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评论里说是不是跳章的事情我解释一下，没有跳章。
一开始写的情节里确实有关于女主怎么来随军的怎么去哥哥驻地玩，然后才正式进家属院的情节，但是我写完之后发现写了2万字，好像太啰嗦了，但是那是一整个情节，删哪儿都不太合适，然后就干脆全都不要了，几句话交待之后就直接写家属院，可能跳得太快了些，如果有地方我没有交待清楚的，我之后找时间看看怎么改一改。
赵秋苓前后两辈子都自诩独立又潇洒, 本以为上辈子飞来飞去的生活早已让她习惯离别，此刻，站在河市火车站的站台上才发现原来她高看了自己, 在人来人往的站台里，赵秋苓捂着脸哭得稀里哗啦的。
“好了好了，别哭了, 有事儿就写信，写信太慢就发电报，咱家不差那点儿钱。”
“不然打电话给你金生哥, 他马上就要调到省城, 回去我就把你这里的电话和地址给他，让他联系你, 到时候干什么都更方便, 还有你姑, 她在京市离得也近, 有事儿你就找她。还有, 吃的穿的不用省, 你隔壁郝大娘的话, 听听就行了，各家情况不一样，等家里粮食收了，妈就让你表哥给你送来, 要是被欺负了也别忍着, 你那么多哥哥可不是摆来看的。”
姑娘哭得难过, 刘英子也不好受，捧在手心里的孩子一朝离巢，怎么叮嘱都不放心。
“秋秋, 你妈说的对，你离得远，有事儿千万不能忍着，咱家不兴报喜不报忧那一套，多写信，大事小事都跟家里说，还有工作的事儿，千万别勉强，现在最重要的是身体，不行就别干，你只管高高兴兴吃好喝好就行，家里的活也少干，尤其重活，都留给杞年做，他要是哪里做得不好，你也别生气，气着自己不值当，你打电话回来，妈帮你骂。”冯佩兰也是越想越觉得不放心，恨不得把人再给带回去得了。
两个母亲围着赵秋苓殷殷叮嘱，把赵秋苓感动得才收起了眼泪又要掉下来。
“秋秋啊~~~”
额~
赵秋苓抹泪的手还停在脸颊上，一扭头看见亲爹老泪纵横，依旧能看出年轻时的帅气的脸此刻皱成一团，头上的旧军帽不知什么时候被挤歪，斜向下扣在头上，一左一右各挎一个碎花包袱在肩膀上，不大的眼睛哭成了一条细缝。
赵秋苓愣了一秒，眼泪被吓回去。
然后，没忍住，“哈哈哈！”
什么离愁别绪都叫赵杉木这副作态给吓走了，刘英子更是一副没眼看的样子，无奈上前拉开哭得稀里哗啦的赵杉木，“别理你爹。”说完，也忍不住笑起来。
这一笑，一行人除了赵杉木本尊，也都憋不住跟着笑出了声。
赵杉木：……
都是坏人！
旁边告别的人都依依不舍，唯有自家这一群，又哭又笑的，估计旁人得以为发神经了吧。
再怎么不舍，时间依旧不曾停留地往前走。
火车在10点半准时离开，赵秋苓站在站台旁边看着开走的火车发了好一会儿呆，这才收拾心情出了火车站。
站在这陌生的大街上，赵秋苓一瞬间有些迷茫，只是随即就回过神来，呼出口气，打起了精神。
何以解忧？
唯有暴富！
在这个人均工资30一月的年代，存款上万的赵秋苓勉强算是暴富了，心情低落怎么办？当然是买买买！
赵秋苓想起自己上一次出远门还是几年前串联的时候了，那会儿倒是买了些东西，但大多见不了光，回家就藏起来了。
之后回到老家，思市虽然是个市，但南省本身就比较落后，思市在南省又属于偏远地带，整个市里的供销系统好东西就少。
不像河市，这里是全国工业最发达的地方，连百货商店都比思市高两层，一共有四层，尖尖的小红顶，拱型的门和窗宽阔大气，门前立着几根大大的罗马柱，异域风情扑面而来。
赵秋苓站在门口扒拉一下包里的票，大致有底之后，这才不紧不慢地进了商店。
一楼卖的是日用副食和布匹衣服，哪怕不是休息日，人也不少，可惜看的多买的少。
赵秋苓才从家里来，带的东西不少，食品这里没什么要买的，只跑到点心柜台买了两盒草原小姐妹饼干，想着之后待客或许用得上。
艰难的忽略了周围眼巴巴看过来的小孩子，赵秋苓提着饼干连忙走到了对面柜台，假装认真看货。
回力鞋！
经典的红蓝配色。
原来这么早就有了吗？
赵秋苓眼睛一亮，问清楚有自己的鞋码后立马就递了钱和票过去，她此前穿皮鞋多，南省不发达，哪怕市区，一到雨天依旧泥泞，穿皮鞋不怕水还好洗，只是皮鞋穿多了不舒服还容易脚臭。
河市部队大院里许多地方铺了水泥路，她又怀孕了，还是运动鞋要更舒服些。
心满意足买到了鞋子，赵秋苓的购物欲一下子被勾了起来，只是才把鞋子装好，转身打算上楼看看就让人撞了一下，趔趄了一小步。
急步走了两下稳住身形，赵秋苓长嘘一口气，一扭头，柜台边一下围了五六个人，各个神色正常，她没证据，自己也没留意倒是是谁撞的，只能憋了口气自认倒霉离开这人多的地方。
“快把37码的回力鞋给我拿出来！”年轻的女声带着一丝急切和毫不掩饰的得意。
任思思‘啪’地一声把钱和票拍在柜台上，下巴扬起，傲然环视了一圈那些散落周围只能看看的年轻人，满意的收获了一波艳羡的目光。
回力鞋是运动员穿的鞋，市面上虽然有卖，但除了华侨商店以外其他地方量并不多，就连海城的百货大楼都是时时断货，河市总共就没卖过几回，昨天她看见有卖，晚上回家磨了好久才让亲妈点了头，要不是快毕业了需要找工作家里让她最近好好表现，她上午就逃课来了。
“没了。”
“赶紧的，钱票都够，别数，没、没了？”
一通催促后任思思才反应过来。
怎么可能？
任思思不信，“瞎说！是不是你藏起来了？昨天关门前还在呢！”
这些百货商店的售货员就是讨厌，活似这商店的东西都是她家的，买东西要看脸色不说，但凡有点儿好东西，先给自己七大姑八大姨留了，好多东西柜台就只摆一两个装装样子，等老百姓得了消息来买，早没了！
别的东西她管不着，这回力鞋她看上了，坚决不能让这些人这么糊弄她！
再说，上午她都已经在班上放话了，连平时一脸清高的蒋丽丽都没绷住满眼嫉妒，下午去学校要是拿不出东西，她脸放哪儿放？
“赶紧的！知道我爷爷是谁吗？敢糊弄我！”任思思满脸怒火，双手往腰上一插，大有拿不到东西就要闹起来的架势。
“嗛！”柜员冷冷地嘲笑一声。
自从在这里当上售货员这样的人她见多了，当下拿不出钱，却觉得商店都是她家的，非得给她留着，要不就觉得别人都买不起只有她买得起，过两天凑齐了钱票来了，买不到就大呼小叫，还她爷爷是谁？
没素质！
柜员压根儿懒得搭理，朝天翻一个白眼儿，嘲弄道：“喊什么喊！没了就是没了！知道昨天有昨天怎么不买？或者，叫你爷爷给你买啊！”
听诊器方向盘，劳资干部营业员，这年头，能在本市最大的百货商店当营业员，谁还没点儿关系？
一言不和就问知不知道自家谁谁是谁的，不是虚张声势就是傻缺！
柜员冷着脸从柜台底下掏出毛线打起毛衣，眼皮子都没再抬一下。
“你！”自从爷爷当上了师长之后，任思思还从没这么叫人无视过，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两只手都搭在了柜台上，大有要闹一场的架势。
只是下一秒，任思思冷不丁被拉住，生生往后退了两步。
“思思，算了吧，要不等下回好了，人家说没有了，总不能是骗你的。”跟在任思思身后的管青一看事态不好，连忙拉住任思思，顶着她要喷火的视线硬着头皮小声劝说。
任思思仗着有个当师长的爷爷平时在学校就嚣张，一贯看不起人，管青自己家境普通，只能巴结着跟着沾点儿光。
只是她虽然巴结任思思，但向来有眼色，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在学校跟同学脑闹别扭就算了，都是学生，顶多互相骂骂，再大不了就打一架，但学校外的成年人可不一样，尤其百货商店的营业员可不好得罪。
盯着周围异样的眼光，管青低声下气劝了又劝，总算把任思思安抚了下来。
也许是见管青态度不错，柜员脸色总算好了两分，也愿意多说一句，指着不远处的赵秋苓说：“最后一双刚刚人家买了，下回赶早吧。”
谁知道什么时候才有下回！
任思思顺着对方的手看去，只见一个穿着普通黑色棉布衣服的女人在楼梯拐角一闪而过，想也不想就要走过去。
管青才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下意识朝柜员瞥去，都怀疑对方是不是跟她有仇了，“算了算了，思思，下回肯定还有的，不然你托你爷爷给你买也行啊，人家都买了，大庭广众的不好看，对你影响也不好，想想工作，是要审查的，要是那人厉害，闹起来还是咱们吃亏，一双鞋子而已，皮鞋也很好啊，你以后是要当干部的，肯定得有一双皮鞋……”
要是闹大了，任思思会不会有事不知道，她这个普通百姓家的女儿肯定跑不了。
管青忍气吞声巴结任思思这么久，就是想找找门路不下乡，关键的时候，管青是绝不会放任不管的。
任思思脚步一顿，扭头瞪一眼管青怒道：“你到底站哪边的！”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她在学校里吹嘘得厉害，实际上工作还没有着落，这几年下乡的要求最严，去年爷爷已经安排了哥哥的工作了，今年要是再留她的话怕被人抓小辫子，任她怎么旁敲侧击都不接话。
好在除了工作，她已经找到了别的留城的方法，倒是不用担心下乡的事儿了，只是她也知道管青巴结她的目的，工作的事儿她肯定是帮不上忙了，任思思怕管青再说起工作的事儿，先发制人朝她发了火，也不听解释，径自往二楼跑去。
任思思本来脾气就大，要不一个师长的孙女也不会沦落到在学校里只有自己一个‘好朋友’的地步，管青对于任思思突如其来的火气早就习惯了，并没有怀疑，看她发火跑走，也只能对着周围人笑着道歉后追了上去。
二楼楼梯口，终于追上任思思的管青赔了一车小心，终于把人哄好了。
“我们去看饭盒吧。”任思思拉着管青往左边的柜台走去。
饭盒？
“你家饭盒丢了吗？”管青一头雾水。
话音才落，就见任思思一脸羞涩地低了头。
怎么回事？
管青有些迟疑地开口说：“你……”
任思思点点头，“我可能快要结婚了！”
“结婚？这也太突然了！你家给你介绍对象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管青使劲儿回忆，好像年后刚开学那会儿任思思会有偶尔发呆傻笑的时候，但是还没等她觉得不对追问就恢复正常了呀！要是谈了对象，任思思怎么可能忍住不说？
想不明白，管青不等任思思回答就赶紧追问，“是什么人？”
“是个营长！”
平时再怎么任性大胆，这个时候的任思思也只不过是一个十来岁的怀春少女，声音细如蚊呐，还是管青凑到她嘴边才算是听清了，这一听清，心底的酸水止不住地往外冒，脸上的笑容差点儿没挂住，好半天才恢复过来，说：“恭喜你啊！”
原本想着看任家怎么安排任思思的工作，到时候看自家能不能搭上关系一道给办了，多花些钱也没关系，谁知任家居然安排任思思嫁人，嫁给营长可以随军，自然就没有下乡一说了。
这下不仅是嫉妒，还有自己一直打的算盘眼看也有些悬了，管青声音飘忽起来，脸色也苍白得很，只是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任思思压根儿就注意不到，满心满眼都是婚后的幸福生活，连以后要给丈夫送爱心餐的饭盒都给看好了。
陆营长年轻有为还是个大学生，爷爷都说了，只要不作死，陆营长以后至少也能爬到跟他一样的位置。
爷爷可是师长！
那她以后可不就是师长太太了？
光是想想任思思脸上都止不住笑。
看任敏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在她面前傲气！
不过就是个狐狸精的女儿，一天到晚以为自己多高贵，再高贵又怎么样？
人家陆营长还不是看不上她！
还好意思说是自己看不上陆营长是个农村的，笑死人了！
任思思跟任敏斗了这么多年，一看就知道她在撒谎。
自己就不一样了，在大院里的名声比任敏好，长得脸圆有福相，白白胖胖的，长辈最喜欢这样的长相了，还有，她屁股大好生养，以后一定能给陆家生好多儿子，她娘说了，男人就喜欢能生儿子的，尤其农村男人！
任敏那全身没有二两肉的样子，但凡是个亲娘，就绝对看不上那样的儿媳妇。
她娘已经说好了，过几天就上部队找她爷爷说去，还说动了她爹一起，这些年，但凡她爹开口的，就没有办不成的，到时候，她成了军属，不但不用去插队，还能光明正大让部队安排工作，看任敏这个20岁还嫁不出去的老姑娘还有什么脸待在部队里！
任思思傻笑一阵才拉着管青走向柜台。
“又没了？！！”
“你们这怎么回事！还能不能卖了？要什么没什么，干脆把门关了回家种地去吧！”
才幻想完婚后幸福生活的任思思在柜台被兜头泼了一把凉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百货商店诚心要跟她做对还是怎么的！
“要不你看看别的？”卖饭盒这里的营业员年纪大些，倒是不跟小孩子计较，还拿了个别的饭盒出来，“这种还便宜些！”
“我难道缺钱吗！”任思思气结。
饭盒多了去了，木质的铝制的，素的带花的，柜台里摆了一溜，但问题是能保温的就那么一个，不要票，但是非常贵，她还想着以后用这个饭盒给陆营长送饭，既能体现她的贤惠又有面子，她都已经能想到自己被大院里嫂子们夸赞之后任敏那脸色铁青的样子了。
现在告诉她又没了？
那是饭盒吗？
那是她未来美好生活的象征！
任思思不依不饶，非要让营业员再给她找一个来，管青受了打击，这会儿一时没心情给任思思收拾烂摊子，就在旁边看着。
百货大楼一楼还能卖卖普通东西，二楼往上就没有便宜的，越往上越贵，闲逛的人都在一楼，二楼往上基本没什么人，营业员们见多了世面，好不容易心情好一回结果遇上个棒槌，白眼儿翻得比一楼的营业员还要大，连眼神都懒得给一个，直接就跟旁边同事聊起天来。
任思思：……
“思思啊，算了，饭盒很快就会有的，咱们再看看别的吧，结婚要准备的东西多了。”管青对着营业员赔笑脸，语气轻快得连自己都没察觉。
“那买茶壶！有一套景德镇烧的茶具，一个茶壶配着大小各四个杯子，听说是专门给领袖烧的，上头的花烧得可逼真了，颜色也好看，漂亮得不得了，就是太贵，我妈都没舍得买，我结婚一定要买一套！”
这也没有那也没有，结婚这么寒碜不得被人笑死？
任思思发了狠，拉着管青越过三楼直接往四楼去。
四楼除了营业员，就只有两个客人，这里卖的东西要么贵，比如手表，要么贵且与日常生活没有多大关系，比如瓷器，摆件之类。
粗瓷茶碗楼下就有，贵且要票的搪瓷缸子在普通人看来就已经是最好的东西了，讲究产地工艺以及艺术性的细瓷器，在老百姓看来不当吃不当喝的，卖那么贵纯粹是抢钱，脑子有病才买，因此这里的东西虽然不要票，但比要票还难卖。
好不容易逮着个看着会买的冤大头，营业员王棉连日常的高傲都收了起来，不但肯拿出一个小茶碗来给顾客看，还在一旁卖力推销。
“这个也卖出去了？”
赵秋苓正欣赏者手里堪比艺术品的瓷器，忽的被吓了一跳，差点儿没把手里的杯子给摔了，这么漂亮的东西摔了实在是罪过。
赵秋苓小心翼翼把东西放在了柜台的玻璃台面上，退开两步，这才心有余悸抬起头看向来人。
任思思此刻已经认出了赵秋苓就是买走最后一双回力鞋的人，不但如此，对方手上还提着她看中的那个保温饭盒，“又是你！”
新仇旧恨，简直不能忍！
任思思跑了一路，本来就胖，此刻两鬓早就被汗水湿透了，精心留的几缕刘海儿贴在脸上，看着十分狼狈，配上她此刻气到有些扭曲的神情，实在是有些可怕。
？？？
赵秋苓一脸问号，不着痕迹地推了两步，问：“我们，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