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生不如死
九天，诸神殿
各位神司汇聚，怔怔的注视着从殿门徐徐走来的那位女子。
女子渐渐行近。
繁霜终于认出了她就是十余日前曾见过一面的展莫素。
初次见她，她惨死在鬼后绝迹手中，再次见她，她飞升成神。
诸神瞩目下，天主道：“人界有女，八世轮回，世世秉持公道，恪守己规，终飞升九天，今，赐封：律令神司”
“恭贺律令神司！”
“恭贺律令神司！”
在诸神的贺喜声中，不知为何，繁霜想到了那日抱着她悲痛欲绝的羽瞳…
与他们的开怀畅饮间，繁霜再一次起身提前离了去…
…
羽瞳终于知晓了莫素的下落，但这个结果却令他，无奈，无助…
展莫素成了神，羽瞳应该为她高兴，不老不死，无情无欲，再也不会漂泊无依，再也不会为她父母的惨死而悲痛终生，再也，没有了那对妖的恨之入骨…
也，没了对羽瞳的怪罪，但，也没了对羽瞳的爱…
连挣扎也不会有，只有，形同陌路…
展莫素和羽瞳，再无可能…
羽瞳仿佛没了魂魄一般，一直沉默着没有说半个字，痴站了许久，他才目光呆滞的不管方向的沉重离去…
缓缓看着羽瞳背影，芜愿仿佛看到了那日心碎的自己，那曾因繁霜撇下自己九天成神而憔悴不堪的心，又生生的疼了起来。
“保重”， 繁霜似乎对压抑在浮山的沉闷气氛没有一丝感知般，对芜愿点头告别，踏步而走。
“一白！…”
芜愿的手还未来得及伸直，繁霜便模糊了身影。
这般苟延残喘的活着，这般苦苦的等待着，可你只是说几句话就走了，芜愿难过得无以言表，心重如山，又空空荡荡…
秦郁看向悲伤着的芜愿，提醒道：“尊主…你不便前去…”
低眉冷笑一声，芜愿自我嘲讽道：“残尸一具，不便去…也无法去…”，与法力无边的从前而言，现在的芜愿，活着只是为了等死，这身子，早就注定是一具尸体了
可转念间，芜愿的眼神忽的闪烁，曾也为天武战神的他，太过了解天界，战神出使，必定是性命危机之事，芜愿，不放心他的一白孤身奋战。
芜愿道：“秦郁…”
“是，尊主！”，秦郁不用问仔细，他知晓尊主要自己做什么。
看向望阁后，秦郁命道：“黑衣听命！”
随即，十几个黑衣铁甲列阵在秦郁身前，皆低眉拱手道：“在！”
在尊主面前，秦郁是个寡言少年，但在他们面前，秦郁却是老有所成，一副大将风范。 “你们即刻跟随尊上，拼尽全力也要护他此行安全！若尊上稍有差池，一律严惩不殆！”
“是！”
芜愿看着他们紧随繁霜而去，才稍稍安了心。但，没有什么能比自己在他身边，更安心了…
可…
一众黑衣刚刚离去，就听得一急声传来：“右墨殿下！”
秦郁骤的瞪向奔来的黑衣，喝斥道：“大胆！扰了尊主清净！”
那黑衣即刻俯身低头道：“属下有要事禀告！”
秦郁见他有所收敛，这才稍加平稳的说道：“何事如此急切？”
黑衣抬起眼帘，小心的看了芜愿一眼，见他并未看向自己才又开口对秦郁道：“左云殿下…有话让我转述与你”，说完，他眼神微乎其微的示意着秦郁单独说话。
秦郁心领神会，向旁边迈出几步，听得黑衣耳语着…
黑衣一讲完，秦郁即刻双目圆睁，脸，瞬间变了颜色！似乎发生了要命的大事！
但转即，秦郁又极力的恢复了平常，对黑衣道：“我已知晓，你，退下吧…”，眼神，说不出的复杂，有永别的不舍，还有隐忍的克制，还有，暗藏的杀意。
“是！”，黑衣又望了一眼向尊主背影，急速离去。
芜愿没有看他们的眼神交流，也没有听到他们的低语，只是一直举目仰望着繁霜消失的那片天空。
但芜愿仍感觉到了一丝异样，“何事？”
秦郁强抑制住自己的情绪，佯装无事道：“尊主不必挂怀，我扶你进屋内歇息…”，说着伸手搀上了芜愿的胳膊。
秦郁在躲闪自己？！芜愿是何等敏锐，他即刻感到一种沉重压上心头。看向秦郁，再次道：“秦郁？…”
秦郁再次躲开了他的视线，“尊主…你站太久了，该累了…”
秦郁为何如此反常？何事会让秦郁如此反常？冷凝带了何话给秦郁？
低眉一纵，芜愿随即看向魑域的方向，问秦郁道：“冷凝叫你不要同我回魑域，对么？！”
“尊主？！”
秦郁猛的看向芜愿，不愧是我的尊主，一猜便中，但，我多希望，你猜不对…
方才那个黑衣在秦郁耳边低语：
右墨殿下，丘壑正带领十余万大军围攻魑域，他扬言要…要杀了尊主…以尊主现在的身子…恐怕…故而，左云殿下让我转告与你，无论发生何时，都不要带尊主回域…
为了尊主的安全，秦郁誓死都不会说出实情，他同所有的黑衣一样，希望尊主不要受到任何伤害，希望他就留在望阁，毕竟他，已不是往日的那个他了…
秦郁更希望尊主活着，哪怕能再多活一刻…
但，尊主却自己推测出了一切…
不用再问仔细，芜愿见秦郁忽然又低下头不敢直视自己的神情，便已然知晓自己言中了，“我杀了绝迹，丘壑…可是复仇来了？”
魑域发生了何事，冷凝传话何事，此事因何而起，芜愿全部命中，但秦郁仍不想承认一切，所以默不作声。
没有一丝犹豫，芜愿道：“回域！”
“恕秦郁，不能遵命”秦郁俯着身，拱起手，将头深深的埋在胳膊间，反抗得痛彻的心扉。
“秦郁！”芜愿怒了，因为，相识千余年，秦郁从未违抗过自己一丝一毫。
“尊主，你不能回去！…你回去了…一切就都没了…尊主！秦郁求你！”，秦郁紧拉着芜愿，没有搀扶他去他想去的地方，而是用力制止着。
芜愿想当即挣脱，想径自赶回魑域，但芜愿做不到，现在的他，只有秦郁助力才能迈出步子。
“秦郁！…带我回域！”，芜愿锁眉看向秦郁，一字一句的命令道。
见尊主执意回去，秦郁再无他法只能双膝跪了地，声声恳求着：
“尊主你不能回去！…魑域所有黑衣都在为了你而奋力厮杀，尊主你不能，你不能枉费他们的赤胆忠心啊！尊主，你必须活着，有你在，魑域才在！你不能死尊主，你不能死”
“秦郁求你你就在望阁再多呆上片刻很快一切都过去了尊主”
“如何过去？用整个魑域的黑衣铁甲的命么？”
芜愿怎不知魑域上下一心，怎不知自己现在手无缚鸡之力，怎不知自己在这里最稳妥，他又怎不知自己此时回去是送死。
但若让无数忠魂为自己送死，而自己却躲在这里苟活，芜愿做不到，与他而言，那会比活着更痛苦！
芜愿眼底噙满了泪，没有了一丝愤怒，他语重心长问道：“秦郁…你可知，生不如死是何滋味？”
繁霜因怨恨芜愿而去往九天，形同陌路，芜愿生不如死…
魑域因为芜愿而备受战乱，忠魂殒命，芜愿生不如死…
秦郁徐徐抬起头望向孱弱而坚定的芜愿，眼眶红似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