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恍见相似人相似影
乔韵的身体愈发靠近，近得白深似乎能闻到她身上盈盈的柔香。
他对她说：“既然你不想在这里，那等会我们一起逃出去可好。我在京城有个故友，虽然现在还没找到，但我相信我一定能找到他的，等找到了他，我们就去投靠他，好不好？”
“行不通的，我如果逃了，那么玉江楼一定会去找我家麻烦的。况且如果你救了我，她们怎么办？这么多姑娘你救得过来吗？这一路来谢谢你了，我不能再麻烦你了。”
白深看她万般纠结，又问：“但——”
乔韵却是打断了他，她素指将眼边泪痕揉去，说：“不，你不用说了，我明白。我只问你一句：你会看不起我吗？”
白深连忙说道：“不会，我不会看不起你。无论你做什么，我都尊重你，既然我不是你，那么我就没资格来评判你的选择。”
乔韵听了白深的话，释然地笑了笑，“那不就对了，有你这番话，我就明了了。放心吧，我想好了，我会保全自己的。”
“真的不了？”
“真的不了。”
她转头拭泪，烛光微熹，打在她的面容上，白深看不清她的神色，两人或许从这一刻开始，便真正地不属于同一类人了，他们之间，除了渐行渐远的人生轨迹，便只剩下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
她何尝不明白一旦做出了这个选择，她便再也不可能与他一起，但是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占有这个男子，如此清风霁月般的男子，远远观望即可。
众人渐渐止了哭声，她们心有不甘，但却只能接受，从这一刻开始，她们不再是过去的她们，她们要开始为了生计而去承恩卖笑，去费心争宠，低下身子以色侍人。
老鸨走了过来，她给了这群姑娘调整心态的时间，现在看这些姑娘虽然还是流着眼泪，但终归还是接受了。
“好姑娘，在你们看来，或许这里是肮脏下流的地方，但同时也是你们可以一飞冲天鲤跃龙门之地，荣华富贵的就看你们是否能把握住了。现在跟我来，你们先去把身子洗一洗，然后我们去见掌柜的。”
老鸨带着众人沐浴焚香，收拾得整整齐齐。
完毕后，她带着众人往掌柜处前进。
路过观舞台，一个小小的听楼横生在二楼处，整个春楼中间空出一个圆形，圆形中央便是那大大的八仙逐月台，虽是八仙，但舞台中却有九位舞姬。
九仙八角，舞台中的仙子翩翩起舞，排列变换，如鬼魅般在舞台中游弋，一舞姬忽而跃起，腰身婉转，在空中挥动裙摆，如同驾雾腾云的仙子，其余舞姬又组成一个八仙琼花阵，以台心散开，忽而聚拢忽而骈散，又在极短时间内变幻，看得人眼花缭乱，引得周围宾客阵阵叫好。
方才进门时，在外边看不大真切，现在众人经过二层的时候可以看得清清楚楚，顿时也被这舞美得说不出话。
老鸨看她们那震惊的样子，得意地说：“这八仙逐月的由来便是这个，九仙围绕聚集，一仙奔月，八仙逐月。瞧你们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我们玉江春可不是盖的，看看这些舞娘，再看看这精致的楼阁庭台，哪个春楼比得上？”
众人只顾着惊讶，全然没听到老鸨的话。
奔月仙子扔下一朵雀羽梨木缠花，那花儿缓缓飘下，落在宾客席中。
众人的眼光随着那朵花而动，之间宾客席正中央高位坐着一位玄衣素服的男子，男子俊美无双，冷眉如剑，寒眸似泉，整个人如同九天谪仙，清贵得不似凡间之人。
那朵花轻轻飘在他的指尖，他轻轻一捻，就抓住了那朵花。
看到那人的风姿，姑娘们又是一阵惊呼，感叹到天下竟有如此好看的人儿。
这皇城的风水就是养人，她们以为方才在路上看见的那个美人就是她们所认知的美的极限了，没想到这位公子也不遑多让。
那位公子衣饰简单，衣裳上并无花纹坠饰，只用一锦缎做的腰扣缠绕在腰间，但他举手投足间皆是贵气，气吐如兰，尊贵异常。
白深怔住了，直看着那张熟悉的脸，那眉眼，那气度，他是——高大人吗？
他与高大人长得极为相似，连那一举一动都带着刻在骨子里的优雅，但那位公子给他的感觉，又让他觉得有些陌生，就像两位许久未见的故友，以前一起生活时的熟悉感完全察觉不到。那位公子带着一种矜贵的优雅，
老鸨警告她们：“主位可不是谁都能坐的，可不要看那人衣饰简单，这些呼风唤雨的大人物，都低调得很呢。”
众人似懂非懂点了点头，老鸨欣慰地笑了笑，“都是可塑之才。”
那老鸨好一番夸赞，忽然一个高挑的身影悄悄从后边溜走，她只顾沉溺在教导小辈的虚荣之中，丝毫未觉察。
台下舞女的身姿轻盈流畅，一舞毕，一舞又起，与刚才轻柔娇媚的舞姿相比，此舞更加豪迈雄浑。
阵阵金钟声起四方，朔方金甲夜映流光。
一女子身穿软布金丝甲，手持长剑，忽而前刺，忽而后转，其余女子分别持胡笳，羌笛，琵琶，管弦共奏，惊鸿声起，刹那见，仿若置身大漠边城，万千战士兵戎相见，厮杀四方，血染长空，号声闭残天
不愧为明京上九流之一，连舞女的舞姿都如此不同凡响，气壮山河，如震雷之势不可挡。
众宾客皆沉醉其中，刚才还一片喧哗的席间顿时敛下生息，所有人屏息凝声，唯恐发出一点声响打破这绝妙的舞姿。
主位上的男子亦是极为享受，凝视着舞台中央那位英姿飒爽的舞女。
舞女身披长篷，一剑直指长空，忽而剑锋一转，直直向主位上的男子刺来。
那剑带着势不可挡的杀意，冷锋寒光，直取要害。
剑尖上倒映这男子的面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那剑携带着缕缕冷风，直冲人眉心间。
“大人，小心！”
高瑾瑜的瞳孔倒映出一个“女子”的身影，只见那“女子”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重重地撞向那行刺的舞女，舞女一个不稳，跌倒在地上，那柄长剑也摔在地上，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