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乖学生
第二天夏悸打着哈欠进教室的时候，她桌上放着一把纯黑的伞，收得整整齐齐的。
正是她昨天借出去的那把。
夏悸眉梢微挑，回头看了一圈，教室里的人都围着几个圈在对答案，似乎没人注意到她桌上的伞。
但越整齐的东西她越觉得别扭，把魔术贴扯开抖了抖，里面居然夹着一张白色的便签纸。
标签纸上写着“谢谢”两个大字，字迹工整漂亮，后面还加了三个感叹号和一个鞠躬的小人儿。
感觉……有点可爱。
围着谢涛的人陆续都散了，谢涛这才凑过来告诉夏悸：“伞是七班送过来的，他让我跟你说一声。”
谢涛一般七点半前到教室，那会儿教室里没什么人，小明星为了避嫌找人还伞也正常，夏悸微微点头，“哦。”
“你们认识？”
“……你觉得呢？”夏悸觉得他这问题有些好笑，“你都不认识，我认识？”
谢涛和她从三年级就一个班，当过五年邻居，对彼此的圈子再清楚不过了，认识谁和谁交好彼此都门儿清。
“那你伞怎么在他那？”
夏悸把便签纸塞进抽屉，掏出昨晚的英语卷子，“昨晚上不是又下雨了嘛？门口碰到，反正当时没人，顺手就借出去了……呐，课代表，卷子给你。”
谢涛没拿，看到卷子就想起今天要周考，有点来气，“你今天周考能不能好好考？”
夏悸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小声咕哝着：“怎么又管起我来了？”
三中的考试都是按排名排座位的，从一班依次往下。
夏悸平时作业做得很漂亮，结果一到考试成绩就忽高忽低，最近几次都被放逐到别的班考试去了，这次更是直冲年级倒数，弄得廖燕也头疼，已经找她谈了三次话了。
“都快高考了我的姐姐，你能不能上点心啊？”
谢涛无奈，夏悸装傻。
“嗯？点心？什么点心？”
三中十位之后不公开排名，她爸不会担心她的成绩，她也只是想光明正大去别的班逛逛而已。
谢涛盯着她，少女笑得俏皮，拎着卷子在他面前晃，挡住他的视线，“知道啦知道啦，老廖说这次再走班就让我提前走班，我才不，考完这次下次就在班上考了，急什么？”
她虽然想去别的班坐坐，但没想在别的班久待。
夏悸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桌子，去楼下准备考试。
直奔倒数在她意料之中，意料之外的是在倒数的考场里看到七班那个小明星。
他坐在原本属于夏悸的位置上撑着脑袋看着窗外，夏悸只能坐在他前面。
毕竟一个没考过试的人，第一次考试不坐倒数第一坐哪里？
“欧阳思睿居然会在我们班考试？”
“他才刚回来，不往后排难不成往前排啊？”
“我以为他不用高考呢，他那些粉丝不是说他是学霸吗？”
“他们只要艺考过了，随随便便就能上个本科，你还担心他？”
“那夏悸怎么也下来了？她上次周考还在十二班考试来着。”
“她上上次还在九班呢，从开学就一路往下掉了。”
“考倒数第一还能往一班放吗？”
夏悸托着下巴往那处看了一眼，指尖慢条斯理地转着笔，“你们要不要小点声啊？我能听到诶。”
教室里安静了几秒，不知道谁小声地带着嘲讽嘟囔了一句：“这么拽。”
夏悸点点头，垂着眼看着手上的笔，毫不在意，甚至觉得有一点得意，“嗯哼，我知道。”
话一出口，有人在憋笑。
欧阳思睿看了看坐在他前面的女孩，扎着马尾，长发微卷，坐得歪歪扭扭的，慵懒又惬意。
不像是来考试，像是来度假的。
刚刚说话的男生突然拍桌站了起来，“艹，你他妈一考倒数的女的拽什么啊？”
夏悸这才抬眼看向他，放下笔直了直身子，眼里带着一丝挑衅：“你看看我们桌子差几个？”
不像是来度假，像是来打架的。
他还要发作，前面的男生拉住了他，“算了别杠了，快到点了。”
监考老师带着卷子进来，那男生才不情不愿地坐下。
谁不知道夏悸啊，高一开学第一天就打架，那“光辉事迹”当时每个班的班主任都拿来开班会当警告了，后来回回考试要都在年级前三占一个位置。
后面的人吸几次鼻子，夏悸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乖学生一只手撑着额头，鼻尖红红的。
“字挺好看。”
她忽然出声，欧阳思睿似乎被吓到了，呆呆地抬起头，“……啊？”
他鼻音很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哭了。
“你们班主任在想什么？”夏悸瞥了眼还在分卷子的监考老师，“你学过吗？高中的课。”
他们班主任是有多狠心才会让一个刚来学校的人直接周考。
欧阳思睿迟疑了一会儿，轻轻点头，“学过。”
是学过的，公司之前会给他请家教，只不过最近因为拍戏，功课有点落下了。
夏悸往后传卷子的时候还不忘说一句，“我不介意让你看两题。”
欧阳思睿对上她的目光，不知道她一个倒数第一哪来的信心说出这种话。
“……好好考试。”
呦，一刚来上学的还瞧不起人。
夏悸扯了扯嘴角，真就转过去好好考试去了。
领周考分数条的时候，周天棋第一个要看夏悸的排名。
“老廖那眼神我看了都发毛，意味深长啊我靠，夏悸同学，你丫这次到底飞第几了？”
廖燕发下来的夏悸的物理卷九十八，比上次那个闭着眼睛写的个位数直接翻了几个倍。
“在厕所门口的垃圾桶，你要看？”
周天棋看向谢涛，谢涛连忙抬手挡住，“别，别看我，我第二。”
“艹，你这次不会飞第一了吧？”
她的脑子就在那，想捡回来随时都行，就是有点虐别人。
“怎么可能？我英语就错了好几个呢。”
考英语的时候欧阳思睿的感冒似乎加重了，一直在咳嗽，虽然能感觉到到他有在努力克制自己。
但夏悸一被干扰就集中不了注意力，这是老毛病了，尤其是听力的时候。
“一班的夏悸，小曾老师让你去趟办公室。”
来喊人的是隔壁班英语课代表，喊完就走。
夏悸冲两人耸了耸肩，一脸无辜，“看，找我了吧？”
在曾素英面前站着的是欧阳思睿，乖乖巧巧地低着头，曾素英神色温和。
夏悸挑了挑眉，这几天放学都能在东门碰见他，见他在，规规矩矩地敲了门，喊了报告才进来。
曾素英让面前的少年在一边等等，转个头对着夏悸就训起了话。
“小廖老师让你回一班考试，你就擦边踩我的英语是怎么一回事啊？”
天差地别的态度。
夏悸瞥了一眼欧阳思睿，他手里拿着成绩条。
“老师，我没想踩您英语，我本来想再往前凑一点的。”
“那你这是怎么回事啊？你看看，你这错了几个了？这还没踩？”
隔着答题卡，手指把桌子敲得震天响。
“你语数理化考得那么好，怎么到我英语这就不行了？”
“作文也越写越飘，还有这最后的字，选择题也就算了，这单词你自己看能看懂吗？怎么？写这么快，你是赶着去投胎吗？”
前面的字虽然爬着，但好歹能勉强认出来，最后一行已经飞得连亲妈都不认识了。
夏悸看了一眼欧阳思睿，那乖学生在看她的作文，想翘起来的嘴角被他克制着往下。
好哈，“罪魁祸首”在旁边看戏，她在一边挨骂，这什么理？
夏悸低着头摸了摸鼻子，嘴里小声咕哝：“您说是就是吧。”
“什么？”
“咳，没有，就是当时窗户边上有只鸟老在叫，听力没听清。”
“说了多少次了，静下心来做题，我从你高一说到现在，你哪次改了？”
“还有这个，你这种题都能错？”
夏悸一开始还能闭嘴听着，后来发现她挑刺越来越忘我，旁边看戏的人处于一种放空的状态，忍不住插空提醒道：“老师，您班上同学还在这呢。”
欧阳思睿愣了愣，回过神来。
想起来旁边还有个人，曾素英的火气这才消下去一点，又说了两句才肯让她走。
临走前，夏悸瞥了一眼他成绩条露出来的分数。
语文七十一，数学二十三。
惨不忍睹。
这分数要是传出去，他粉丝都得收拾东西走吧？
欧阳思睿回班的时候，夏悸还在办公室门口站着，欧阳思睿有些意外。
见他出来，夏悸一脸不怀好意地跟了上去，走在他旁边又保持着一个人的距离。
她比较喜欢找人不痛快，简称犯贱。
阳光有些刺眼，夏悸就像个在他旁边开屏的孔雀，带着点小嘚瑟，但并不会让人觉得讨厌。
“乖学生，我说什么来着，给你看两题，你还不乐意。”
欧阳思睿看了看她，“……你排名靠几？”
“现在二十七。”
欧阳思睿垂着眼安静了一会儿，睫毛在阳光下带着一层柔和的光，阴影把他侧脸的轮廓勾勒得更加清晰了，干净利落。
“成绩我会自己补上去的。”欧阳思睿把成绩条塞进口袋里，试探性地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夏悸有点被阳光迷了眼，闻言回了神。
“夏悸……心有余悸的悸。”
“夏悸……”
欧阳思睿跟着低声念了一遍，轻轻点头，忽然开口对她道：“我叫欧阳思睿，那天……谢谢。”
没头没尾的一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