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恶趣味
钱氏实在没想到, 徐琼会把事情做的如此绝,她更是想着,若徐琼未能从侍郎府入宫, 那整个京城岂不看了侍郎府的笑话,这些人更会说是她这继母不慈,所以才惹了娘娘动怒。
想到那一幕,钱氏几乎就要晕过去,她不敢想,到时候外头那么多的流言蜚语,老爷如何能饶过自己, 便是自己那娘家怀宁侯府, 许也会因着这事儿, 对自己避之不及。
这些, 钱氏想到了,徐妙自然也想到了。
而且,对于徐妙来说, 她面临的可不仅仅是这些流言蜚语, 如今徐琼入宫当了娘娘, 昭贵妃只怕是对她恨之入肉, 那么自己即便是当了世子爷的良妾,只怕也里外不是人。
到这个时候,徐妙才真正的后悔起来, 自己当初, 竟是那般糊涂,追随了裴令行往西北去。
可她如今,却是没有第二个选择的。她和裴令行的事情弄得沸沸扬扬的,如今徐琼入宫当了娘娘, 只会让她成了过街老鼠。
所以,她唯有进镇国公府这一条选择。
母女两人各有心思,这一刻皆沉默了下来。
倒是一旁侍奉钱氏的金嬷嬷,暗暗叹息一声,开口道:“太太,无论如何,您也得想了法子让大姑娘回府来的。若这件事情您办不妥,日后的道路只会更加艰辛。”
钱氏叹道:“我便是跪下求她,磕头磕出血来,都算不得什么的。可你也瞧见了,她如今是好大的威风,这样把人拒之门外。”
金嬷嬷听着,斟酌了下,开口道:“太太,大姑娘这番做派,要奴婢来看,许也未必是真心的。大姑娘或许也只是陡然威风了,故意给您下马威,让您心生忌惮的。”
“可她到底是咱侍郎府出来的姑娘,何况,不还有璞少爷吗?她怎么可能不顾及璞少爷的。”
听金嬷嬷突然提及徐璞,钱氏终于是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只是,她也不是没醒过让徐璞过来劝徐琼。
可上一次,徐琼那样决绝,眼里像是根本没有徐璞这个弟弟,钱氏生怕徐璞过来,更是闹腾了不快。
看钱氏一脸为难的样子,金嬷嬷又道:“太太,这些年少爷养在您身边,确实是和大姑娘不亲近。可这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不如您和少爷哭诉一番您的委屈,少爷向来心疼您,许也会低了头,过来求大姑娘的宽恕的。”
“而少爷只要肯低头,肯做小伏低,大姑娘这心也不是铁打的,便是两姐弟之前感情算不得亲厚,可看少爷哭着求她回府,该也会生了些恻隐之心的。”
钱氏听着这番话,到底也没说不妥。
毕竟,她如今也唯有让徐璞试一试了。
别院里
“娘娘,钱氏和二姑娘刚刚才离开,只是奴婢总还是有些不安,依着钱氏的性子,只怕还会过来的。”
宝笙一边说着,一边给自家娘娘递了刚泡好的茶水。
只是,对于钱氏这么急匆匆的往别院来,宝笙却有些捉摸不透,太太这到底是要做什么。
莫不是闻着娘娘要入宫了,吓破了胆子,过来哭求娘娘,想让娘娘既往不咎的。
这样想着,宝笙不由愤愤道:“钱氏如今倒是知道怕了,可她也太痴心妄想了些,做了那么些伤害娘娘的事情,还想着跪地求饶就能让娘娘忘记过往的一切,这世间哪有这样便宜的事情。”
看着宝笙因着生气,脸颊都红红的,徐琼不由轻笑出声。
一旁,冬月和冬至也没忍住笑了出来。
见众人这般反应,宝笙疑惑道:“娘娘,可是奴婢说错了什么?”
徐琼只轻抿一口茶,浅笑的看了冬至一眼。
冬至会意,这才看向宝笙,解释道:“钱氏这么急着过来,哪里是单单为了给娘娘请罪了。她只怕是想劝了娘娘回侍郎府去,然后再让娘娘从侍郎府入宫。”
听着这话,宝笙久久没有说出话来。
冬至和冬月看她这神色,借口有事儿便退下了。
等到两人离开,宝笙这才满满的疑惑道:“娘娘,奴婢愚钝。钱氏虽有着自己的私心,可娘娘这样和侍郎府撇清关系,日后入宫没有半分娘家的支持,只怕会让人看了笑话不说,于娘娘来说,也失了助力。”
宝笙心里自然也是恼钱氏这些年对娘娘的所作所为,可比起这个,她更觉着姑娘只身一人入宫,没有娘家的支撑,怕是不妥。
对于宝笙这番话,徐琼倒也没恼。
只见她漫不经心的摸着茶杯上的纹络,一字一顿道:“宝笙,你且记住了,我此番入宫,唯一倚仗的便只能是皇上。何况,宫里这些妃嫔,哪个没有娘家做倚仗。可不管是皇后娘娘,还是贵妃娘娘,皇上不也愈发容不下。”
徐琼心里更明白,皇上之所以选中自己入宫,更多的是因着她聪明,没有私心。若这个时候,她自作聪明提携娘家,反倒是得不偿失。
主仆两人正说着话呢,这时冬月走进来回禀道:“娘娘,长公主殿下过来看您了。”
什么?殿下竟然过来了。
想到之前殿下送来的那么多的赏赐,徐琼便不由有些紧张。
而等到她看着长宁长公主一身深紫色兰花文褙子,同色挑线裙,笑盈盈走进来时,她忙迎了上前,恭顺的请安道:“长公主殿下金安。”
长宁长公主见她紧张的样子,却是笑着道:“小姑娘,别紧张。我也只是闲来无事,所以过来走走的。”
长宁长公主自然也闻着今日早朝的事情了,对于皇兄这么急着下旨,而且还封了徐氏为淳妃,她心里不由觉着有趣极了。
毕竟,这样的皇兄,她如何能看不出,其实是护着徐氏的。
否则,若只是单纯依着两人的交、易,又岂会这样急切的下了旨意。
见长宁长公主只浅笑的看着自己,并未有任何审视的意味,徐琼多少感觉到了长宁长公主的善意,尤其想到殿下之前差人送来的赏赐,她忙谢恩道:“殿下,上次您差人送来的那些赏赐,一定很珍贵吧,我还未当面谢过您呢。”
长宁长公主鲜少过问外头的事情,可对于徐琼,她多少是有些好奇的。
这不仅仅是因为她和皇兄的关系,更多的其实是徐琼和裴令行和离之事。这些事情,在长宁长公主看来,就如话本中一般。
一个弱女子,竟能有如此的勇气和聪慧。
长宁长公主听着她的所作所为,不由便想起了年轻时候的自己,当初,若自己有徐琼一办的勇气,哪怕是追随沈邝去流放之地,也也不会抱憾终身。
这些年来,她因着这样的懊悔,一直都在小佛堂礼佛,她以为自己心如死灰了,可是,闻着徐氏的勇气,她的心中对沈邝那种抑制不住的不舍,便愈发浓、烈了。
见长公主眼中突然袭来的悲伤,聪明如徐琼如何能不知道,殿下怕是想到了沈世子。
尤其,她想到那日皇上和她提及的事情,沈世子并未离去,这些年一直都在西北帮着皇上做事。
想到这些,徐琼心里也涌上一种难以形容的情绪,下意识的她便轻轻抓了长宁长公主的手,安抚她道:“殿下,您切勿忧思过甚,否则沈大人若是看到了,该也会心疼的。”
长宁长公主听着她这些安慰,终于回过神来,只是,这一刻的她对于徐琼的兴趣,比之前更大了些。
毕竟,她从未想过,皇兄竟然会和徐琼提及沈家的事情。
要知道,这些年,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皇兄来说,沈家都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可皇兄,竟会和徐琼提及此事,想到这些,长宁长公主心中微动,忍不住也抓紧了徐琼的手,轻笑道:“看来,皇兄待你确实是不一样的。”
被长公主抓着手的徐琼这会儿才回过神来,自己做了什么,她不由睫毛颤颤,想要请罪,可没想到,没等她开口,却听承宁帝的声音传来。
“你和长宁倒是投缘。”
皇上什么时候过来的?
徐琼不由一惊,忙上前迎驾,“皇上,您怎么来了。”
长宁长公主见她紧张兮兮的样子,笑眯眯调侃承宁帝道:“皇兄,瞧你把人给吓坏了。”
这些年,承宁帝龙威日甚,便是长宁长公主有时候瞧着她这皇兄,都有些觉着难以揣摩他的心思。
如今,见他好不容易对徐琼能流露心意,如何能不开心。
承宁帝也未想到长宁长公主会这样调侃自己,不由轻笑的看着徐琼道:“你说说,可是真的吓住了?”
徐琼哪里能到皇上竟也会这样的恶、趣味,不由脸上红红的,喃喃道:“皇上便别逗臣妾了。”
这日,承宁帝,长宁长公主都留在别院用了午膳。
徐琼原还有些拘束,可听长宁长公主提及承宁帝小时候的事情,她慢慢的便放松了下来。
而等到长宁长公主离开,徐琼依旧有一种恍惚的感觉。
皇上,竟也有那般艰难的时候。
想到皇上从当初一个不受先帝爷待见的皇子,到荣登大宝,姜太后几近把持朝政,再到今日,让姜太后也不得不提防。这一路走来的艰辛,让徐琼不由便有些触动。
见徐琼怔怔的看着自己,承宁帝搂了她在怀里,道:“这些年,朕鲜少见长宁有这么开心的时候,这都多亏了你,就冲着这点,朕便不会让你受了委屈。”
方才午膳时,对于承宁帝来说,这样欢快和谐的气氛,记忆中其实是第一次。
没有勾心斗角,没有虚与委蛇,他只看着徐琼漂亮的眸子,眼中掩饰不住的笑意,还有长宁眉眼中久违的欢快,这一幕,承宁帝觉着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延禧宫
皇上册封的旨意下了之后,昭贵妃便差了人暗中盯着小汤山的动静。
等她听说方才长宁长公主竟去了那别院时,她顿时气的脸色铁青。
“这长宁长公主,眼皮子竟也如此之浅,竟抬举起这徐氏来了。”
这些年,别说昭贵妃了,便是姜太后姑侄,也曾想着笼络了长宁长公主去,可她只会装糊涂。
偏偏这次,她竟然变了个人一般,这如何能不让昭贵妃耿耿于怀。
一旁,李嬷嬷忙安抚她道:“娘娘,许是您多想了,皇上把徐氏安置在小汤山,殿下许也是住的近,对徐氏生了好奇心,这才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