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天机姻缘
弱水归来，繁霜不是在击杀鬼儡，就是立在被鬼域侵占的阴山外，眼望自己无法出入的灰黑鬼障，脑中不停的串联着一些事。
千年前圣长、燎原、憧限曾为好友，惺惺相惜。可之后，先有憧限战死，后有圣长和燎原反目，再有燎原无故逝去，又有一身黑衣会晤燎烈，随即鬼域围剿暮朝、占据阴山、炼制鬼儡。
这些事件仿佛笼罩着迷雾一般不可清见，当年的参与者唯有圣长在世，但上次与圣长提及燎原之时，她的神态显然表明不会透露当年的半个字，那么就只剩下那个燎烈亲自迎接的黑衣了，他是谁？
虽眼下不知，但繁霜隐隐感觉，自己离他已经越来越近
远处走过来两个青衣武妖，他们是奉命来找寻繁霜的，一见繁霜在此，他们小声嘀咕着。
“你看～我说繁霜护使一定在此吧”
“真是如你所言”
“鬼域霸占阴山，鬼儡横行，我每天活的是提心吊胆，只有看到繁霜护使我这心才算能安宁下来”
“小声些，别扰了他的清净”
鬼儡的出现带给妖界带来不小的危机感，但自从繁霜从弱水平安归来且法力大增之后，大家又都安心了许多，毕竟他手握着制衡鬼域的炽魂焰，无论鬼域如何张狂，暮朝山都有着最后一层保障。
他们走到繁霜身旁拱手道：“繁霜护使，圣长传召”。
繁霜微微点头，再望一眼阴山鬼障向暮朝归去。
山巅御府
堂下首护朱诺和众护使皆在，堂上圣长见繁霜走进门，没有多余话语她端庄起身后挥袖将一面金铸令牌推到繁霜身前。
令牌厚重且细致，正面浮雕“圣御令”三字，威严肃穆。
令牌一现，御府大堂之中瞬间弥漫出惊讶气氛，所有护使皆不知圣长此举何意，尤其是姬池，他眼望着金牌目瞪口呆道：“圣长，这是？”
繁霜亦挑眉看向高堂圣长，不知她将可以号召整个妖界的圣御令悬在自己面前，究竟有何指示。
圣长没有言语，只是微微一悦，肯定的点了点头，要繁霜收下这圣御令。
繁霜伸手握上令牌，骤的感到手指传来细微刺痛之感，只见，指尖的红血漫进了令牌的沟壑之中，转瞬不见。这圣御令，识血不识面。
圣长欣慰的点了点头，环视堂下开口道：“繁霜护使法力登顶、忠心赤胆，暮朝深陷危机之时，他不惜散尽血气一招击杀十余万鬼将，救我暮朝于水火，护我妖界于泰然，理应重重嘉赏，我今将圣御令赐予你，手执此令，暮朝上下，见你，如我亲临”
此话一落，姬池急道：“圣长三思！且不说他如何能够得知鬼域炽魂焰心咒，据我所知，近日来一直有个身分不明的红衣男子与他形影不离，而那红衣极有可能就来自鬼域，身为暮朝护使却一直与鬼域纠缠不清，眼下把圣御令交给他，是否？…”
圣长缓缓看向姬池，打断道：“姬池，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私下都做了什么？…管好你的嘴，也要管好你的心，否则，律规伺候！”。
暮朝山中，有的将繁霜视为英雄，也有的把繁霜看成高傲异类，而不停传扬繁霜与鬼域暗中勾结的罪魁祸首就是姬池本池了。
一听圣长似乎窥破了自己勾当，姬池额上顿时渗出了冷汗，紧忙垂头拱手低声道：“是…”
可令姬池没有想到的是，圣长又挥袖将一道符篆推向了繁霜，她道：“繁霜，这是进出丹室的心咒，从今往后，你可随意出入”。
丹室安置着数万丹元，它们是丹元，也即将是数万条性命，稍有差池则后果严重。
所以丹室一直是暮朝的禁地，向来只有圣长和恴念有权出入，眼下圣长将其交给繁霜这一举再次激起了姬池心底的愤恨，他不由得双拳紧握，咬牙切齿。
圣御令和丹室心咒接连交给繁霜，似乎远超姬池想象，就连彦云、羽瞳也对今日之事略带惊讶，倒是朱诺，一副早就料到一切般淡然含笑，事实上他确实早有知晓。
圣长和朱诺早就协商过如何奖赏繁霜候君台一战的功勋，朱诺甚至提出将自己的首护之位让给繁霜，但圣长并没有如此，她很是了解繁霜的心性，功名头衔皆不是他所求，故而才会将圣御令和丹室交给了他。
御府内除了姬池外的诸位都在为繁霜欣喜，可他的心里却惴惴不安，不知为何，他始终感到圣长今日之举怪异无比，似乎，似乎是她即将要去做一件有去无回的大事一般，巨大的阴影笼罩在繁霜的头顶，他看向圣长，不知是自己多心了，还是…
……
繁霜漫步在暮朝山中的灰白石路上，心绪不宁…
忽然感到左侧的林子中，似乎有些异样。他深入了几步，远处望去。
那里有一个身影，他一袭灰色华服，修长但消瘦异常，仅看背影就知道他孱弱多病，手无缚鸡之力。可远处这身态繁霜虽未见过但似乎听闻过，天翌不止一次的提到过，他是…他是…
燎烈！！
此时他正站在一堆石块垒砌的小山旁，注视着那片荒芜之地。
他来做什么？这里有什么？？围剿暮朝之时他都未曾出现，为何此次又亲自现身？！！…
繁霜正欲迈步，却听一声大喊：“你给我站住！”
那位当即警觉到已被发现，顷刻飞身而去！
繁霜刚起身追击，却见姬池横在自己身前。
“别以为你有圣御令我就奈何不了你…”，姬池浮在繁霜上方，满脸挑衅。
看着早就没了灰衣身影的密林，繁霜瞥了一眼姬池转身离去，他懒得理会这头固执的银狼。
“那个红衣服的和你什么关系？！他是不是就是鬼域的？！这鬼域霸占阴山是不是就是他捣的鬼？！…”姬池在身后不停的叫嚣着…
繁霜如同没听见一般，径自离了去。
可繁霜何尝不知晓姬池并非信口开河，红衣服的芜愿确实来自鬼域，万魄阵里出现他也甚为蹊跷，弱水途中无端巧遇亦是怪异，就连圣长也怀疑他有意接近自己的动机不纯，甚至他极有可能就是丘壑同党，必要时需取其性命，以除后患。
但妖有善恶，鬼亦如此，多日相处以来芜愿除了言语不逊、爱动手动脚以外，繁霜直觉他与丘壑深为不同，并非是歹毒之辈，虽不欣赏但也谈不上讨厌，更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就杀了他。
一路上芜愿都萦绕在繁霜的脑子里，直到回到住所。
推开门却见彦云和天翌在自己的房里，此时正趴在案台上密谋着什么，繁霜早已习惯了彦云将他的房间当作议事厅，便也没做理会。
推开木窗，繁霜望向窗外的枫叶，那红，悠的让繁霜再次想起了芜愿。
清脆的“咔嚓”声忽地响起，梨。
繁霜悠的看过去，见彦云正拿着案上的白梨咔咔啃着，自从回到暮朝，白梨便再次日日出现，向来不在意一切身外之物的繁霜，却有些不喜彦云动了那梨，仿佛那不仅仅是梨，而是某种信物一般。
想阻止但晚了，彦云几下子就将白梨啃到渣都不剩，他抹了抹嘴角对天翌煞有介事道：“天翌我告诉你，想要追女孩子就要先了解她的喜好，我且问你，蓝笑最喜欢何物？”
天翌想都不用想，开口便道：“景天！”
彦云点头道：“萤火虫有何难～我陪你抓个万八只！”
“嗯！不过，彦云哥哥，蓝笑总是偷偷跑去人界，我猜想人界一定有她喜欢的东西，上次你同她一起去过东国，你可知具体为何？”
彦云慢慢的靠在了椅背上，翘起二郎腿认真思考了半天也回忆不起来，他不由看向繁霜问道：“儿子，你可记得？”
“儿子！！”
繁霜还在疑惑刚才见到的那位到底是不是燎烈，忽地被彦云一嗓子叫回了现实。
“咱们和野丫头一起去人界东国之时，你可记得她对何物感兴趣？”
人界东国？
繁霜确实去过。
那天是乞巧节，繁霜、彦云、羽瞳在蓝笑的带领下来到了比邻妖界的东国南城，南城门又叫乾坤门，乃是五百年前的东皇为了纪念当时的乾坤将军建立而成。
那时繁霜曾注视了“乾坤”二字许久，仿佛他曾来过此地一般熟悉，他亦知晓这熟悉感，大抵来自于前生残存的记忆罢了。
几位先后封锁了灵气迈入了城门，一入南城，长街鼎沸，耳边竟是此起彼伏的小贩叫卖声，好不热闹。
羽瞳看着这来往穿梭的行人，开口问蓝笑道：“他们为何都戴着面具？”
蓝笑满脸浪漫道：“今天是乞巧节～！这人间的七月七啊，是邂逅倾心的好日子。未嫁的男女在这一天都会戴上面具，等待着和另一半不期而遇~”
彦云翻起白眼道：“多此一举，不见面怎知道相中没相中！”
蓝笑道：“你这头老鹿懂个屁！要的就是这“巧”啊，都见得到还何谈乞巧～”，说罢，在一个卖面具的摊位上看了起来。
彦云和羽瞳初来人间，看什么都新鲜的很，甚是好奇，左瞧瞧右问问的，一脸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繁霜在他们身后，低眉安静的走着，只是路过一个玉石摊位的时候，他盯着几枚玉佩看了一会儿，他感觉，自己丢过一枚玉佩，很重要的一枚。
“就是她！就是她！”蓝笑边大叫着边拽过彦云，站到了几个人的身后。
居然，还要排队！！
彦云自是不耐烦得很，抻脖子看了一眼，见这个摊位前立着一幡红旗，旗上写着四个黑字“天机姻缘”，他满是不乐意的说道：“姻缘？咱们在这儿干嘛？！”
蓝笑道：“哎呀，你这个土老帽儿！这东国都传她算得可准了！就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哼，今天终于让我逮到了！”
彦云的视线越过前面的几个人，望向摊主…
见摊位里面端坐着一位红纱女子，正在给一人卜卦，她的头上盘着两团朝天髻，余下的黑发顺在颈边，慈眉善目。
“彦云！不准看！”蓝笑瞪着彦云命令道。
怎料，彦云竟然哈哈大笑起来，指着蓝笑，“你，你居然算姻缘？？不用算，不用算，你这么泼辣！肯定没有姻缘！”
“啪！”蓝笑一掌拍在了彦云的后背！
亏了是封了灵气，不然这响亮的一掌，非得给彦云打到吐血。
未等彦云发作便听得：“姑娘，到你了”，摊主婉约唤道。
“我…”蓝笑总是泼辣，但这出口问姻缘她终是有些害羞，犹犹豫豫还未张嘴，却见那红纱女子抬眉看向她，莞尔一笑，“姑娘，抱歉”，她低声道：“我只能算人的姻缘…”
什么？？她居然能够看出我不是凡人！
蓝笑先是一脸惊讶，随即失望嘀咕道：“试试都不试试么？…”
红纱女子，微笑着摇了摇头。
繁霜只瞥了那摊主一眼便就知晓她并非寻常女子，而更像是九天之上的月和神司。
但这姻缘～繁霜没什么兴趣，显然羽瞳也没有。
繁霜和羽瞳从蓝笑、彦云的身边悠然走过，他俩可是不想陪蓝笑算什么卦。
悠的一抬眉，繁霜见对面走来一袭红衣，他头带一顶白羽面具，眉眼深邃纤长，眸中似笑泛泪，轻轻对视擦身而过间，忽听那红纱女子道：“这位公子，你的他，已经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