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赌注
这天放学，谢涛敲了敲夏悸的桌子。
“夜宵去不去？”
夏悸默了瞬，看了眼手里的卷子，“去哪？”
周天棋搭着谢涛的肩膀，“西南门那边听说来了个烧烤摊，新店打折，没事的话一起呗？王佳也去，她在楼下等了。”
“吃烧烤不去我家吃？”夏悸拉上书包拉链，“你翻墙就算了，王佳怎么翻？”
三中校规，住宿生要出去只能拿着班主任批的假条当通行证，王佳选了文，教室在楼上。
周天棋一米八的大高个，翻墙没问题，但王佳个子小，从认识起就是个腼腆的乖乖女，翻墙什么的夏悸实在想象不出来。
“你家不是有点远嘛，有我们在你还怕王佳出不去？放心，不是翻墙。”
“食堂后面那个铁栅栏有个洞，我试过了，能钻。”
夏悸愣了愣，“……狗洞？”
“喂，不至于哈，王佳等会儿也从那出，你说谁狗？”
今天难得卷子不多，不去玩都对不起这些卷子。
夏悸看了眼时间，现在十点七分，“那你们先去，我去交个工，晚点到。”
这次夏悸出去，东门没人。
从旬阳街再绕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欧阳思睿从学校出来。
他单肩背着包，拇指扣着包带，低头在看手机。
夏悸看了眼表。
三中晚自习上到十点，一些人会选择在教室待到十点半，夏悸带着点拖延症，磨磨蹭蹭从学校出来一般都要二十分钟左右。
这会儿都十点四十多了他还在这。
因为总是能在人少的东门碰到，这几天放学夏悸见他就打招呼，见他还没走，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在他面前停车了。
欧阳思睿抬起头，手机亮着的页面是一个单词。
“乖学生，你怎么还在啊？我以为你走了呢。”
“……没听见打铃。”
没听见个鬼，那铃声就在阶梯教室旁边，她上次去那考试，那铃声差点把她耳朵震聋了。
他声音好听却不怎么爱说话，没人在的地方，夏悸总想多逗他说两句，也不在意他胡扯，瞟了一眼他的手机屏幕，“又快周考了，你复习好了不？”
“到时候不就知道了？”
欧阳思睿看着她，眼睛里似乎带着点小骄傲，星星一样亮，夏悸忍不住弯了弯唇。
“你们班的成绩，是不是都不怎么样？”
欧阳思睿不知道她想说什么，偏了偏头。
夏悸扬起眉，笑里带着戏谑，“我成绩不错，下次排名出来，考虑一下付费一对一？”
欧阳思睿愣了一下，露出了疑惑又诧异的表情。
夏悸达到目标，脚下用力一蹬，车子往前窜了一段。
“走了！明天见。”
嗓音带笑，意外的甜。
找到周天棋他们说的烧烤店不难，新开的店，又是放学的点，人很多。
光他们班的人就凑了一大桌。
王佳第一个看到她，高高举着手招呼她，“夏悸！”
周天棋塞了一嘴肉，口齿不清：“我们以为你不来了呢！我们都快吃完了！”
夏悸倒了一杯啤酒，“吃就吃呗，我就来凑个热闹，你们继续。”
她家就开烧烤店，烧烤该吃的早就腻了，答应来玩也只是想从作业堆里爬出来换个环境，聊聊八卦，听个热闹。
这次来的都是分班前的人，分班后就开始实行走班制，后来凑在一起的人总觉得少了那么点意思，谁跟谁都不太熟。
“才一礼拜，他们班四十五个人，他最多往前走个二十名。”
让他们继续还真就继续了，夏悸在一边嗑着瓜子，“谁啊？”
“就那谁呗，刚上课的那个。”
没报名字是怕有外人听见，但这话他们一听就知道是在说谁。
刚来的人与学校格格不入，还是个被立了学霸人设的大明星，听说他上次周考是排名一千一，班里垫底。
夏悸把碍事的头发捞起来扎好，“这才过一个礼拜，你这有点难度了吧？不玩大点儿的？”
“那就一个礼拜，就他班上那些，他十五名都上不去你信不信？”
夏悸睨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淡淡道：“我赌他进不了十名。”
忽然就没人吭声了。
王佳没想到她会参与，更没想到她不仅参与，还煽风点火，忍不住扯了扯她的校服，“夏悸？”
夏悸笑着回了个头，“嗯？”
“你干嘛？”
王佳皱着眉，夏悸拉着她的手分了她一点瓜子，“嗐，多大点事儿。”
“艹，你玩这么大？”周天棋又撬了一瓶酒，“你知不知道赌注是什么啊？”
光顾着玩了，还真不知道赌注是什么。
“什么？”
“去七班给他送一个月早餐，并且不能把那是赌注的事告诉别人。”
夏悸一口酒喷了出来，手里的瓜子突然就不怎么香了。
“不是，以前玩的，赌注有这个吗？”
“那些早玩腻了，这不是图个新鲜嘛？”
“覆水难收，我不管啊，夏姐你说了啊！你自己说的他进不了前十。”
丁辉跟着起哄，夏悸咬牙切齿地看向旁边的谢涛，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你，怎，么，不，早，说？”
谢涛清了清嗓子，“我也没想到你一来就能玩这么大。”
夏悸抬起头，对着刚刚还在跟她一起下注的丁辉扯出一个凉凉的微笑，“周三出成绩，到时候我们俩指不定还要凑一个月的早餐钱呢，老、丁。”
周天棋看热闹不嫌事大，“友情提醒，听说他初中基本都是年级第一，中考的时候三中排行榜，他名字只跟你隔了三个人。”
夏悸中考在三中排第四，欧阳思睿在第八。
虽说他三年没在学校上课，但说出在班上进步不了十名这种话，你怎么敢的啊？
夏悸觉得脑仁疼，“那什么……要不算了吧……这……”
“诶诶诶！来走一个！”
“算了吧，送早餐什么的没意思，传出去也不太好……”
“划拳来不来？”
“去人家班里不太好吧，不然还是作废吧……”
“哈哈哈！周天棋！”
装聋。
夏悸脸有些黑，这水是真收不回来了，只能怪自己嘴快。
少女垂下脑袋低声骂了一句。
她今天刚逗人说要不要考虑付费一对一，结果她要先付费了。
周考成绩出来的时候，夏悸把分数条塞进草稿纸，一起揉进垃圾桶，周天棋兴冲冲地进一班，跟个八哥似的喊着：“七班那谁排名在班里往前进了十三个，年级排名九百四十六，班里排名三十一！”
“八哥”从前门一路飞到了夏悸旁边。
“明天记得给人送早餐啊夏姐姐～”
夏悸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她觉得要被气死了。
他这次就不能往上爬慢一点吗！！！
“你是不是欠揍？”
中午吃饭的时候，周天棋在旁边幸灾乐祸，夏悸听着越想越气。
“我不服，再来一次！”
“什么再来一次啊？”
“那个赌，”夏悸握着筷子，“再过两礼拜二模，今天再下一次注。”
“行啊。”
“输了的给他送一个月夜宵。”
“嗤，你这不行啊，人家吃夜宵吗？”
“那就跟他表白一个月。”
反正不管怎么着，就是要把她这一个月补回来。
“艹！你这公平吗？我们这么多男生！”
“我不管，反正我早餐都送了，这次不玩不是人。”
“你先下。”
夏悸扬着下巴，“两周，年级八百二。”
谢涛看着她，“你疯了？”
“两周一百多，怎么可能？”
“八百八。”
“九百。”
“随九百……”
晚自习结束后，夏悸怕人跑了，早早就在东门等着，刷了一张英语卷准备走了人才出来。
她车横在出口中间，欧阳思睿摁灭了手机，有些不解。
“干嘛？”
“我还以为你回去了呢。”夏悸看了眼手表，十点四十。
出来得这么晚，难怪这两天碰不到人。
“……”
“你有没有忌口？”
夏悸态度并不好，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恶劣”。
欧阳思睿默了瞬，下意识看了看周围。
除了保安大叔没有别人。
“为什么问这个？”
“所以有没有啊？”
夏悸语气有些不耐烦，欧阳思睿看着她，轻轻皱了皱眉，“没有。”
“行了，知道了。”夏悸用力拉上书包拉链，双肩背好，“周考考的不错。”
她的语气好像没在夸人，欧阳思睿仔细观察着她脸上的表情。
她确实没在夸人。
欧阳思睿一脸茫然地看着她，挠了挠头。
好端端的生什么气？他哪惹着她了？
“你现在排名是不是在九百四十六？”
“……嗯。”
“两周后学校二模，你觉得你能往上升几名？”
“二三十吧……”
夏悸挑了挑眉，这她要是赢了，那他们今天下注的一个个都得轮着去七班找他，那可就热闹了。
夏悸从口袋里拿出今天发的成绩条给他，“免费给你补课，让你二模往前一百三，行不行？”
欧阳思睿呆呆地看着她的成绩条，又看了看她，“啊？”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免费的也不要？
“我教过小孩子，教案能写得很好，高中三年大考年级排名没掉过前三，你现在排名九百开外，我能让你二模进八百二。”
她说得轻松，当事人都觉得她疯了。
两个礼拜怎么可能直接往前走一百多名？
“不是……”
不等他多说，夏悸把分数条对折了一下，从他的虎口塞进去。
“明天晚自习，我去阶梯教室去找你。”
高三晚自习只有最后一节是真的自习，除了一班二班在自己班上自习，别的班都是两个班凑在一起到楼下阶梯教室自习。
临走前，夏悸突然想起来，又回头叮嘱了一句：“对了，明天记得别吃早餐。”
“……”
你说不吃就不吃？
夏悸离开后，欧阳思睿才走出校门，和一个女人打了个照面。
女人穿着红色毛衣，牵着一只雪白的萨摩耶。
狗很漂亮，看到他就冲他吐着舌头摇尾巴，呆萌呆萌的。
欧阳思睿冲它笑了笑，嘴角边露出两个梨涡。
忽然有人叫他的名字，欧阳思睿的表情僵了一瞬，抬头对上那个女人的目光。
她捂着嘴，一脸不可思议的震惊，“真的是你！我艹，我居然真的见到真人了！”
他看着她下意识想跑，但还是忍住了，僵硬地对着她微微点头笑了笑。
狗凑过来想蹭他，女人也没拦着，纵着它跟着往前走了两步，蹭了他一腿的白毛。
狗很可爱，欧阳思睿僵硬地摸了摸它的头，毛很软。
女人拿出了手机，“诶我可以给你拍张相片吗？”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被人认出来就跑这件事几乎快刻在他骨子里了。
见她掏出手机，欧阳思睿迅速抽回手后腿了半步，“对不起，我还有事。”
刚打开的相机只来得及拍到他慌张跑开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