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夫妻搭配,打劫不累
月光诞京城不做宵禁,姑娘女儿家的也常常趁这个时候出来,摊贩一路吆喝到天亮也是常有的,猜谜的卖艺的,一时间人潮涌动,热闹非凡。
贺岁之伸手攥住了裴惊松的衣角。
“你做什么拽我?”
贺岁之理不直气也壮:“我时日无多,又身娇体弱,很容易被人撞倒的。”
裴惊松一阵无话,你要不要看看你打人的样子再说话。
“嗯嗯,你放心。”裴惊松敷衍道,“绝对让你留着命杀我。”
贺岁之生硬地转移话题:“那里有天灯。”
裴惊松看他着实想要,便让贺岁之乖乖在原地等着,自己去那小贩处买一盏回来。
“这位公子,送给哪位佳人,那可真是有福气。”小贩照例像往常一样说着喜气话,“三文钱。”
“不是佳人。”裴惊松挑了一盏,掏腰包付了钱,“是仇人。”
贺岁之老老实实地听话站在原地,老远看见裴惊松提着灯穿过人流朝他走来,露出一个浅笑。
一身黑色便装使他少了些平时玩世不恭的公子性,倒像是给哪家心爱的女子送信物一样,偏生他又生得年轻俊美,眉目十分张扬,引得很多未出阁的小姐侧目。
“诺,给你的。”裴惊松走到他面前,把手往前一伸,“愣着干什么,我没下毒。”
“不是,你有笔吗,他们,”贺岁之指指其他放天灯的人,“他们都在灯上题过字。”
裴惊松一拍额头:“忘了。”
“你凑合凑合玩儿吧,我可没什么耐心。”
贺岁之抬眼看了他一瞬,然后接过天灯,伸手慢慢放开了。
那天灯燃着烛火,缓缓升上天空,其实它和最普通的天灯没什么两样,很快就隐匿在了一齐升上的天灯中。
满天灯火里,它是最平凡的一个。
贺岁之一直看着它升到很远很远。
他活了六千年,佛前的灵灯常被他用作烧烤鸡,御前进贡的灯油也被他当做小玩意儿似的随便浪费,上到天界神器,下到人间珍宝,在他手里都做过不大不小的玩具。
这盏天灯,连里到外只要三文钱,用的是最便宜的灯芯,糊的是最普通的白纸,是他做狐狸时都瞧不上的物什。
可是他从来没觉得它这么珍贵过。
“走了,杵着当木头啊。”裴惊松拍了拍他的肩。
“你知道那位李大夫家住何方吗?”
“丞相府往前走三条街,最里面一间药铺就是。”
“我们这么晚过去叨扰是不是太冒昧了。”贺岁之犹疑道。
“是。”裴惊松画风一转,“不过冒昧也就冒昧了,我看起来像不会冒昧别人的人吗?”
“我是说……”贺岁之终于说出了他的最终目的,“我们可以下次等时机成熟了,再一起出来,岂不是更好。”
裴惊松跳出老远,指着贺岁之道:“好啊你,还想骗我跟你一起逃宫?一次还不够,你还上瘾了?”
贺岁之小声反驳了一句什么,然后就一句话不肯说了。
二人就这么沿着街一直往前走,从人声鼎沸灯火通明的大街走向繁华落幕人声渐稀的小巷,谁也没说话,安静地把繁华人间甩在身后。
裴惊松一边走一边侧脸看他,他比贺岁之要高出不少,每次看他最先注意的就是他过长的眉毛,一颤一颤地搭在眼睛上,被月光涂满银色。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这一世的贺岁之比上一世更加粘人,更加娇气一些,许是他知自己命不久矣,便格外不同。
这么想着,裴惊松又想到了上一世的贺岁之,上一世的他没有身得这不治之症,身手也好得很,反手给他来了一出战场杀夫,现在指不定在哪里逍遥呢。
跟他那幼时便心悦的情郎双宿双飞了也未可知。
“到了吗?”贺岁之一句话将他拉回现实。
裴惊松抬头看了眼牌匾上的字,然后点点头:“是这里。”
闻言贺岁之拉起门环准备扣响,裴惊松却早就已经轻车熟路地翻上了别人家围墙。
“有墙不翻王八蛋。”
贺岁之犹豫了一下,最终选择与裴惊松同流合污,身子轻盈一跃,便跳上了墙头。
二人一位太子太傅,一位丞相公子,半夜翻墙毫无负担地进了别人家院子,此刻正如在自家一般悠游自在。
“南北两间厢房,哪间才是李大夫的?”贺岁之开口问道。
“不知道。”裴惊松道,“我从我爹那知道李大夫同他哥哥嫂嫂住在一处,前几日他那哥哥去了南方进药材,如今这处约莫只剩两个人。”
他想了想,道:“南边吧。”说着就要撬锁。
贺岁之在一旁惊道:“你还会这样的手艺。”
“熟能生巧。”他随口答道。
贺岁之也没问他那“熟”是从何而来。
正当二人说话时,北边厢房突然传来一阵响动。
接着便是一声娇俏女声:“官人轻些,那劳什子弄得妾身好生难受……”
二人瞬间停住了。
此刻另一个男声响起:“小晴,好嫂子,给我亲一口,再给我亲一口……我的嫂嫂诶……”
“你坏死了~”女子轻笑一声,“要是你那大哥回来……啊……怎么办啊……”
“不会的,大哥被我支去了江南,每个十天半月回不来的。”
接着又是一阵木质架构微微响起的声音。
贺岁之沉默地看着裴惊松,裴惊松以沉默回视。
“你确定……这个李大夫靠谱吗?”贺岁之沉默着开口。
“应该……吧。”裴惊松迟疑道,心里早就把刘太医骂了个底朝天。
什么不知检点的师兄都能往这儿介绍,刘老头子,真有你的。
“那我们,还进去吗?”
裴惊松望了一会儿天,做了一会儿挣扎,然后很不人道地说:“进吧。”
就当是帮他大哥一把。
二人站在门口对视一秒,无视房间里各种乱七八糟的声音,一起推开了门。
“打劫。”裴惊松冷漠道。
“不劫财不劫色。”贺岁之跟着补充道。
床上的女子拽着被子,看着二人惊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