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我不分手
开门的是个男孩子，看着高中生模样，有些憨厚，睡眼惺忪的。
但看门口站着的女孩身上湿透了，卫衣都在滴着水，还只穿着超短裤，脸上的妆花了，眼尾红红的，他愣了一下。
“很抱歉这么晚还来敲门，打扰你了，但是可不可以请你帮忙抬个人，抬到楼下就好。”
她带着哭腔，声音不知道是冷的还是紧张，在发抖。
见他还在犹豫，夏悸急得没忍住，第一次当着陌生人的面掉眼泪，“拜托……求你帮个忙，他真的要马上去医院！”
他也慌了，慢半拍的反应过来，“那、那、人在哪……”
夏悸把他带到浴室的时候，看着地上躺着的湿答答的人，男孩站在门口吓了一跳。
他们班女生喜欢的海报照片上的人活生生……不是，不知道死没死的躺在地上，旁边是装着水的浴缸，浴缸里放着两个健身用的壶铃。
夏悸找到车钥匙，拿来客厅的毯子把欧阳思睿包裹住，教他怎么抬。
欧阳思睿的袖子往上滑，露出右手小臂上两圈深深的牙印。
夏悸愣了愣，余光看见那个男孩也注意到了，伸手拉下他的袖子，“你抬头我抬脚，小心一点。”
把人抬到地下停车场放进车里，夏悸给躺在后座的欧阳思睿系好安全带，回头抓着他的胳膊，对还在惊疑不定的男孩道：“这件事可以帮忙保密吗？”
男孩看着她，一脸被吓到的模样，半天才愣愣地点头，“可、可以。”
“……好，我信你，”夏悸调了一下座椅中间的空调口，确定它会对着欧阳思睿吹，关上车门又回头对男孩道，“你就住他隔壁，如果有人因为你找他麻烦，我也会去找你麻烦。”
夏悸声音还在发抖，语气却清清楚楚的带着警告。
她知道这么说有点过河拆桥的意思，但她不能拿欧阳思睿冒险。
男孩也不知道她会说这些，懵了一瞬，夏悸就又变回刚刚的模样，弯了弯腰，“但这次还是很谢谢你，很抱歉这么晚还打扰你。”
溺水的人救醒了不代表百分之百脱离了危险，欧阳思睿被送到医院的时候，身体各项指标都没有达标。
离他家最近的是夏悸实习过的那家，手术她参与了很多，在急诊待的也最久，急诊科人人都认识她。
夏悸换上了干净的病号服，缴完费就输着液等在急诊室门外，身上披着值班护士的外套，手里捧着一杯开水。
开水凉了又换，一个人从五点多等到了六点半。
脑缺氧，但抢救得还算及时，有点严重却也没到不可逆的程度，但醒的时间不好说。
一晚上都像悬在半空，看到欧阳思睿从急诊室被推出来的时候，夏悸终于感觉脚下的地面踩实了，双腿有些发软，堪堪扶住欧阳思睿的床沿。
他安安静静，戴着氧气罩虚弱的样子，看得人心里疼得难受。
她不敢想再晚一步找到他的后果。
单人病房实在太贵，夏悸还了衣服，只能让人帮忙把他安排在暂时空出来的三人病房里，等医生护士都离开，夏悸也办好了住院手续，推着输液架回到病房。
欧阳思睿住院的事夏悸也只是告诉了何锐：“出了点事。”
何锐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人都傻了，夏悸没有告诉他医院的位置，也没告诉他为什么在医院，他太显眼了，他一来肯定会有人认出他。
“麻烦你给他学校请个假，只要不休学不退学，住院和生病的事能瞒就尽量瞒着，能请多久请多久。”
“他工作室那边如果需要的话也解释一下。”
“如果他爸妈找他，就说我把他绑了，或者找个别的什么理由都行，先别让他们担心。”
“他家猫你有空去看看吧，我没注意碗里有没有吃的和水。”
夏悸开了免打扰，她知道欧阳思睿最近忙着毕业的事没有接通告，现在任不任性对她来说也已经无所谓了，她只想他能远离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哪怕只是暂时的。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旁边监测仪的数据都正常，夏悸把他右手的袖子往上拉，两圈牙印赫然醒目。
明明之前没有的。
虽然虚弱，但他的手好歹有温度了。
夏悸把他的手放进被子里，趴在床边看着欧阳思睿，轻抚过他的眉骨，揉了揉他的头发。
忙了一天熬了一夜，这会儿放松下来困意上涌，夏悸挣扎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慢慢阖上了眼睛。
她想，会不会她再醒的时候，他就能醒了？
这一觉夏悸没睡踏实却沉得醒不过来。
梦里重现着昨晚的事，但等她冲进浴室的时候，水面已经完全平静下来了，欧阳思睿一动不动的躺在水底，因为缺氧他的脸已经有些发紫了。
她吃力地把壶铃搬开，把他从冰冷的水里捞起来。
没有脉搏和呼吸，也没有心跳和体温，他的四肢已经在僵化了。
门口三只猫静静的看着他们，浴室里只有她一直在给他做心肺复苏。
黎明前的夜静得可怕。
可不管她怎么喊怎么做他都只是静静的躺在地上，没有一丝生气。
门外有人试着开门，天亮了，她已经掰不开他的嘴了。
有人进来了，她没回头，只是坐在地上抱起冰冷僵化的少年，紧紧地把他搂在怀里贴着他的脸，嘴里一直重复喃喃着：“我不分手……”
她跪在地上，地板很硬，欧阳思睿的脸很冷，她也很冷，皮肤冰冷的触感和痛到令人窒息的感觉，让人分不清哪个是现实哪个是梦境。
有人扶着她的肩膀摇她，夏悸猛地抬起头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眼泪淌了满脸。
来换药水的护士看着她的脸愣了愣，“你……怎么哭成这样……我刚叫不醒你，我以为要给你也加个床位。”
夏悸半天才回过神来，起身看了看欧阳思睿。
他还好好的躺在床上，监测仪的数据也很正常，觉得冷是因为握着欧阳思睿的手捂在被子里出了冷汗。
夏悸低头捻了捻手指上的薄汗，那些真实得像刚刚发生过一样。
她情绪沉浸在梦里抽不出来，一低头眼泪就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同时又很清楚那只是梦，红着眼睛抬头看了她一眼又狼狈别开头，抬手胡乱擦了擦，“没事，不用。”
“真的没事？”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