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山涧舞遇见温因怜
君王暴怒,朝着皇后声嘶力竭。殿中众人喧闹起来,那沉默了一会的宫殿又重新被人声填满。
殿下的大臣们酒也不喝了,纷纷义正言辞地跳了出来,将舞得正兴的舞姬都赶了下去。
高瑾彻极为憋屈,殿中的大臣纷纷跪了一地,全部都是指责他的!
他狂躁地将案前的美酒佳肴挥洒一地,气得连手指都微微颤抖了起来,道:“你们这群老东西,好啊,真的是好!两年前叫你们想个赈灾的法子,一个个像被割了舌头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怎么,现在朕喝个酒你们都要跳出来膈应朕吗?”
高瑾言静静地坐在一边,看着君臣相争。
白深小声地问他:“将军,这是发生了什么吗?”
“不过是一个草包与一群草包的拌嘴而已。没什么意思。”
白深一阵虚汗,将军也太敢说了。
台上高瑾彻一个人终究说不过这一群人,没过一会,就瘫倒在宝座上,喉咙干燥,气狠狠地盯着下面的群臣。
苏明鸢端来一碗清金汤,却被高瑾彻一挥手给打翻了。
帝后不和,台下的群臣又是一顿说教。
在这场争论中,白深总算搞清楚了事情的经过:高瑾彻在北方灾难连天的时候办酒宴本来就引得众臣不满,再加上高瑾彻溺于声色美人之中,大臣们就更加不悦。于是有一两个臣子劝谏君主不应贪图享乐,应以国事为重。但高瑾彻却认为这是臣子对君王的挑衅,高瑾彻一忍再忍,最终忍不住了就拿起案桌上的酒杯砸了那几个臣子,身为帝后的苏明鸢劝诫一番,为臣子开解,说他们是一片忠心忧难国事,但理智已失的高瑾彻不听她的话,不仅当众给了苏明鸢难堪,甚至辱骂了帝后。
“够了,你们这群老东西?怎么,一个个不去管国家大事,不去视察民情,反而是朕有一点风吹草动你们就来念叨一番,说什么朕不应该贪图享乐,应该励精图治,朕问你们:朕哪一天没有在批奏折?哪一天没有弹尽竭虑为民谋福?朕养你们是吃饱了撑的?什么事都要朕亲力亲为,朕偶尔放松一下你们就冒出来烦朕,叫朕去做正事,如果朕做好了,那就是你们规劝有方,朕没做好,那就是朕无能,就是朕昏聩!”
他面目扭曲,显然被这些大臣们气急了。他不再看大臣们,反而对着苏明鸢一顿质问:“怎么?你也觉得朕无理取闹?”
苏明鸢淡淡地回道:“圣上,你醉了。”
“朕没醉!朕心里明白得很,你一直看不起我,认为我空有君主的身份,实则不学无术,身无长物,我也知道我是个庸才,奏折批不好,权术玩不清,但是我何尝没有努力过?我每天批奏折批到黎明,专研书本认真学习一切君王该学习的东西。是,我是一个昏庸的君王,但我何尝不想当一个好君王?是不是在你眼里,只有每天废寝忘食日以继日地操劳才算得上一个好的君主,只要他有一点小小的松懈便是昏君?”
“不是这样的。臣妾从来没有看轻过圣上,在臣妾心中,您一直是最好的君王。”
但此刻的高瑾彻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他扔下殿中的众人,决然地离开了。
苏明鸢远远地凝望着他的背影,那张向来温婉柔和的脸上凝结着愁绪。
眼下殿中众人面面相觑,高瑾彻扔下众人独自离开是所有人没有意料到的。苏明鸢没有去追高瑾彻,而是淡定地安抚着众人,接过高瑾彻留下的烂摊子,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流程,才将这场即将破散的荒诞不经的宴会给继续了下来。
这是身为帝后的从容,这是天子身后的女人的魄力。
众人纷纷惋惜,惋惜这位名动一时的才女落却找了个不靠谱的夫君,虽然她的夫君是万人之上的天子,同时又羡慕,羡慕这位不靠谱的帝王身后有一位端庄大方的贤后。
高瑾彻一人独自漫步在繁华而空洞的长廊,山石上的瀑布从长廊的一侧倾泻而下,被石头打散,犹如碎玉犹如明珠,将木制的长廊打得阴暗打得潮湿。
忧郁而美丽的紫藤花从廊顶上古朴的瓦片上垂下,长廊点满了一道又一道的火烛,有一些被冲腾下来的水汽给打湿了,长廊略显昏暗。
一个窈窕的身影在水雾中翩翩起舞,朦胧的夜色看不清她的样貌,只看得见那灵动的舞姿下那美丽的胴体。
高瑾彻看痴了,周围清灵的水声就是最好的催情曲,那美丽的胴体便是最好的迷魂香。他想走近一点,但他脚步一动,那女子的身形也动,幽幽然退向长廊深处。
高瑾彻彻底迷恋在这如梦一般的绮丽中,他着了魔似的去追寻那女子的身影,那女子越舞越远,在长廊尽头停了下来,因为她也不能再退了,那尽头处是一座小山,黑漆漆的山体空旷静谧。
女人缓缓转身,映入高瑾彻眼中的便是一张带着雾气的美人脸。她面若桃花,明眸皓齿,实在是个美人,只是这美人泫然欲泣,楚楚可怜。
这是方才在殿上献舞的舞姬。
美人转过头来,看见面前高大俊美的男子,端正地行了一个礼。
“不知是圣上前来,小女子心中惶恐,情急之下把圣上当成了不轨之徒,担惊受怕之下闯入这里,望圣上宽宏大量,不与小女子计较。”
面前的美人弱柳扶风,身姿曼妙,一肌一容,仿佛幽香萦绕。
高瑾彻鬼迷心窍地揩去女子脸上的泪痕,这梨花带雨的模样,那敬畏恭顺的模样,让人越看心中越加动情。
高瑾彻感觉喉间有些干燥,不自在地咽了咽,他问道:“你……为什么哭?”
女子慌乱了一会,随即又镇定下来,强作坚强地说:“小女子哪有哭,不过是……不过是被这水雾迷了眼睛。”
女子神情脆弱却又故作坚强,让人好生怜爱。
他道:“朕看见了,你哭了。”
男人关切的话语传来,似乎是打动了她。
女子哽咽了几句,压抑了许久的情绪轰然爆发,如同洪水决堤。她道:“小女子身世坎坷,命运多舛,如同乱世浮萍不知去向,奴家想要做的,奴家想要得到的,从来都没有过,奴家只求一方安定,无奈造化弄人,不肯给奴家一点希望,于是背井离乡,颠沛流离,好不容易进了乐坊,受尽冷眼,遭人打骂。实在凄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