是希望她死的，她悄悄避过人断了她的食水，她醒来的时候非常虚弱，嘴唇干裂到直接开了个东非大裂谷那么大的豁，疼死个人。幸好路上一直在下雨，虽然拖累了车队速度，但给了她活下去的机会。
她并非全无感觉，只是意识无法清醒，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即使清醒过来也撑不过三秒就会陷入沉睡。那香实在霸道，比全麻都全麻，制作这香的材料和工艺要是能一直保留到后世，那可就是医学奇迹了。不过这香产量一定极少，否则她不会只昏迷五天，赵氏在车上又给她补了一次，连水带香强灌下去。人的求生本能是强大的，哪怕赵氏不想让她淋雨也避不过无孔不入的雨水，她就靠着雨水强撑到了严州府。
醒来的时候就在这个破地方了，赵氏正在拿破被子想捂死她，被她一脚踹到了墙上差点成了一个饼子。
要不是她饿到没力气，赵氏就不只是脑袋撞墙上昏过去了，她趁赵氏昏迷的时候从百宝囊里拿出食物和水狂吃海喝，还给自己皲裂的嘴上了药。许大夫托人给她送进来的，塞了满满一个小木箱，她悄悄将药都偷渡进了百宝囊，箱子放在外面掩人耳目。
她遇到的坏人不少，可遇到的好人更多，这世道没那么好，却也没那么坏，她不愿意成为一个极端的人。
不过对付烂人就要用烂人的手段，她没在重新有了力气后选择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方法捂死赵氏已经非常圣母了好吧？所以从赵氏身上搜出的除了她自己的东西，还拿走了赵氏的东西，好几张大面额的大晟宝钞，都缝在小衣夹层里。她是实打实的出红疹，根本没人敢碰，除了知道这大概率是过敏性红疹的虞翠。
“看来薛静姝对你这个亲娘还不算过分无情啊，几千两的银票说给就给了，看来是还打着把你也弄出去的心思啊。”虞翠不客气的将银票揣进了怀里，实则偷渡进了百宝囊里。
赵氏犹如被摧残的黄花闺女，泪水涟涟的收拢好自己的衣衫，怒目而视着虞翠，“你会下地狱的！”
“我保证在我下地狱之前让你先下地狱。”虞翠移到了小门那里，她其实可以砸开的，但砸开了后面发生的事就会不受控制了。她是想让严州府衙出面和金华府衙对质，是要走官府的路子把自己的身份给弄回来，如果砸了门那就是畏罪潜逃了，到时候她说的每个字都会成为屁话，还想恢复身份下辈子吧！
十五年的罪奴期限，听上去不算太长，虞翠今年刚十一，十五年后二十六，搁在现代依旧是风华正茂有为青年，可放在平均寿命三十岁的古代，半只脚都踏进棺材了，可想而知薛静姝母女的恶毒。
别看薛家那几个夫人岁数都超过了平均寿命，那是因为她们十指不沾阳春水，被人精心伺候着，除了疫病能让她们低于平均寿命，身体健康的话她们可能比现代人还活得长。可当了奴仆的话就不一样了，天天起早贪黑，给人当牛做马，王贵家的其实比赵氏还小一岁，可两人站一起，说王贵家的是赵氏妈都有人信，这就是人和奴的区别。
罪奴，即使是有期限的罪奴也依旧是罪奴，在此期间死了就是死了，打骂发卖都看主人心情，就跟一件物品一样，很少有人能熬到刑满释放的那天。那些风月场所的鸨母就喜欢买罪奴和被拐卖的人，这两种人就是死了残了也没人来讨一个说法，不像一些被丧良心的父母或者亲戚卖来的，因为之前是良籍，哪怕是卖身做了娼妓，要是残了死了，只要亲属那边不放弃上诉，鸨母就得捏着鼻子赔银子。
这就不是太/祖的功劳了，而是太/祖皇后和世宗皇后的功劳，这两位皇后都是将门出身，她们都曾经很努力为女子争取地位。这项律法制定的初衷是为了保护更多的女孩不被卖到那些脏地方去，初律甚至不允许这些风月场所买卖良家女子，可总是会有不法之徒钻空子，哄骗，威逼，利诱……用尽一切手段将良籍变奴籍，然后再卖进风月场所，人口贩子简直如野草一样，杀之不尽，春风吹又生。无奈之下世宗皇后变通律法，官设教坊司，里面的女子除开罪奴，其余女子所得钱财十之留一，交完赎身之银后鸨母不可阻拦，设医官，欢客若是有虐杀之人，这些娼□□子无论是不是罪奴，都会被官衙问罪，娼妓命贱，却也不可无辜丧命。
教坊司拢走了将近一半的娼妓，哪怕被迫卖身，那些命苦的女子也多会选择卖身教坊司，初时真的很有成效，那些自己开的青楼花船倒闭了大半。可后来教坊司就开始向“高端”走了，成了达官贵族，富贾豪绅专门消遣的地方，普通的命苦女子进不去了，那些青楼花船，暗窑门子就开始野蛮生长。
像虞翠这种罪奴，看似比没入教坊司的那些罪奴幸运，但其实并不幸运多少，如果她长相普通说不定确实能当个普通丫鬟熬到刑满释放的那天，可她长得漂亮，这就是原罪，那些鸨母如同鬣狗，不会放过漂亮却又柔弱无依的女子。
薛静姝母女俩搞出来的红疹也算阴差阳错，支撑到了让虞翠醒来的时候，否则虞翠可能睁眼就在青楼了，到那时候就真的只能一路拆迁出去了，希望不要出动火/枪和红衣大炮来瞄准她，那她真的会壮烈牺牲的。
这不靠谱又操蛋的命运，感谢姗姗来迟的幸运女神，没让她一直衰下去，可如果没有前面那个衰开头的话，也就不会有后来那么多的操蛋事了！幸运女神你可真是个小（大）可（傻）爱（逼）！命运如果真的是一个神，请祂有多远滚多远，什么智障玩意！
“嘿！大哥，往这边看，你要是能帮我和牙行的主事捎个话，我给你一两银子，你要是能让主事和我见一面，我就给你十两银子，我要是能成功从这出去，我再给你十两银子，怎么样要不要和我做这个买卖啊”
财不外露很有道理，可她都要被卖了，一直藏着财有什么用好钢要用在刀刃上，钱要用在关键上。
“知道金鳞卫吗？我大哥就在里面，还是百户呢，要是被他知道有人拐了他的妹子……”虞翠停顿了一下，很满意送饭帮工的反应，他的喉结在上下滑动着，眼珠子四处乱转。
金鳞卫的凶名足够压制帮工的贪念了，虽然真动起手来倒霉的绝对是这个帮工，可她实在不想走到那一步。她需要牙行上报严州府衙，只有知府才能和知府对抗，钱知府这个杀千刀的！还有背后使坏的王家，大不了她直接将香水技术上交，不信严州知府会不对这份政绩动心！
薛静姝以为她成了罪奴就不能翻身了吗？呵！她这个穿越女的光环确实不在智商上，但她有知识，知识就是力量。
为什么右眼一直跳呸！封建迷信，她不信，衰神退！退！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