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8 章 回家
年后欧阳思睿没有工作,他本意是想让夏悸跟他回他老家住几天,夏悸除夕有一周假。
欧阳思睿说他妈回了老家几乎都在村里头跟人打麻将,他们家也没那么注重礼数,随她怎么想都行。
夏建林说他们既然想好见彼此父母做长远打算了,那一方跟另一方回家过年也是正常的,他不差这一天两天,没必要死心眼似的一定要陪着他过。
夏悸还是陪着他过了这个年,她到底还是不忍心别人在热热闹闹的时候自己离开,留他一个人在家。
大年初二下午,夏悸是被夏建林赶出家门的。
欧阳思睿前一天结束了表演和跟父母的年夜饭,后一天一大早就从北京开车到临清接人,在小区门口等她,见她拎着东西,又下车帮忙。
临清冬天的风很大,像每天都在刮海边的台风,戴着的羽绒服兜帽在他下车的那一刻就被掀了。
夏悸刚坐上副驾,放完东西的欧阳思睿就递过来一个小的水果蛋糕和一杯常温的水果茶,夏悸接了过来。
欧阳思睿戴着口罩和大框眼镜,垂着眼调着导航,“还有几个小时才能到,你先吃点东西垫垫,不然还没到就要饿了。”
车里暖气开得很足,夏悸解开围巾搓了搓手,轻轻捂住冰冷的耳朵,“你中午吃了没?”
“嗯,吃的泡面。”
“饿死你。”夏悸说着,拆了蛋糕盒把蛋糕喂给他。
他说吃奶油容易胖,夏悸就用叉子把奶油刮到一边,把面包胚喂给他,自己把奶油吃了。
“这么爱吃甜的,怎么都不长肉?”
夏悸叹了口气,语气带着点抱怨:“都说上辈子杀人这辈子学医,我们成天可是脚不沾地,恨不得当空中飞人,吃下去的当然都烧了。”
欧阳思睿莞尔,“很累吗?”
“累?”夏悸微微挑眉,转头看着走在他们前面的车辆,一脸生无可恋,“那不叫累,那是忙疯了。”
“过年嘛,都赶着回家,车多了车祸也就多了,街坊邻居蹭了碰了就会吵架,那些上了年纪的人一气,各种病就冒出来了。”夏悸很轻地叹了口气,座椅往后调了些,“都是高发病。”
上高速要经过墓地,夏悸远远往窗外看了一眼,隔着车窗看外面灰蒙蒙的,路边的灯上挂着灯笼,一排排的墓碑立在山上,上山的路依旧没有路灯。
算起来,她已经快两年没去看过妈妈和爷爷了。
欧阳思睿把车靠边放缓了车速,忽然问:“要去看看吗?”
“啊?”
“里面。”欧阳思睿的眼睛是看着前面的,但他说的是里面的墓园,夏悸默了瞬,收回目光,“不用,回来再去吧。”
再怎么说那也是墓地,去拜年前往墓地走一遍,说不过去。
夏悸容易晕车,没敢看手机,脱了羽绒服盖在身上,就靠着椅背安安静静地看着前面的风景。
过了收费站,欧阳思睿在车里放起了音乐,夏悸就这么在副驾驶座上睁着眼睛看着放空了三个小时。
有点神奇。
她没走过高速,除了去北京是坐飞机,一直以来出远门都是走铁路,和现在在高速上看到的风景一样又不太一样。
山是近距离的,贯穿整座山体的隧道里也有灯光,因为车速很快,下雨的时候雨打在挡风玻璃上仿佛和雨只隔着一把伞,光是看着疯狂摆动的雨刷都能发很久的呆。
某种程度上,她和欧阳思睿是一样的,容易因为一些事分心,随便想到一件小事思绪就会越飘越远。
中途还是在服务站吃了个饭,夏悸和欧阳思睿换了个位置,他则去后座补觉。
十一点半,夏悸把车从路边的岔路开进去没多久就停下了。
这里的水泥地只够一辆车过去,岔路很多,也没有路灯和路牌,远处勉强能看到还亮着灯的房子,零零散散坐落在田野上,这里还在下雪,路上已经铺了薄薄的一层了。
路太偏,导航已经罢工了,村里不像城市那样灯火彻夜通明,家家户户都睡得早,这个点已经没人在外走动了,立在路边的稻草人怎么看怎么阴森。
夏悸开了车内的照明灯,回头看了看欧阳思睿。
他身上系着安全带,反穿着羽绒服,夏悸看他的时候他正好醒了,夏悸嘿嘿一笑,解开安全带爬到副驾,“你来吧,我不认路了。”
欧阳思睿看到周围的环境也愣了一下,末了哑着嗓子淡淡道:“走错了。”
“……”
“没事,我每年回来一次也不认路。”
“啊?”
“真的,”欧阳思睿下车坐进驾驶座,穿好衣服,“去年才认路。”
“好晚了,回去会不会打扰到他们?”
欧阳思睿一边倒车,回头看了看夏悸,“没事儿,床已经铺好了,外婆应该会来帮我们开门,这么晚家里别的人我们应该明天才能见到。”
夏悸看了看他,往下滑了一些,半张脸都埋进了衣领里,“……哦。”
“我……也叫外婆么?”
欧阳思睿笑了笑,“你想叫什么?”
夏悸小声嘟囔:“我没去过谁家见老人。”
她说完,车内又陷入了寂静,夏悸揉了揉眼睛,关了车内的照明灯,看不见外面的风景她的话又慢慢多起来,周围很安静,她的声音也不自觉放轻了。
“我以前去爷爷家的时候,村里的人都按辈分叫人,好像跟谁都沾点亲带点故,都是叫奶奶或者爷爷。”
“谢涛他们家和爷爷奶奶一起住,我小时候也就去过他家。”
夏悸有时候会羡慕欧阳思睿,不只是他,还有周围的同学和朋友。
他们至少父母双全,有爷爷奶奶宠着,还有兄弟姐妹打闹,吵架都有个伴,打小报告都有个人撑腰。
她有着周围同龄人都羡慕的家庭氛围,却没有他们拥有的完整的家庭成员。
“青梅竹马。”
夏悸闻言愣了愣,忍不住笑了,“不是,我小时候的醋也吃啊?那时候我们都不认识。”
“初中那会儿周天棋还是走读,初二吧?我们一周就一天假,那时候时不时就去他家写作业,边写边玩,一天就过去了。”
夏悸忘了刚才突然涌上来的伤感,一心只想逗他,“周天棋高二才申请的住校,那之后我也就没去过谢涛家了,唯一那次想去也没去成,你不是也知道?”
“……不认识吗?”
欧阳思睿目不转睛地看着前面的路,车内有些颠簸,夏悸呆了瞬,转头看了看他。
“中考那次,是你吧?”欧阳思睿没有回头,“只是后来碰见了,你也没提过那天的事。”
她就没打算告诉他那天帮他的是她,也没指望一个成天要见这么多人忙到站着都能睡着的人想起什么,所以他提起来这事的时候夏悸有那么一瞬没反应过来。
“你……什么时候认出来的?”
“……那天你冲进我们班,用书包砸人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