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赶集
未到辰时，张氏、周兰和周薇三人就出发去了安景镇上，从村里到镇上，若是走路，需要一个时辰，但是村口有辆牛车，坐牛车只需半个时辰，赶牛车的是本家的一个大爷，村里人一般都喊他周大爷，每日里辰时就在村口等着，每人两文，送到镇口，午时会从镇上回来一趟，再拉人过去，等到申时过半则会再从镇上拉一批人回去，若是错过了申时过半的牛车，就得步行回去了。
因今日要卖的东西比较多，张氏决定就去村口坐周大爷的牛车，由于时辰还早，牛车上只坐了两个妇人，张氏向周大爷付过六文钱后，就领着周兰和周薇坐上了牛车，和牛车上的两个妇人唠着家常。
今天是集日，村里很多人都会去镇上或买或卖的，周薇他们上车没多久，车上就已经坐满了，周大爷刚挥着鞭子准备赶着牛车出发，就听到一声尖利的妇人的喊声“等等我！”
周薇转过头一看，却是孙氏。
周大爷见孙氏朝这边小跑着过来，喊道：“牛车已经坐满了，等下一趟吧。”每逢集日，去镇上的人多，周大爷早晚都会来回两趟。
孙氏却坚持上车，边往牛车上蹬，边说着“挤挤，挤挤。”
同车的村民自然是不太乐意，纷纷让她坐下一辆，她一抬头，就瞥见在牛车上坐着的张氏和周薇，阴阳怪气道：“现在这风气啊，可真不如以前，现在的新寡都不用避一避的，前几日才死了当家的，今天就来给大家添晦气，你们大家竟然也不怕她把霉运传给你们。”
张氏和周薇听罢，顿时火起，却还是周兰伶牙俐齿，抢先一步说道：“撺掇自家儿子找人讹钱的人都能上车，我们怎么就不敢上了，我看呐，大爷大娘们更怕被你讹上。”
孙氏听到这话，火气也一下子被挑起：“你这个贱奴子，给我儿子下药的事我还没找你掰扯清楚呢。”
周兰自然不肯让步，还欲再吵，却听张氏说道：“好了，兰兰，我们不与这样蛮不讲理的人吵架，那糕点的事当时那么多人看着呢，怎么回事大伙心里也清楚，没得在这耽误了大伙的时间。”
孙氏却不依不饶骂道：“我怎么就蛮不讲理了？你男人才死了，就急着去镇里，这是上赶着再找个男人嫁了呢？”
这话放在周薇的前世，都很是难听，更何况是在这个把名声看得比命还重要的年代呢？周兰听到旁人拿这话刺婶娘，蹭得一下就站了起来，张氏赶紧眼疾手快地拉周兰坐下，牛车上的人本来只是不耐烦他们吵架，想赶紧走，此时听到这话，都纷纷指责孙氏讲话难听。
孙氏却是梗着脖子嘴硬道：“我说得有错吗？守寡了不在家好好待着，去镇子上干什么？”
张氏冷笑道：“我不去镇长卖点东西换些粮来吃，你难道要送点粮食去我们家？”
孙氏往地上唾了一口，道：“我凭啥要给你们家送粮？你哪来的脸呢？”
周兰实在不耐烦，此刻也懒得跟这人理论，只敞开嗓门吼道：“不给你就快滚！”孙氏刚想骂人，被周兰这么一吼，气势都低下去几分，低声糯糯道：“小小年纪就这么泼辣，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周薇轻轻拍了拍周兰的肩膀，说道：“兰兰姐，别听她胡说。”
周兰却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我爹又不会赶我出去。”惹得张氏忙说小孩子家家的胡说什么，哪有女孩子不嫁人的呢。
这边赶牛车的周大爷见孙氏走了，又挥舞起鞭子，赶着牛车慢慢往前走着，经过了刚才的事，周薇几人心情着实有些受影响，但好在车里其他人都还算友善，有几个平常和张氏走得近的婶子还帮着开解了几句，和孙氏有过节的另外两个婶子还拉了张氏一起说起了孙氏的坏话。
等到了镇门口，两个婶子和母亲还有些依依不舍，周薇无语，果然，女人和女人之间快速建立起友谊，只需要有一个共同讨厌的人。
下了牛车，沿着镇上的主街走了一会，周兰便与张氏、周薇二人分开了，周兰先去木匠铺子给哥哥送衣物和家里娘亲自做的几个锅巴，然后还带着一小部分油柑去点心铺子里找自己的爹爹，让他把油柑给掌柜的介绍介绍。
周薇和张氏自然是去集日大家摆摊的地方。由于路途比较远，来得有些晚了，张氏只找了个不太显眼的地方，放下背篓，从背篓里拿出一张干净的麻布，铺在地上，又一一地将背篓里其余的东西拿了出来，摆放在麻布上。
鸡枞菌倒是很快就卖完了，卖了有二两零八百多文，除去帮周兰卖的，自家的鸡枞菌也起码卖了能有二两，这可把张氏高兴坏了。
相对来说，周薇的腌油柑却没几个人光顾了。
旁边卖菜的大娘刚忙完一阵，转头见到张氏母女面前摆着的酸菜坛子，好奇地凑过头问道：“你们这是卖酸菜吗？这可得拿去镇子上那些大户人家家里问问，这儿赶集摆摊的平头老百姓谁家不自己腌着点酸菜呢？”
张氏边拿出碗来舀出腌油柑边笑着解释：“这可不是酸菜，这是腌油柑。”
大娘见张氏从坛子里舀出的果然是油柑，说道：“哎哟，这果子我知道，酸酸涩涩的，没法吃，你这可比酸菜还难卖呢。”说罢又觉得自己在人家摆摊的时候说这话不太吉利，忙道歉道：“对不住啊妹子，我没那个意思。”
张氏不是个会在意这些的人，也知这位婶子确实是好心，忙道：“没关系的，婶子也是担心我们不好卖，好心提醒呢。”
周薇见状，用竹签从碗里挑出一块油柑，甜甜地跟卖菜的大娘说道：“大娘，我们家做的腌油柑可好吃了，一点也没有生油柑酸酸涩涩的味道，不信您尝尝？”
卖菜大娘见这小姑娘长得可爱，嘴又甜，忙高高兴兴地接过周薇手里的竹签，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惊奇地发现这油柑确实如同周薇所言，一点也不酸涩，不仅如此，这腌制后的油柑甜中带咸，别有一番滋味，不住赞叹道：“你们这腌油柑确实好吃，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油柑，不，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腌果子，又甜又咸，还掺着一种我也不知道怎么描述的味道，真是太好吃了。”说罢，又问张氏道：“妹子，你这油柑怎么卖的？我也想买一点给我孙儿尝尝。”
大娘的声音比较大，将附近摆摊的人都吸引了，纷纷围了上来，才一会，小摊子前就围了七八个人，周薇见有人来，笑着替母亲解释道：“我们油柑是用我们祖上流传下来的秘法做的，费时费料，一斤要卖两百三十文呢。”周薇其实原本想说两百五十文，话到嘴边，也不知这个世界有没有二百五的说法，硬生生地改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