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前情往事
诸神殿上
律令展莫素不再刁难，憧限还未带到。
值此空档时刻，天主开了口：
“十一年前，五界皆因域尊的离去感慨悲痛，如今，仍见域尊尚在，吾，感怀不已…只是不知这些年，尊驾何处？…”
天主鹤发童颜，眼眸中永远平静如水，可看着繁霜和芜愿之时，却经常闪烁着慈祥的赞许，仿佛长辈在关念着儿孙。
对于天主芜愿自然敬重，微微颔首回道：
“谢过天主垂挂…”
随即芜愿稍稍侧耳，感知到了什么般说道：“至于，我究竟去往了何处，憧限，他也知晓…”。
果见，芜愿话刚一落，就听一声：
“禀天主！憧限已到！”
放眼望去，几位天兵重械围着满身插满冰剑的憧限出现在了殿门外。
一见黑雾缭绕的憧限，诸神即刻色变，满面陡然凝重，大殿的气氛，突然之间变得无比压抑。
而细看过去，他们才发现，憧限早已重伤缠身，连站都站不稳，并且，他周身的恶煞竟然无丝毫外溢！
往日放肆张狂的它们，此刻皆被一柱红光牢牢的束缚着，而那柱红光，来自于憧限头顶上悬浮着的一颗红丹。
繁霜当即明了，它，便是方才芜愿交给秦郁之物。
就在诸位纷纷疑惑那红丹是何物、竟有如此威力之时，芜愿对憧限身后的秦郁点了点头。
秦郁立刻看向憧限，催促道：“走！”
往昔法力通天的憧限被折磨到体无完肤，双手双脚皆被镣铐紧锁着，阶下囚的他不再狂妄，只能拖着厚重的铁链，听话的晃晃悠悠的来到了繁霜、芜愿一众面前。
随着憧限的走近，诸位无不愤恨难当，而他们之中有一双眼眸，格外的杀气腾腾！
那便是，恴念。
憧限于她而言，从始至终都没有半分父女情谊。
他，对母亲做了禽兽之事！
他，囚禁了哥哥的父亲！
他，挑唆鬼域以厄渊炼制鬼侍！
他鼓动鬼域进攻妖界！他最终害得母亲自毁身亡！
而他，竟然却活着！！
此时此刻的恴念，拳头攥到咔咔作响，她恨不得当即唤出双鸣剑，立刻冲上前去，就地将憧限大卸八块！
让他，永远的死去，这一次恴念要亲眼看着他，死去。
“是他！…就是他！那日站在轮回渡岸边的，就是他！”
一个声音蓦的打破了压抑的沉静。
诸神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向那个被层层包裹的身影，这才发现他，竟是消失了五百多年的前任律令。
殿上立刻响起了此次彼伏。
“律令？！”
“这些年你去了何处？！”
“你怎么？…你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堂堂九天神司，怎会？…如此凄惨…”
……
老律令一见到憧限，愤恨难当！竟忘了自己最在乎的颜面，一把掀开围在头上的遮挡，颤抖着指向憧限，大喊道：
“就是他将我害得人不人鬼不鬼! …就是他将昔日的天武战神推入了无尽炼狱！…五百多年了，我生世轮回，生世不得善终，苦不堪言！五百多年了，我一直期盼着这一天，憧限！！你为何要如此歹毒？！！！”
他终于有机会一问究竟，积聚了数百年的怨恨使得话语间他的鬼魄都变得飘渺恍惚起来！
可当听到诸神对自己的议论纷纷，他又只觉颜面扫地，蓦的转过身，将自己再次挡的严严严实实。
不做律令五百多年，可他依然一身傲骨，不接受同情，也始终无法接受自己的落魄。
但他的大声质问，却解开了诸神的疑惑，原来，当年天武战神和律令神司的忽然消失，皆是因为憧限。
憧限到底，做了多少丧心病狂？？！！
大殿之上，诸神义愤填膺，对憧限的指责、质问、声讨，纷至沓来…
而繁霜，却在诸神愤怒的制高点之时，做出了费解之举！！
只见繁霜挥袖撤去了他身上所有的冰剑！
这一举动令每一位，瞠目结舌！
难以置信的震惊中，只闻得兵刃响动。
憧限被密集的突然抽离之力带到猛然一晃，几经颤动后，他唇中坠着血，仿佛想起了这些年繁霜对自己的苦苦折磨，毫不领情的阴冷笑道：“怎么？…战神心软了？~”
繁霜没有看向憧限，而是怒视着他周遭的恶煞，冰冷道：“憧限，我说过，与你，这些，还远远不够…”
“这？…”
“这是何意？”
诸神不解繁霜此举是为何意，既然要惩治憧限，又为何要去掉所有刑罚？!!
芜愿当然看穿他们心底的疑惑，面向天主稍加颔首，而后面向憧限和众神，解释道：
“千余年前，想必诸位都曾听闻过妖界憧限的大名，听闻过他的世元归一，听闻过他是一个心怀苍生之士，听闻过，他是老圣长凤执的唯一继承者…但却不知…他为何变成了无恶不作之徒…”
诸神皆在曲眉等待着这个答案，就连天主似乎也在屏息以待，芜愿口中憧限发生巨大转变的真正原因。
“众所周知，无数恶念聚集在魑魅山脉，可鲜为知晓，这世间真正的至恶、至邪之气，皆在诀别门内的虚幻之境里…”
听及芜愿话至此处，繁霜的眼眶，悠的红了，他看着芜愿，心里疼痛阵阵泛起…你说那里只是一片漆黑，你说了谎…
至恶、至邪之气
你却轻描淡写
芜愿…
这十一载，你到底遭受了什么？…
芜愿看了繁霜一眼，眼神中却流露出对繁霜的心疼。繁霜，生在芜愿的心尖尖上，根却深深扎进了整个心脏，芜愿见不得繁霜难过，哪怕是为自己难过。
抬手轻抚了几下繁霜的后背，芜愿才又道…
“那年，诀别门内邪恶满溢，些许煞气冲破了大门拦截，流窜到了人、妖、鬼三界，虽数量不多，但却仍然致使三界生灵涂炭、尸骸遍野…彼时，有幸天主怜悯众生，他亲自飞落九天，以其周身至善真气，镇压住了出逃恶煞，换来了三界太平…”
“可就是那一年，改变了太多事…那一年，仅万丈高空的远远一面，圣女悠归便对天主一见倾心，她誓要飞神九天，永远默默相伴…亦是那一年，对悠归爱慕已久的憧限备受折磨。”
虽然在说憧限，可是芜愿的眼神却没有看向他，反而看向了别处，继续道：
“他先是得知了悠归心中所属并非是他，后是遭到了她无情拒绝，更有，得知了凤执竟然从来无意将圣位传给于他！双重打击之下，憧限怒意滔天，于是，他趁凤执不备，竟然出手将他的师父，一招毙命…”
众神听闻此言，纷纷低语道：
“怪不得法力无边的凤执怎么会突然故去…”
“啊！…原来老凤执也是被憧限所杀？！”
“他本就是个弑师之辈！”
“真是可恶至极…”…
红丹笼罩下的憧限听闻芜愿所言，忽的阴沉起来，时过千年，可他对老凤执的怨恨，丝毫没有消减，“他不该死么？！…凤执…凤执，他就是个固执的木头！法力，头脑，胸怀，我哪里配不上他那妖界圣长之位？！”
天主听闻此言失望的摇着头，“憧限啊憧限，你若真的心怀苍生，又何必在乎居于何位…”
芜愿冷笑一声，“心怀苍生~…”，憧限真正的目的，与之大相径庭，但芜愿不想在这个点上做纠结，继续道：“但，不巧的是…”
芜愿忽的一顿，垂下的手臂悠的靠近繁霜，随即一掌握住繁霜手腕。
因为芜愿知晓，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繁霜会难过至极，芜愿，要给予繁霜驱赶悲伤的力量。
繁霜看着芜愿，嘴角微微浅笑，心理道：芜愿，但讲无妨，有你在，我，刀枪不惧，所向无敌。
芜愿点了点头，用力将繁霜手腕攥紧后，才开口道：
“不巧的是，这一切被苍鸾族长飞羽前辈所撞见，自那一刻开始，飞羽前辈一家三口便开始了噩梦般的生活。”
“彼时，憧限还一心想继承圣位，不想自己弑杀恩师之事被妖界知晓，他决心要将知情者一并杀之灭口。即便当时飞羽前辈分娩在即，憧限也没有半分心慈手软，仍旧招招夺命，出手决伐！…”
“飞羽前辈和她腹中的孩子，性命旦夕…幸有彼时九天神主恰巧路过，值憧限分神之际，飞羽前辈才有幸逃离魔掌…”
芜愿五指将攥握着繁霜的手腕，松了松，而后又再次用力环绕。
“但，憧限并没有放弃对飞羽前辈的灭口决定，他一路追击到浮山苍鸾一族的住处，残忍杀害了阻挡在结印外的所有苍鸾！而飞羽前辈，她将从未习武的夫君白卿和刚刚诞下的婴儿委托给了蔁莪方木之后，拼死远飞，只为将憧限引离浮山，只为，给白卿和孩子多争取一些逃离的时刻…”
繁霜当年曾到蔁莪山探视过方伯，方伯同他讲述了许多母上之事，但，他与母上分别之后究竟发生了何事，繁霜还是，初次听闻。
听及此处，繁霜红着眼眶，蓦地反向转动手腕，与芜愿十指相扣，繁霜在告诉芜愿，自己有足够勇气，听下去…
殿上诸位皆听到聚精会神，却没有谁注意到，繁霜和芜愿那两方紧邻的袖管之下，掌心的紧紧重叠…
“飞羽前辈一路疾驰，她甚至不知自己身在何方，又将去往何处，她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一定要确保白卿和孩子平安撤离…但，刚刚诞下一子的她，终是体力不支，被憧限追击到了魑魅山脉上空…殊死打斗之中，一声巨响骤起，诀别门訇然两下大开，飞羽前辈，还有憧限，皆被瞬间吸进了虚幻之境…”
繁霜的心，忽地一颤。
母上…
原来，你一直都被困在了诀别门内…
若没有芜愿…
我岂不是…
芜愿的五指稍稍用力，心理道：一白，只要她在，无论在哪儿，我都能为你寻她回来…
繁霜看向芜愿侧脸，芜愿啊芜愿，你何尝不是我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