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第四十章】
“为何好好的冰面会碎掉？”阿律曼跌坐在地上。
叶简沉默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那个离奇的传言，难不成这白水湾里真的有什么毒虫毒兽？
姜玥摇头，她不信。
白水湾水岸边距离湖心岛的距离不算太远，只有十五丈左右。但偏偏就是这寒冷的湖水阻隔在中间。
“阿玥，你看，湖心真的有建筑。”阿律曼看着湖心，那里的断石残柱清晰可见。但建筑风格却与扶仙主城内的有些差异，也不像明华的，只让人隐约觉得是一座宫殿。
被中心那座坍塌了大半的残破宫殿一挡，后面再有些什么就看不清了。但就她们眼前看到的而言，那还有一半可以用来挡风的宫殿，无论如何也比她们现在留在风雪肆虐的雪地上要强。
“是白玄子草。”姜玥看见湖心岛岸边生长的水草，其中便四散生长着她们想拿到的白玄子草。
白玄子草在风中摇荡，青绿的翠色被雪映衬得像极了白玉上点缀的飘花。她们就是为它而来，却无论如何也摸不到。
“我们得想个办法过去。”阿律曼道。
不光是为了那株药材，更是为了身后这些陷入昏迷的护卫，也是为了她们自己。若是再不找到庇护所，她们命丧在此是早晚的问题。
叶简把剑扔到地上，走到岸边去：“我试试能不能踩着冰使轻功过去。”
说完，叶简纵身一跃，白靴轻点在离岸不远的冰面上。她本想借力向前，那浮冰却猛地下沉，好在叶简反应迅速，才迅速调转方向，跃回了岸边。
“不行，这冰面太薄，没办法借。”叶简放弃了只身渡河去拿药的方法。
若是她能渡河，马车也没坏，那她们还能把人安置在马车里，取药过来煎，再一路慢慢回去，就一切都好。但现在就连叶简也过不去，她们走时也没带修马车的工具。
虽然没人开口说，但她们都清楚，她们此刻的处境不容乐观。
两匹马，有一匹在撞击下当即就已经气息奄奄，躺在雪地里没多久就咽了气。另一匹伤了腿脚，此刻才站起来，待在原地远远地看着她们，它有些茫然，似乎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有寒风袭来，夏明被寒气冻得醒了过来。他气息微弱、声音极低地说着：“小姐，你们，骑马回去，吧。不用管我们了。”
“或者……你们骑马回去找人，帮忙。我们，等你们。”
谁都清楚，若是她们走了，把这些病情快速加重的病人扔在这里，他们只有死的份儿。等她们找人回来，怕是身体都僵硬了。
姜玥替他拢了拢冻得冰凉的被子，问阿律曼道：“那匹马还能骑吗？”
“拖着马车不行，若是只让人骑着，应该可以。”
沉默了片刻，姜玥用刀将马车解体的木块锤碎堆在一起，又拿出火石和马车里原先准备着的那些可以用来燃火的枯草。
她的手已经冻僵了，有些不听使唤，打了几下才点燃枯草。不一会儿，火苗就渐渐烧着了木块。这也算是燃起了火堆，虽然火焰在寒风的侵袭下被压弯了腰，舞动得毫无章法。
“阿律曼你马术好，你带着叶简回去找人，我留下来燃火照料大家，如何？”姜玥燃起火后，便提议道。
阿律曼和叶简都知道，这把火取暖只是其一，让她们放心则是其二。
“我的脚伤了，动起来不方便，而且马儿只载一个人要快些。还是叶简一个人去好些，我们来这里花了一天一夜，叶简一个人骑马的话，应该明日一早就能回到伦南了。”
叶简知道她们心里都在想什么，也不推辞，把身上所有的干粮都留了下来。
“我会尽快。”
姜玥把地图和罗盘都给了叶简，阿律曼吹口哨叫来马匹，叶简飞身上马，扬鞭打马，干脆利落地离开了。
叶简走后，阿律曼拍了拍那些还有微弱意识的护卫，一个个地对着他们叫喊：“叶简回去找人了，大家很快就能到，到时候渡河挖出白玄子草，大家一个都不会有事儿，你们都撑住，尽量保持清醒。”
没有人答话，他们反应最大的，也就是翕张了下嘴唇而已。
若是把除护卫们身下垫着的木板之外，其余从马车散落的木板全部拆了，省着点儿烧，应该能坚持一天一夜。叶简找来人则最快都是明天要入夜时候的事儿了，如果顺利，她们勉强能坚持下去。
姜玥把护卫们并排挨在一起，紧靠着火堆，虽然被褥被风吹得发凉，但好歹还有些御寒的作用。姜玥又将他们身上的一些布块扯下来，挨个帮他们裹住头。
一切都弄好以后，姜玥才赶回往马车侧翻的地方去搬木头过来。阿律曼帮不上她什么忙，只拖着伤腿，不时检查护卫们的情况。
寒夜降临，姜玥和阿律曼裹着并不算厚，只堪堪能挡些风的毛裘，互相倚靠着半睡半醒地熬到了清晨。
中间若是有谁醒来，便会去看看护卫们的情况，再添些柴让火继续燃着。她们每次睡的时间都不算长，因此火从来未曾熄灭过。
次日清晨，朝阳从东边升起，橙红色才让她们觉得这个不是全白就是全黑的世界变得没那么乏味。
“阿玥，我从未觉得朝阳如此好看过。”阿律曼轻声说着。
“我们的运气还不错，从昨天燃起火之后，一直没有下过雪。”姜玥朝她笑道。
若是昨日再下大雪，她们的火就会熄灭，身上挡风的毛裘、被子也会被全部打湿，那才是老天在索她们的性命了。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朝阳升起，阿律曼慢慢地靠着她睡着了。
姜玥伸手摸了摸阿律曼的头，发现连她也有些发烧。仔细检查了一番，好在阿律曼身上并没有红痕病的其他症状，比起被感染，他更有可能是因为寒冷和扭伤脚的疼痛导致的发热。
虽然不能完全确认，但姜玥还是松了口气。
她缓缓地把阿律曼放平，然后起身再次检查护卫们的情况。
一夜下来，大家的情况并没有好转，反而又有几个开始发烧。
看着脸烧得通红的大家，姜玥攥紧了拳头，看向湖心岛的方向。
她把几根木棍首尾相连，紧紧绑在一起连接成一根弯弯的长棍子，然后用右手拿起，伸进冰湖里试探。
随着她把棍子伸得越来越长，姜玥惊喜地发现，白水湾的水其实并不是很深。
但棍子的长度有限，她只能试探到其中三分之一的位置。
想起祁澈说的关于什么毒虫毒兽的事情，姜玥干脆把自己的毛裘撕成了几块，绑紧在双腿之上。这样的话，除非湖里真的有什么猛兽，不然一般的虫子咬不到她。
深吸一口气后，姜玥拿着长杆，一步一步向水里走去。
刚踩下去一步，寒冷刺骨的湖水就浸湿了她的脚，强忍着寒意，姜玥咬着牙继续向前，一步一步走得极为谨慎，她手里的长杆，也在不断前伸，试探着前方水的深度。
脚上的毛裘沾水，变得笨重无比，寒冷紧紧包裹着她的肌肤，像是要刺穿她的皮肉，到达骨头深处一样。
不过几步，姜玥就被冻得浑身发抖，牙齿止不住地打颤，互相碰撞起来。
她还是继续向前走，水逐渐没过她的膝盖、大腿，直到水没过她的腰间，她手里的长杆子才试探到了湖心岛的水岸。
姜玥止不住地笑起来，不知是不是被冻得发抖的原因，发自内心的喜悦竟让她笑出了声音。
她的确很高兴，因为这说明她可以淌过白水湾，到达对面，如果她背着大家一个一个地过来，她们就可以到达岛上的庇护所。在那里生一堆火，效果可比在风雪之中借火取暖，还要时刻担忧老天会不会又突然下起雪来要好得多。
到时候她更可以去采白玄子草，以根入药，把治疗红痕病的药熬出来。
她们能活。
想到这里，姜玥猛地把长杆子扔到湖心岛的岸边，转身回去。
她脚下重，水里的阻力极大，但好在她的力气大于常人，她可以做到。
回到岸边后，姜玥背起阿律曼就往水里走。
以她的力气，就算是护卫里最壮实的，她也能背得起。这还是将于第一次因为自己的力气大而感到欣喜。
她背起一个看起来没那么严重的，为了防止滑落，还用布条把自己和对方一起固定住。
受了寒风再次下水，比她想象中的更为寒冷。姜玥按照方才的路线往湖心岛走，一步一步走得极慢，因为她必须保证脚下稳固才敢把重心转移。
吸了水让她脚下变重，身上又背着人，反倒让她更稳一些，不至于被她自己带动的水流击得不稳歪斜。值得庆幸的是，湖里的土层并不是容易陷进去的淤泥，而是一些沙土和碎石头，她只要不踩在晃动的石头上，就没那么容易摔倒。
就这样一步一步地走，她注意着脚下，什么都想不了。在意的只有脚下稳不稳，身上的人情况如何。
走到最深处的时候，她会把背上的人用力抬高些，若是让这些病人再沾了水，他们就更危险了。
渐渐地，姜玥浑身冰凉，她觉得自己就像被冻住了的冰块，从脚心凉到了手心。错觉之下，她竟偶尔会觉得湖水是热的。
运到第三个人的时候，姜玥发现，她受伤多次的左手——不能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