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如果他不是明星就好了
舆论在网上发酵了两天，和夏悸想的一样，难听的话完全是朝着她一边倒，冲着夏悸来的和来找欧阳思睿的也变得越来越多，晚上还有人跟着夏悸回家。
夏悸发现得早，骑车穿了几条巷子就把人甩了，只是三中前后门围着的人到后来完全影响了通行。
到竞赛前一天夏悸的感冒都没好透，一直等晚上放学了才有空看手机，点开了和欧阳思睿的聊天界面低头打字。
话已经放出去了，为了避嫌，这几天他们几乎都没碰见过，谁先走就提前给对方发消息，连给他安排的题也只能拍给他，就怕谁会出去对外面的人说些什么。
给欧阳思睿发完消息，夏悸背上书包往东门走，到树林了才把手机拿出来跟谢涛说明天竞赛的事。
一班只有他们两个参赛了，初赛的场地在实验中学，坐地铁的话他们顺路，但高峰期挤地铁不出意外最少也要一个小时才能到，所以明天几点出门才能在地铁里碰上还是个问题。
见放学的队伍在门边几乎挪都挪不动，夏悸切回和欧阳思睿的聊天界面：“东门好像人很多，你回去走西门。”
因为在专心打字，夏悸没注意到有一个没穿校服的女生逆着人群在往她这里挤，消息刚发出去就被人从前面狠狠推了一把。
夏悸本就走在人群中间，被这一推推懵了，下意识地抬手往两边抓，于是连带着身边的人也跟着她摔了一跤。
在周围的惊呼声和嘈杂的声音里，夏悸听见有人劈头盖脸质问了一句：“就是你亲的他？”
夏悸抬头看向她，逆着光看不太清脸，再看看手里磕碎了屏幕的手机，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气不打一处来，“你有病吧？”
她忽然上前揪住夏悸的头发就往后推，夏悸只来得及把手机塞进口袋抓住她的手，就见她一边情绪激动地喊着：“你凭什么碰我们家洛洛啊！”
夏悸看见她手背上的滞留针和戴着的医院的手环。
那些东西她见过，以前她妈妈也有，那是要长期住院的人才会有的东西，但夏悸只是犹豫了几秒就被推着摔到了旁边的矮树丛里。
树枝毫无防备的戳在人身上真的很痛，夏悸本能地紧闭着眼睛，混乱中只觉得露在外面的脸跟耳朵传来一阵刺痛，有根枝杈似乎划进了眼睛里，疼得她忍不住捂住眼睛叫了一声。
有那么一瞬夏悸觉得周围嘈杂的声音有些远，捂着眼睛的掌心有些湿润，滑滑的，眼睛也睁不开。
手放下来掌心都是血，夏悸愣了一瞬，又慌忙捂住眼睛，惊恐地看着骑在她身上的女人。
以前跟人打架双方最严重的也只是擦伤多了些，没见过血，她也不太清楚是伤了哪里，只是脑子里一片空白。
面前的人还跟疯了一样的掐着她脖子质问她：“你不是说洛洛喜欢你吗？他现在在哪？怎么没有跟你一起呢？”
不像之前的任何一次打闹，窒息带来的恐惧迅速蔓延到了四肢百骸，直到听到保安的声音从人群外传过来，夏悸才回了点神。
明天竞赛下周高考，夏悸很清楚的知道自己这段时间不能再惹事了……
但病人怎么了？
夏悸摸到了她手背上的滞留针，食指勾住并不长的管子，把针头斜着粗暴地扯了出来。
管子移动的时候她好像才感觉到了痛，针头被拔出来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松了手，夏悸趁机把人掀开，满身狼狈地爬到一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
保安冲进来把人按住，转头就看见夏悸头发凌乱，半张脸和校服上都是血，周围都是被这混乱的场面吓到的窃窃私语。
保安大叔回头问了一句：“同学，你没事吧？”
夏悸没有说话，低下头丢了手里的针头，爬起来拿纸巾擦血，手还在发颤。
如果她刚才不松手，夏悸也已经打算把这针头往她身上扎了。
后怕上来让人忍不住回想起刚才的窒息感，夏悸看着纸巾上大滩的血迹，吸了吸鼻子，快速眨了几下眼睛，散去了眼底的水雾。
没事，没死，还活着，没事，这么多人看着，哭了多丢人。
手离开眼睛，血似乎流得更厉害了，脸上的血还没擦完眼睛上的血就又顺着脸颊流下来，但已经没感觉到眼睛哪里痛了。
保安把人带去了警务室，围观的人也很快散了，夏悸擦了一会儿才发现好像止不住血，一包纸巾都快擦完了，地上都是她丢的带血的纸团。
等冷静了一些，夏悸脑子里又闪过自己以后带着眼罩出门的样子，低头挪着步子往医务室走。
这次给她处理伤口的不是上次那个医生，只是问了一下受伤的原因就没多说什么了，让她按住伤口，转头准备消毒用的东西。
伤口要缝针。
夏悸闭着眼睛抬着头，消毒的药水从伤口的地方倒下来，夏悸微微偏头调整了一下姿势，好像听到了平底鞋摩擦地板的声音。
大概是因为打了麻药，缝针的时候也没什么感觉，夏悸一只眼半睁着看着认真给她缝合伤口的医生，“那个……这会影响视力吗？”
“应该不会，这伤口在眼角上面，没有伤到眼睛，如果再偏一点就不好说了。”
夏悸松了口气。
从消毒到最后包扎，全程都很安静，夏悸听着外面的嘈杂声逐渐安静下来，拿出碎屏的手机撕掉了被磕得惨不忍睹的钢化膜。
内屏裂了些，但万幸的是对触屏的影响不大。
“可以了，你自己去卫生间把脸上的血洗一下，然后去药房那边结个账，纱布注意别沾水。”
“哦，好。”
夏悸摸了摸被纱布包住的眼睛，心想明天竞赛又要被人盯着看了。
转过身，夏悸看见了站在门口看着她的欧阳思睿，他不知道在那站了多久。
夏悸脸上的血没刚进来时的那么多了，但碘伏的颜色和残留在她脸上的血渍乍一看还是很吓人，耳朵和脖子上都有划伤，头发乱糟糟的，身上也有血。
不知道脸上的血被冲了多少，夏悸下意识捂住半张脸，“……你什么时候来的？”
“你……缝针的时候。”
见欧阳思睿抬起手，夏悸往后躲开，“别碰了，很脏。”
“……”
“没事儿，多大点事儿，”夏悸笑了笑，低头侧身从他边上出去，“我去洗脸。”
本来以为没人会信她说的那些，以为错开放学，避开见面，降下热搜，等过了这几天就没事了。
可即使是这样，她还是因为他受伤了。
洗手间里有镜子，夏悸看着镜子里自己骇人的脸，她以为只有半边脸沾了血迹，但可能是因为双氧水和碘伏冲洗伤口的时候流到了另一边脸上，整张脸的颜色都很是难看。
夏悸叹了口气，擦掉挂在脸上的眼泪，捧了把水浇到脸上。
搞成这样，回去要怎么解释……
说她不仅没参与而且还占下风，她爹恐怕都不会信。
夏悸洗完脸，欧阳思睿手里拿着她的书包，已经付好钱了，“西门没什么人，我送你回去。”
“……现在？”
“你明天不是要竞赛吗，车放在这也方便，今天早点回去休息。”
“……算了，”夏悸伸手要自己的书包，低着头，“被拍了怎么办？给我吧。”
“你走西门，我去翻墙，在车站那等我，那里没人好打车。”
夏悸有些意外他居然会主动提出要翻墙，想拿包，欧阳思睿却不肯松手，夏悸只好点了点头，低声道：“嗯，知道了。”
怎么他一开口就委屈得想哭呢……
夏悸拿过包就往外走，怕再说话语气就不对了。
欧阳思睿跟在夏悸身后不远的地方，走到了食堂后面。
铁栅栏很高，中间没有能踩着借力的地方，顶端是尖的，就算上去了穿着鞋也很容易卡住，里外也都是用来搞绿化的矮树丛，要翻上去并且安全落地并不容易，但钻洞太麻烦了。
欧阳思睿舞蹈好，柔韧性和力道都还可以，把书包丢出去再踩着杆子，借着旁边凹凸不平的石柱子当垫脚的借力，这才勉强爬上了石柱，小心翼翼地顺着铁栅栏爬下去。
欧阳思睿说的车站离西门不远，但中间有个拐角，就算西门有人等着欧阳思睿也不会有人注意到这里。
夏悸拦了辆车，欧阳思睿正好戴着口罩从马路对面跑过来。
夏悸报了家里的地址就低头玩手机，车内安静得只能听到车窗外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
但只过了不到一分钟，夏悸就关了手机，牵着欧阳思睿的手，满脸疲惫地低头靠着他的肩膀。
夏季校服很薄，肩上隔着布料传来温热的体温，欧阳思睿低头看着她，满心满眼都是心疼。
“欧阳思睿，你粉丝打人了！”
在教学楼下被叫住的时候，欧阳思睿甚至都觉得自己听错了。
“那女的好像脑子不太正常。”
“掐人脖子真的没事吗？”
“正常人谁上来就掐脖子啊？”
“我艹，那女的这么勇？夏悸没还手？”
“好像眼睛被戳到了才没还手！不然她怎么可能不还手？”
“有人看见血了，都没人去帮她吗？”
从教学楼跑到东门也只看到了丢了一地的带血的纸团，又跑去医务室。
医生在给夏悸缝针，眼角还敞着的口子又深又长，医生说如果伤口再偏一点她那只眼睛可能就废了。
欧阳思睿轻轻擦去夏悸脖子上的擦伤渗出的血珠。
“……我明天跟学校申请在家复习，等你竞赛回来门口就没人了。”
夏悸愣了愣，抬起头看他。
“最后几天了，你要现在走？”
夏悸不知道，现在的她只能睁着一只眼睛看他，脸上的表情有多若无其事，欧阳思睿就有多自责。
“嗯。”
他既然决定了，夏悸也不好多说什么，一只手搂着书包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他那么喜欢学校，最后几天和同学一起的冲刺他就这么退出了，怎么说以后都会觉得遗憾的吧？
如果……他不是明星……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