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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一双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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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万丈高空坠下,繁霜一直沉寂在黑暗之中,毫无任何感知。

    忽然,“砰”的一声轻响闯入了寂静。

    这响动,似乎很是熟悉

    是

    榻上木窗的关合

    是谁越窗而走?

    朦朦胧胧中,又传来了彦云和羽瞳的声音

    “你怎么也睡着了!”

    “这几日不知怎的,一到亥时就奇困无比”

    还有

    短暂的打斗

    接着,是天翌的哭喊

    繁霜渐渐恢复了感知,迷离中他知晓,自己怕是已经睡了太久,该醒来了

    可自己却有气无力,连睁开眼睛这般简单的动作,竟也挣扎了许久才做到。

    刚挑起眼帘,“他为何什么还不醒来?!!!”,天翌的声音再次入耳。

    “醒了”,繁霜费力的说出两个字。

    一纵的安静过后,三道身影“唰!”的出现在眼前!

    彦云、羽瞳、天翌直勾勾的看着半靠在床头的繁霜,眼珠子瞪得老大,错愕,难以置信,惊喜的表情,依次划过

    “儿子醒了!!”,彦云一把抱紧羽瞳,嗷的一声后拼命拍打着羽瞳的后背,天翌也蹦跳着拥了上去,一起哭着,也笑着。

    羽瞳被彦云和天翌敲打的身子不停晃动着,他红着眼眶笑着对繁霜点了点头,“你终于醒了”,这一刻,他和彦云日夜期盼了太久。

    繁霜知道他们的担心,但却不知如何安慰,只道:“嗯”

    繁霜这一字回复,顿时让他们兴奋不已,天翌更是一溜烟跑出房门,大喊道:“繁霜哥哥醒了!!繁霜哥哥醒了!!”,喜悦的喊声似乎传遍了整个暮朝山。

    “你可当真睡得稳,一睡就是半月有余,我们都要急死了!”,彦云抹了把泪,紧忙询问道:“可是口渴?茶水?果子?还是梨花酿?!”

    酒?

    羽瞳嗔怪道:“昏迷了半个多月,一醒来就问人家要不要酒的这种话,也就只有你能说得出口”。

    彦云高兴得忘乎所以,倒是天翌细心的多,他端过一杯茶水小心的递给繁霜,“繁霜哥哥,先喝口水”。

    繁霜只饮了一口便放下了茶碗,集全身血气燃起炽魂焰,本应必死无疑,他惊讶于自己还活着,更担忧围剿暮朝的鬼域大军,“鬼域?”

    “繁霜哥哥放心,炽魂火海一落,鬼域十余万鬼将全军覆没!”,提起候君台一战,天翌的哭腔渐渐恢复了往日爽朗,“要不是鬼域有那鬼障阻拦,我们早就杀进鬼域,将他们一举歼灭!!”

    鬼域辽阔,但却自古有一堵屏障,非鬼体不可出入。这面鬼障,也就成了鬼域的保护伞。

    天翌又道:“虽然我们无法进入鬼域,但圣长已经派遣武妖前往阴山脚下,时刻监视着鬼域的一举一动”。

    阴山地处妖界,临近鬼域,是最好的监视点。

    “可有反常?”,繁霜隐隐觉得,此番鬼域突袭暮朝山是第一次,但恐不是最后一次。

    天翌思索道:“反常倒是没有鬼域损失惨重,那鬼王燎烈自是对丘壑大发雷霆,除此之外鬼域倒是消停得很”

    天翌忽地想到了什么,“对了!繁霜哥哥,前几日我曾奉命到阴山巡查,听值守的一个武妖提到过,有一日他见到燎烈竟然亲自到鬼障外迎接一个中年长者,据说燎烈等候了许久,也未有一丝恼火!看来那位中年定不是什么庸俗之辈!”

    鬼王亲自恭迎

    中年长者

    羽瞳看了看繁霜,问天翌道:“他可曾看清样貌?”

    天翌摇了摇头,“监视自然不能靠得太近值守的武妖只看见那中年身穿黑衣,看架势倒不像是鬼域的,别的就没有其他了”

    繁霜陷入沉思,鬼域对妖界大动干戈势必有着天大的内情,而这内情就是丘壑曾提到过的:五百年前的真相。

    可五百年前之事,为何近日才决定出兵?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燎烈也才刚刚知晓实情,而这告知他实情的

    繁霜直觉妖鬼两界这场血雨腥风的始作俑者,极有可能就是能让燎烈毕恭毕敬的那位中年黑衣。

    他是何身份?

    五百年前又到底发生了何事?

    此事,是否与燎原之死有所关?

    思索着,繁霜掀开了被子,刚要下榻,才发现,自己竟这般无力。

    往日体内浑厚的灵气,今朝只有一丝残存,莫说施法,就连一举一动都甚是艰难。

    双脚落地,正欲起身,繁霜忽地一晃。

    “小心!”

    三只手顿时伸了过来,可他们太过了解繁霜的忌讳,又都将手停在了空中,不再向前。

    繁霜看出了他们眼中的心酸,但眼下的境遇皆在自己的预料之中。

    在决定燃起炽魂焰的那一刻,他就知晓自己的结局,他已经接受了死去的自己,又如何不能接受此刻虚弱至极的自己。繁霜缓缓直起了身子,对他们道:“无事”

    望着当初法力登顶、此时无法站立的繁霜,三位不免难过,心痛。

    繁霜自己倒未曾挂怀,他立在地面看向天翌,继续问道:“燎原?”

    天翌皱了皱眉,他不知繁霜为何突然提及燎原,但还是回忆道:“燎原是鬼域的先王,也就是当今鬼王燎烈的父亲。燎原向来威严决断,当时,鬼域在他的治理下可谓盛名五界。但他的儿子燎烈可是不怎么争气,生来就病怏怏的,孱弱至极。燎原自是对他疼爱有加,好不容易把儿子抚养长大了,可自己却无故死了。至今,已有五百余年了。”

    繁霜转身看向榻上的木窗陷入了沉思,燎原的死,是否和妖界有干系?

    当日,丘壑为何句句提及圣长?仅仅是因为她是圣长,还是因为?

    繁霜背影问道:“圣长,可识得燎原?”

    天翌左右看了看,小声道:“不单识得据听说千年前,圣长、憧限前辈还有燎原乃是挚交呢”

    一听这个陌生的名字,彦云插嘴道:“憧限又是哪一个?”

    “憧限前辈是圣长的师兄几位哥哥可曾听说千余年前也曾发生过一次黑煞霍世?”,天翌问道。

    羽瞳点了点头,“略有耳闻,当年魑域恶煞满溢,接连流窜到人、鬼、妖三界,一时间三界涂炭,横尸遍野”

    天翌继续道:“那次的祸乱较这次而言,更为悲惨万倍!妖界生灵接连丧命,暮朝为抵抗黑煞侵袭,也死伤无数幸得九天天主出手协助,才终于平息恶煞,还了三界一个太平。而憧限前辈,就战死在那次抗击之中”

    繁霜落下眉目,燎原,圣长,挚交

    繁霜又道:“圣长、燎原,可曾反目?”

    天翌摇了摇头,“从未听闻”

    繁霜微微皱起眉,能让燎烈不惜打破自古以来的相安无事、公然出兵妖界的原因定与燎原之死有关,而杀死燎原的,是否就是圣长?

    “儿子!!”

    彦云可不是个会考虑大事的主儿,他也懒得想,在繁霜和天翌的你来我往中,他有一听没一听的,却忽然发现了繁霜的意外,他盯着繁霜的衣服惊道:“你的衣裳!!”。

    听得彦云此话,繁霜这才低眉看向自己。

    却见自己平日里的白缎武服不见了踪迹,取而代之的是一袭青羽广袖长袍,显然,是谁在自己昏迷之时,为自己更换了衣衫。

    这与繁霜而言,实属大忌!

    繁霜立即看向彦云,“你!”

    彦云立刻摇头,“不是我!”,转既看向羽瞳。

    羽瞳即刻否认道:“亦不是我”。

    彦云和羽瞳又一起看向天翌!

    天翌急忙摆手,“更不是我!”

    繁霜直直看着眼前死都不肯承认的三位,面色冰冷到骇人。

    “圣长”

    门口传来值守武妖的声音。

    圣长自是知晓了繁霜苏醒之事,而她突然的到来却是解救了这哥儿仨。

    彦云稀罕的来了眼力见儿,一听门外的圣长二字,一个箭步就窜到门口,还毕恭毕敬的伸手引道:“圣长请进”。

    彦云如此,一是因为圣长来得恰到好处,二是因为,圣长曾不惜忍受剜心之痛为繁霜以丹护丹,再者,放眼整个妖界,能让圣长亲自探视的,也就只有繁霜了,彦云自当替繁霜感念圣恩。

    圣长一袭紫衣,面容不过三十左右岁的样子,绝美而又巍峨,她气质典雅的徐徐走进房内,面带笑意看向繁霜。

    繁霜拱手道:“圣长”。

    圣长微微点头,慈目道:“醒了便好”。

    繁霜稍加颔首,而后看向了羽瞳。

    有件事,繁霜要问个清楚,而此事,圣长势必不想旁者知晓。

    羽瞳愣了一纵,随即拉起天翌又给彦云使了个眼色,先后退出了房门。

    关上门。

    彦云忽地凑近羽瞳问道:“当真不是你?”,那日见繁霜衣衫染血,彦云想过为他换洗,但终是未敢动手,彦云想不通到底是谁竟敢如此不顾繁霜的避讳~

    羽瞳确认道:“当真”。

    “也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天翌脑袋猛摇,连连否认。

    望着认真的彦云和天翌,羽瞳不由深吸一口气,回想起这半月的过往,不禁疑窦顿生。

    先是繁霜血脉干涸,后又突然无比磅礴;

    再有从不嗜睡的自己,每到亥时就必定入眠;

    更有,谁给繁霜更换的那身从未见过的青羽服?

    他看向彦云道:“我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盯着我们不是在盯着繁霜”

    “切~”,彦云不在意道:“你怕不是出现了幻觉,这天底下谁有这等本事能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悄然藏匿!”

    天翌听罢羽瞳的话语,却并未觉得不屑,而是想起了一件事,“难道是他?”。

    羽瞳道:“他?指的是?”

    天翌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羽瞳哥哥,繁霜哥哥昏迷的这些日子,晚间亥时过后可有谁来探望过?”

    羽瞳看着彦云,仔细回忆了一番,不确定道:“白日倒是有过,但这亥时过后”

    彦云心虚道:“亥时过后,我们都困得不行,睡着了哪里会晓得~”

    “为何有此问?”,羽瞳追问天翌道。

    “有一日过了亥时,我想来看看繁霜哥哥醒了没有,但又不敢进门,只好在门外远远的看了一阵子。当时屋里很静,窗外倒映出三个身影,两个似乎在案台旁的木椅上,另外一个,好像就坐在床榻边”

    天翌说着,脸色忽地变得有些黯淡,“当时我还以为那影子是繁霜哥哥可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他并不是而是在照看繁霜哥哥”

    彦云听罢看向羽瞳,“木椅上~”,他知道天翌看到木椅上的两个影子就是自己和羽瞳,但另一个?,彦云想不出是谁,转念间又大咧咧道:“乖乖~我当什么大事儿呢,不过是谁在我们睡着之时来看了繁霜而已~竟也值得你们大惊小怪~”

    天翌觉得彦云说的有道理,点了点头。

    可羽瞳没有回应,羽瞳感觉,那个身影不单单是来看一眼繁霜而已。

    甚至,这一连串的反常,极有可能都与他有关。

    羽瞳最先疑惑他的存在,却是很晚才确认出他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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