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以己之身度你之命
“白管事，我下去吧，不然照这样下去，咱们会被娄邑人追上的。”
白深不赞同地摇头，注意力一直放在前方，两人拼尽全力才逃了出来，他说什么也不会让赵燮下去送死的。
白深的沉默已经代表了他的态度，赵燮看着后方越来越近的娄邑军，眉间的愁绪越来越深。
白深一个劲地驾着马往前冲，此刻的他格外较真，不管不顾地一直向前。
突然，他感觉身下一轻，战马的速度似乎都快速了不少。
赵燮从马背上一跳，独自一人迎上了娄邑人。
“赵统领！”
白深向后看，刚好看到赵燮只身跳下冲入敌军的场景，他立马急得大喊，却不料一块翡翠一样的东西从他口中掉了出来。
玉石在朝阳下熠熠生辉，闪耀着它独有的莹润的光泽。
车溪臣危险地眯了眯眼睛，他将白深全身都搜遍了也没找到什么东西，原来是被他含在了口中。
赵燮一人不敌，不过片刻就遍体鳞伤。
白深这时彻底慌了，他们一行十七个人一同前来，如今几乎全死了，只剩下他和赵燮两人。
上了战场，生离死别是难免的事，白深早就知道，这是崔玄樱教给他的道理。
他其实早就坚持不住了，在那十五个人死去的时候他坚定的心防就被无情地击碎了，十五条鲜活的人命摆在他面前，他无比崩溃，却只能用无情来麻木自己。
好在，还有赵燮，赵燮没死，还剩赵燮。
赵燮的活着给了他一丝慰藉，而现在，赵燮眼看也难逃一死，难道，他真的也要死了吗？
赵燮身上本来就有伤，现在更是奄奄一息，他拼尽全力拖延时间，只为白深能够逃出娄邑人的追杀。
他看着战马上的那人，只要再拖延一会，白管事就可以安全逃离了吧。
一阵钝感猛然敲击赵燮的脑袋，他觉得自己晕乎乎的，白深的影子在他的眼中都有些模糊了。
“白管事，我死了——咳咳”，一股血涌上赵燮喉间，他刚一说话就喷出来一大口血。
“我死了没事，你一定要活下去，我用我的命，换你活着，真的很值。”
赵燮几乎是嘶吼，就在这一瞬间，一把利刃刺进了他的腹腔，然后毫不犹豫地再抽了出来。
无数的风声灌进了白深的耳朵，但他仿佛什么也听不见了，他只能听见利刃穿过皮肉的声音。
“白管事，不要管我，快走。如果可以的话，帮我告诉夫人一声，我赵燮无用，不能再守在——”
还没说完，车溪臣就无情地杀了他，赵燮倒在草野之中，鲜血流尽，尽数渗入泥土之中。
赵燮真的死了。
白深精神有些恍惚，他和赵燮共事了五年，他是将军府的管事，赵燮是将军府的侍卫统领。
两人不时常碰面，白深偶尔经过练武场的时候能够看见他带着一群侍卫练武。
赵燮是个很成熟稳重的人，也是个忠心的下属，他忠于崔玄樱，时时刻刻守护在夫人身边，白深也经常请教崔玄樱，所以一来二往两人还算熟悉，不过只是点头之交。
赵燮经常出去办事，回来身上总是大小伤不断，他每次顶着伤回来的时候都不敢见人，白深问他为什么，赵燮笑着说一介粗人身上难免有伤痕，怕身上的脏污污了别人眼，尤其不敢见他主子崔玄樱。
这样一个忠心忠义的人就这样死了，他还那么年轻，三十岁不到，还没成家，还没立业，就那么死了？
白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他只记得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逃。
他亲眼目睹了赵燮死时的惨状，他身上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肉，原本俊朗的面容也被刀锋划出了一片一片的口子，他的腿骨被人打断，他的手筋被人挑废，还有……
赵燮的死成功为白深争取到一些时间，看着白深进入了兰泽地界，娄邑兵问道：“将军，还要追吗？”
车溪臣抬手示意：“不用追了，立刻回防，全力进攻，在大熠援军赶来之前，必须击破大熠最后一道防线。”
车溪臣再次看向那个远去的背影，直直地望了许久，直到他彻底消失在兰泽境内，车溪臣才缓缓收回目光。
副将看到车溪臣发呆的许久，便问道：“将军，可是有什么问题？”
车溪臣摇摇头：“无事。”
……
回到娄邑军中，车溪臣紧急下令，要求全军即刻攻下大熠军。
前些天葱石一战，大熠的防线后退了不少，如果这次能够击败大熠，那么娄邑即可立马接管大熠柔烨郡，然后逐步蚕食大熠整个北境。
娄邑的士兵已经装备整齐，前排的士兵已经扛起高高的战旗，后方已经准备好精良的乘骑，数十万娄邑军高声呐喊，誓要一举歼灭大熠北军。
大军所过之处，无一大熠人可幸存。
十几万人齐步前行，脚步声震天动地，就像青天白日无辜起惊雷。
娄邑军头戴铁盔，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眸，狼子野心全都在其中昭昭可鉴。
高瑾言军不得不一退再退，两方僵持着。
正式交战的前一天夜里，车溪臣得到娄邑王都传来的密信。
“王死了？”
车溪臣坐在军帐中，单手托着额头，漫不经心地问道。
“回将军，是的。大皇子已经着手准备葬礼了，王逝去的第三天就下葬了，王的妃子全部赐毒酒，永远陪伴王轮回转世。”
“那高氏呢？她也陪葬了吗？”
车溪臣突然问起高氏，这位是王的妃，也是大熠的长公主。
密探回答道：“高氏当晚便随着王一起去了。”
车溪臣觉得有点失望，没想到这位公主死得如此狼狈，好歹是高氏皇族的嫡长公主，就这么草草离场，实在让人大呼失望。
车溪臣问：“现在王都那边的境况如何？”
“自从王死后，王都的情况非常混乱，加上王死前并未指明继承人，所以局势一度难以控制，几个皇子明争暗斗你争我抢，朝廷的势力也分裂成几大派系，并且，那权相大人，隐隐有谋朝篡位的势头。当前局面各方派系全力争夺王权，疏忽了民生，下一任王定下来之前，没有人有权利打开国库治理国事，因此现在百姓心生不满怨声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