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 60 章
刘梅从赵秋苓家出来当天, 赵秋苓家的院子里终于没再传出什么味道来，整个家属院里，默默关注着刘梅动向的人都松了口气。
关于这事儿, 最不高兴的当属姜红玉。
“她可真是的，关她什么事儿！”姜红玉兴冲冲地来，却极其失望地赖在了赵秋苓家的客厅里。
“干啥？你还真上瘾了？做东西不要钱啊？”赵秋苓没好气地白了眼她。
“也、也不是。”姜红玉讪讪地说, 主要是赵秋苓刚开始一副家里有矿的架势，导致她现在直接忽略了这个问题。
再说，之前她要带孩子, 做家务, 束手束脚的，好不容易她嫂子放假了, 她总算是空出时间打算好好玩一把了, 结果, 没了？
太让人失望了！
“行啦！下次有机会吧。”赵秋苓把油纸和之前装起来的饼干蛋卷都给拿出来, “帮我包起来吧。”
“干啥？”
“寄回去啊！”
一连做了一个礼拜, 这个量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分其实也没分多少, 吃也没吃很多，主要是大人吃得克制，小孩子食量小，半大不小的, 赵秋苓都注意着, 因此, 还剩了一大堆，这些，还是得给家里寄去, 都送别人太奢侈。
除了这些做好的，赵秋苓还从郝大娘家买了今年收的，才入粮仓没几天的新麦，老家那边麦子少，公公婆婆其实挺爱吃面食的。
提着大包小包，跟着部队的车去市里，寄了包裹和信件，又去百货商场找姜丽娜买了些被染上杂色当做瑕疵布处理的白棉布，国营饭店里请姜红玉吃了餐酸菜饺子，这才慢悠悠地回了家。
“对了！我家没盐了，咱们先去趟服务社。”大院门口，才下车的姜红玉一下子就想起来了，猛地拍了一下额头懊恼地说。
赵秋苓倒是没意见，反正都在一个方向。
“哎呀！这苹果啊，什么时候才能熟啊！我天天看着，它怎么就天天都不长呢？”走在路上，苹果的清香越发浓郁，但树枝上的果子依旧青青的。
赵秋苓：“想吃你刚才不买？”
市里的蔬菜公司已经有苹果卖了，估计是早熟的，或者从别的地方调来的。
“你不懂！不要钱的吃着才甜。”
赵秋苓：……
确实不懂！
赵秋苓给她个白眼儿，“你也有不少私房钱吧？”
据这段时间姜红玉自己透露，姜洋当然是不给姜红玉工钱的，但是姜红玉跟杨如雪老是吵架，每次吵架，姜洋怕姜红玉回老家，总是会给她钱让她买点儿吃的，或者买点儿小玩意儿，做件衣服之类的哄哄她，还有过年的时候，以及姜红玉生日的时候，都会给个大红包。
不过姜红玉是个抠的，基本都把钱攒起来了，几年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钱了。
姜红玉一脸你怎么这么蠢的表情，“啥叫私房钱？只进不出才是私房钱！老是花钱，钱都没了，还说什么私房钱！”
赵秋苓：……行吧！
你胖你有理！
赵秋苓不在说话，只听着姜红玉如数家珍地说起这一路哪棵树哪一年结的果子又大又甜，哪棵树光长个头不爱结果，没一会儿就到了服务社门口。
“要不你进去吧，我坐一会儿。”
服务社外头有一套石桌石凳，平时休息的时候坐满了人，这会儿还没到下班时间，正空着，赵秋苓没什么要买的，走一路也有点儿累了，想歇会儿。
“那行！”姜红玉把赵秋苓扶到石凳上坐好，把包裹放在桌子上，只拿了钱票朝服务社走去。
服务社里，没事儿干的龚红花正在高谈大论，“小年轻能有什么家底？你看看，我说不用管的吧？她自己不就弄不下去了？还是太年轻！赌一口气到头来难过的还不是自己？”
吕秀梅向来爱巴结，立马跟上，“就是！咱们一个月才有多少细粮啊？她又关着院子门，说不定打肿脸充胖子，每天热的都是头天的东西，反正只要有味儿散出来就行了呗！”
“再说了，天天关着门，压根儿就没人看见她怎么做的！说不定是从哪儿买的，在家糊弄人呢！嫂子不是说了吗？她哥就是她原来的领导，她那个大师傅，怎么来的谁还能不知道？”
“这是当部队领导都傻呢！”
“亏得领导们都英明，早就看穿她了，再闹也没给她安排做饭的工作，咱们的食堂可是保障战士们后勤的，可不能给这种人糟蹋！”
“要我说，她肯定也心虚，要不然怎么就只会装晕，后面也不敢找部队闹呢？”
吕秀梅高高地扬着下巴，嘴巴不停，觑着龚红花的脸色一句接一句地说着，她巴结龚红花久了，相当清楚龚红花的一些习惯，知道这次龚红花受了挫，可把赵秋苓恨惨了，句句都是贬着赵秋苓说的。
“秀梅说的对！你说她年纪轻轻的，心咋这么阴？亏她长得白白净净的，真看不出来！”蒋丽嘴巴笨，只能附和吕秀梅，神色有些郁郁。
“你们不懂！”龚红花一副过来人的姿态，“老话说的好，知人知面不知心！咱老祖宗早就看透了。”
“还是嫂子懂得多！”
“那可不，嫂子吃的盐比咱们吃的米都多，听嫂子的准没错！”
郁闷了一个星期的龚红花听着这些奉承，通体舒泰，总算把心口的那股气给吐了出来。
此刻，她站在蔬菜柜台后面，半靠着身后的砖墙，嘴角挂着和善的笑意，半阖的眼底尽是得意，“也不能这么说，只不过我到底比你们多活几年，见的事儿多些罢了。”
“可不能这么说，经验就是咱们宝贵的财富，像那个谁，嫂子好心劝她她不听，现在得什么好了？”
吕秀梅环顾四周，空荡荡的服务社里只有几个工作人员，这里头就属龚红花男人职位最高，向来不敢得罪她，连带着吕秀梅，也自觉十分得脸。
看着这些人要么十分赞同她，剩下的都低着头，不敢反驳的样子，吕秀梅得意得很，“这就叫，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龚红花嘴角的笑不由自主地更翘了，她本来也不是什么含蓄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在家属院里都出名，这会儿被吕秀梅捧得有些飘飘然，想到害她一个星期不能安生的赵秋苓，刻薄的嘴脸也就丝毫遮掩不住。
“世道变了，现在有些年轻人，以为自己多读了几本书就好像天下的理都站在她那边了，一点儿也不懂得礼数，什么尊老爱幼、孝敬长辈的，全都不讲究，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这样的人，别说没本事，就是有本事又怎么样？人品不行，啥都不行！”
“我要是她婆婆，早被气死了！”
龚红花尖刻的声音飘荡在不到200平的服务社里，伴着她的话飘荡的是吕秀梅紧跟着响起掌声。
服务社里6个售货员，除了龚红花和她两个跟班以外，还有三个不爱掺和的老实人，这会儿全都尴尬地看着门口。
赵秋苓原本是想些着的，无奈龚红花实在是太激动，说出来的话门外都听得清清楚楚，姜红玉才走开两米，龚红花的声音就迫不及待地传进耳朵里，姜红玉回头看她，她能怎么办？
“嫂、嫂子。”白果僵立半天，那边还是没反应，只好硬着头皮朝龚红花喊。
龚红花瞥她一眼，懒得理会，只换了个姿势，继续等着吕秀梅说话。
白果头皮都发麻了，偏偏她的柜台离龚红花的最近，又面对这赵秋苓，对方一进来她就看见了，那似笑非笑的嘴角，实在有些吓人，就算赵秋苓一句话没说，白果也觉得自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硬着头皮提高声音又叫：“嫂子！”
“叫魂呐！”龚红花不耐烦地站直了身体，瞪了一眼白果，然后才觉得有些不对，屋里多了几个人。
逆着光，龚红花不自在地眯了眯眼，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你怎么来了！”
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
龚红花虽然自觉自己没错，但到底是在背后说人坏话，还被人当场抓住，第一反应还是心虚，“你来干嘛？”
“这是服务社，谁都可以来。”赵秋苓扶着姜红玉一步步走近，“再说，要不来了，还真不知道，这年头，但凡年纪大点的，都好意思说是我长辈了！”
龚红花气结，“你！”
“我什么？说的不对？”赵秋苓不紧不慢地抬眼瞥了龚红花一样，随即看向姜红玉，“不是要买盐？”
“你不生气？”姜红玉虚扶着赵秋苓，看看她又看看龚红花，有些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走开。
赵秋苓答：“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但是你快要把龚红花气死了呀！
就那么轻飘飘的一撇，没骂人，但脸上那股子集无视轻蔑瞧不起于一体的高高在上的感觉，姜红玉觉得，要是冲着自己来的，估计当下她就要挥拳头了。
实在太、太……
太什么姜红玉没想出来，她已经被拉着买盐去了。
“姓赵的，你不要太嚣张！”吕秀梅终于缓过神来，想起来要巴结龚红花。
“我嚣张吗？”赵秋苓问。
姜红玉掏钱的动作一顿，不明白赵秋苓究竟怎么做到面不改色的不要脸的，“你，不嚣张吗？”
“我不觉得呀。”赵秋苓说得一脸理所当然，随即，脸上又带了些迟疑，犹犹豫豫地开口：“不过她这么说，不嚣张些，不是有些平白被冤枉？”
姜红玉一脸警惕地看着装模作样的赵秋苓，“什么意思？”
“老天疼憨人的意思。”
赵秋苓眼眸含笑，别有深意地看着姜红玉。
姜红玉木愣愣地递了钱，盐和找的钱都忘了拿，只呆呆地跟赵秋苓对视，好一会儿，她突然福至心灵，眼睛一下子亮得跟200瓦灯泡似的，“你是说？”
“当然！”
“快走！”姜红玉乐得原地一蹦，一把抢过售货员正递来的盐和钱，拽着赵秋苓就往外走，“是不嚣张，太不嚣张了，咱们一定要好好嚣张嚣张！”
几个意思？
服务社里，几个营业员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