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揩油
夏悸等了快一个小时欧阳思睿才回来，状态看起来比走时好一些了。
“抱歉，等很久了吗？医生怎么说？”
“让我在家休养，还说最好高考前都不要回学校。”
“……这么严重？”欧阳思睿默了瞬，抬头看了看四周，压了压帽沿在夏悸面前蹲下，“我背你吧。”
夏悸愣了愣，趴在他背上，抱着他的脑袋在他耳边低声道：“你不怕被认出来？”
“晚上光线不好，背着你认不出。”
谁能想到闭关高考的人现在不仅在外面还背着个女孩呢？
骨科就在一楼，从大楼里出去，迎面来的就是微凉的夜风。
夏悸忍不住偏头笑了笑，“那医生说我不能来上课，我就说不行啊，我成绩不好，要是这两个月还不赶紧抱个佛脚我就没了。”
“……你还开玩笑？”欧阳思睿突然停下了，“下来。”
夏悸怕他松手，赶紧抱着他的脖子，“你背都背了，我不下。”
欧阳思睿没松手，低着头往外走，帽沿在他脸上打下一片阴影，夏悸趴在他肩上看了看他，忽然觉得有些难过。
“你刚去哪了？”
“最近耳鸣有点严重，就去楼上开了点药。”
欧阳思睿声音低低的，和着夜风，听得人心疼。
开药开了快两个小时，谁信？
“……因为早上那个人？”
欧阳思睿低着头没说话，他不想说，夏悸也没再追问，“那你换地方住了吗？”
“……嗯，换了。”
当明星就是这样，有的人为了一己私欲没有下限，沉迷于自我世界里的幸福感，总是妄想窥探所谓喜欢的人的生活。
夏悸趴在他肩上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隔着帽子硌手的质感很轻地拍了拍。
去他的保持距离，我看上了就是我的，反正高考后大概都见不到面了，他不抗拒我想贴就贴，碍着谁了？
“……你摸我头干什么？”
欧阳思睿突然转过头，夏悸撞上他的眼睛愣了愣，不自在地往后躲了躲，“就，‘以后注意安全，也别不开心’的意思。”
到医院门口欧阳思睿也没停下来，夏悸回头看了看，“你这是要背着我走回去？”
“这离你家不远，打车费钱。”
“……走路半小时你说不远？我也没让你打车啊，我意思是我能自己走。”
“不是说医生让你高考前都不要下地吗？”
“……你记性怎么那么好？”夏悸下巴抵着他的肩膀，少年的肩膀很宽，“你爱负重负重吧，反正我到家前是不下去了。”
“谢谢你，夏悸。”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听到欧阳思睿说这么一句，夏悸有点懵，“我干什么了？有什么好谢谢的？”
“挺多的，就是想谢谢你。”
夏悸没明白，但还是嗯了一声，放在他肩上的脑袋一开始还只是靠在他肩头，后来又觉得被他骨头硌得不太舒服，往里挪了点。
有一次就有第二次，欧阳思睿没出声，她就越来越放肆，最后脑袋挨着脑袋，能闻到他衣服上洗衣液的味道。
走热了，夏悸的呼吸几乎贴着他的衣领和夜风一起滑进胸口，烫得人心烦，欧阳思睿停下了。
他们在跨江桥上，旁边是来往的车辆，桥下是暗涌的江水，夏悸把脑袋抬了起来，“怎么了？”
“你……”欧阳思睿忍着把她丢下去的冲动，两只手抓紧了自己的衣服，“你别靠那么近……我不太好走路。”
夏悸看了看他的脸，橙黄色的路灯都遮不住的红，旁边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却没人知道背着她脸红少年的是谁。
草，好可爱。
夏悸忍着笑，“哦～不太好走路……”
“那你脸红什么啊？”
夏悸一只手抱着他的脑袋，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欧阳思睿转过头看了她一眼，没答话，垂着眼继续往前走，“你知道你现在什么行为吗？”
夏悸挑了挑眉，“什么？”
“你像在钓鱼。”
养鱼，然后又钓，多此一举。
“……哈？”
夏悸接触手机的时间一个月加起来都不会超过二十四小时，经常游走在网络社交圈边缘，听不懂他的意思，但直觉告诉她这不是什么好的形容词。
“不懂算了。”
夏悸眯了眯眼睛，伸手掐着他的脖子，“你知道吊人胃口是要处死刑的吗？”
欧阳思睿低头笑了笑，手指下的喉结微动，触感有些微妙，夏悸愣了一下，飞速缩回手。
欧阳思睿背着她往上颠了颠，颠得很高，像是要把她甩出去，夏悸连忙扒住他的肩膀，下意识看了眼桥下的江水。
江面映着两岸的霓虹灯，灯光在水面上一闪一闪的，很漂亮，但桥面和江面有六、七层楼高，掉下去的话不是闹着玩的。
使坏故意颠她的人低头在笑，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夏悸看了他一会儿，一句脏话憋了半天又被她咽了下去，有些无奈。
“心情好点了？”
欧阳思睿默了瞬，转头看了看她，笑容忽然收敛了一些，“嗯。”
夏悸趴在他肩上不闹了，闭着眼睛哄小孩似的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别惦记那些不开心的事了，她们跟你没关系，要顾好你自己。”
“……好。”
走过跨江大桥，穿过昏暗的公园，欧阳思睿怕人认出来，停在了离上次导航的店面几米外人少又光线不太好的地方，微微侧过头低声开口：“快到了，你下来自己走吧。”
没人应他。
“夏悸？”欧阳思睿皱着眉转过头，微微一愣，女孩趴在他肩上闭着眼睛，似乎睡得正香。
才多久就睡着了？
欧阳思睿看了看周围，轻轻耸了耸肩，又温声唤了一句：“夏悸。”
夏悸的睫毛颤了颤，欧阳思睿往前凑了点，“夏悸？”
夏悸忽然睁开眼睛看着他，抬起下巴在他脸上轻啄了一口，欧阳思睿被吓了一跳，夏悸被毫无防备地丢到了地上，双脚落地。
“嘶！”
欧阳思睿又是一惊，连忙道：“抱歉！”
夏悸抬起一只脚，扶着他的肩膀哭笑不得，目光扫过他的嘴唇。
在这不算暗也不算亮的光线下，那张脸简直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夏悸觉得她快疯了，不然为什么心跳得这么快。
有点软，但撤太快了。
夏悸有点后悔。
“叫就叫，凑那么近干什么？”
“……我只是……想看你醒没醒，你干什么？”
欧阳思睿弯着腰放下她，捏着衣袖擦脸，夏悸拽着他的包带，提醒道：“喂，你脸又红了。”
“……走热了。”
夏悸忽然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触感温热又光滑，欧阳思睿往后躲了躲，夏悸垂着眼捻了捻手指，微微点头。
论揩油这件事，她还没输过。
“好像是哦，出汗了呢。”
欧阳思睿呆了瞬，抬手擦了擦她说的汗，压根什么都没有。欧阳思睿的脸又红了几分，夏悸这才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脸皮薄得怎么跟个小女生一样？
“夏悸！”欧阳思睿压着声音，夏悸配合着举起一只手，“嗯哼，在呢。”
“你这人……”欧阳思睿一直在擦刚刚被夏悸啄过的地方，那点温热好像怎么也擦不掉，“你对他们也这样？”
“谁们？”
欧阳思睿看了她半天，几次想说出口的话又没了声，最后也只是叹了口气，“算了。”
欧阳思睿转身要走，夏悸伸手拽着他的书包，笑得无奈，“别算了呀。”
“没什么，很晚了，你家就在前面没多远，我还有作业，先回去了。”
“要陪你等车吗？”
“不用！你回去吧！”
大概是被吓到了，他轻轻挣了一下，夏悸顺势松了手，笑了笑，“行，注意安全，进门记得要检查房间啊。”
老人家今天出院，夏悸忘了，一进门就和夏建林撞了个正着。
夏悸头皮一紧，笑容僵在了脸上，“……爸。”
倒也不是怕，夏建林没对她动过手，也没说过什么重话，她就是心虚。
夏悸脸上的淤青没消，擦伤的地方虽然结痂了，但也没好，几天没见到人，一见就是一身伤，夏建林看得直皱眉，“你这脸怎么了？你又跟人打架了？”
“没有，就是之前有个送外卖的逆行，我没刹住车，摔的。”夏悸摸了摸鼻子，试图转移话题，“爷爷呢？”
夏建林掐着她的下巴转了转她的脑袋，一脸不信，“你这摔一下是磕到什么了，能磕成这样？当我跟你爷爷一样老糊涂？”
夏悸抿着嘴没说话。
谁都好糊弄，就她亲爹糊弄不过去。
“难怪这几天我回来都看不见你人，你也不去医院看你爷爷。都这个节骨眼上了，你还去跟人打架？”
夏悸看了看他，低声道：“其实也没什么影响……就是要在学校多待一个月。”
夏悸成绩一向都好，所以夏建林对她不像别的家长，只要别被学校开除，不打架惹事，没什么别的要求。
要是因为她不行而没保送资格他也不会说什么，但这保送资格如果因为打架没了，性质就不一样了。
楼上是刚出院的老人，楼下有在吃饭的客人，夏建林拽着她去了外面，第一次对她发了脾气。
最近家里事多，夏建林一直在医院照顾爷爷，他发火夏悸就一声不吭地站在那。
她不觉得她有错，但夏建林已经够累了，她现在说话，语气只会和他一样冲，不想给他添堵。
街道正对面路过一辆白色小车，后座的人戴着口罩，无意间往外瞥了一眼。
斑驳的树影下，刚刚还在捉弄他的少女低着头站在树下，站在她面前的男人嘴里说着什么，看那神色语气似乎不太好。
夏悸回头看了一眼，欧阳思睿站着等车的地方早就没了人影，只剩一地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