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礼物

    按照时间顺序，这应该是苏雯丽第一次给他庆祝生日。可为什么，在他残缺的记忆拼图里，也有着过生日的零星片段？罗秋恒想不明白，一时愣在那里。

    “怎么了，罗探长？你是忘记了自己的生日了吗？”苏雯丽笑了，她一指放在茶几上的盒子，说，“就算你忘了，我可没忘。来看看你的生日礼物，也不知你喜欢不喜欢。”

    罗秋恒强迫自己不去思考，至少在现在不要去做那些思考。他一边道谢一边拿过那个盒子。他其实知道里面是什么的。但这个盒子好像要比记忆中那个大了许多。于是，他笑了起来，大概是记忆出现了偏差，但真的需要这么大个盒子吗？他小心地拆开精美的包装纸，打开盒盖，里面竟然是一套西服！他顿时呆住了。

    在他的记忆中，他的礼物分明是一套来自德国的剃须刀，那般私人又贴心的物品，曾经让他的心咚咚咚跳个不停。从此，每次拿起剃须刀，他都会想起她，想起午后的夕阳中，她将他推坐到桌角帮他剃须。彼时，在他心跳不已时，她说，他的剃刀旧了，该换了。

    可如今，为何却是套西服？他满腹狐疑。

    “怎么，不喜欢？”

    “不是，不是。是我太惊讶了。”罗秋恒连忙抛开记忆，回答道。他是实话实说，因此特别恳切。

    “喜欢就好，我特别拜托云泽枫去做的呢。为了给你惊喜，没能量尺寸，他完全根据我的描述和他的经验做的，也不知道到底合身不合身，你快试试。”苏雯丽笑的很明媚，和窗外的阳光呼应着。

    罗秋恒低头，这是一套灰蓝色的西服，他伸手去拿的时候，触及指尖的是柔软和温暖，好像是阳光铺陈在了衣服上。他忍不住用手轻轻抚过。面料蕴含的温柔透过指尖传达到他的心底，一片温暖。

    看他只是在那里看，却没有要试的意思，苏雯丽笑他太矜持。于是，她站了起来，走到他的面前，左右打量了他一下，噗嗤一笑，“怎么，罗探长，试件西服也值得这么扭扭捏捏？”

    她站着，他坐着，她难得居高临下，伸手开始解他的纽扣。

    罗秋恒，就算加上林知衡，又何曾有过如此经历，他慌乱起来。“雯，雯丽，你要干嘛？”

    “我？这不很明显吗，我在帮你脱衣服啊。”说话间，一颗纽扣跳脱地摆脱了扣眼的束缚。“哎呀，你怎么脸红了？”

    此言不虚，一抹绯红，在肉眼可见的地方，从脖子根蔓延到耳后，在衣服遮挡住的地方，不知蔓延了多大面积。他看着她，他又不敢看着她，目光闪烁，手足无措。

    “不脱掉怎么试衣服？”她笑。

    他也笑了。也不是没有过亲密关系，不论是作为林知衡还是作为罗秋恒，他都是有过女朋友的。但林知衡和前女友相处时，一切都因时间久了水到渠成，在相识不过2月时，她是绝不会上手解他纽扣的；而罗秋恒的前女友，留在他记忆中的，则只是一起在他师傅家吃饭，偶尔陪她去逛街，最亲密的举动，不过是两人牵了手，她总说他木讷，说得多了，甚至连他自己也这么认为。

    恍惚想起属于他的这些个往事时，她已经解开了他的第二颗扣子。正准备把他身上的西装剥下来。

    罗秋恒哪里好意思，连忙捉住她的双手。他慌不择言地说，“别这样，雯丽。咱们还得查案子呢。”

    “查什么案子？寿星，今天咱们只过生日，案子明天再说。”她把他从贵妃榻上拉起来，方便她褪下衣服，看着他脸红窘迫的样子，倒是让她开心起来，嘴里哼着某种曲调。

    “你在哼唱什么？”他其实有点儿没话找话，用以掩盖他的慌张。

    “昆曲，《长生殿》。”

    昆曲？他记得了，在第一次穿越发生前和毕然在电影院看电影时，明明是一个动画片，他却看到了他陪着她在看昆曲。那时，台上唱的是《牡丹亭》的还魂。看来，昆曲果然是苏雯丽的爱好。

    “没有听过。”罗秋恒一撇嘴。

    “没听过？不过这两句你一定熟悉。”她笑着清了清嗓子，抑扬顿挫念起来，“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原来是唐明皇和杨贵妃的故事。虽然没有舞台上昆曲演员的那般缱绻委婉，温顺婉转，但她温柔的声音和流转的眼波，却风情万种，直抵罗秋恒的心底。

    罗秋恒整个人呆住了。不仅仅因为她念白的声音温柔缱绻 ，像夏日里炽烈的风撩过心头，更因为这两句诗，是在他这次穿越回来前，常常响在他的脑海中的。原来，是发生在这个时候啊。那么，他记忆中那个依然还没有时间坐标的在生死之线上徘徊的苏雯丽，是不是也是真实的，在未来的某个时刻，等着他。可那些明明属于未来的事情，为何又以片段的形式，出现在他的记忆中？

    “罗探长，你发什么呆？怎么出了这么多汗啊？”苏雯丽把脱下的西装外套丢在贵妃榻上，伸手去解马甲的扣子。罗秋恒再次捉住她的手，这一次确切来说不是因她而起慌乱，但其实也是因她而起慌乱，他低头盯着她的眼睛，用低沉且磁性的嗓音说，“我不是唐明皇，你也不是杨贵妃，我会保护你的。”

    这下轮到苏雯丽愣住了，她看着他那张英俊的脸庞，那般恳切地说着会保护她，一时心醉。过了好久，才回过神来，噗嗤一笑，说，“嗯，好。不过，我们先把衣服试了好吗？”

    罗秋恒没有异议。他听凭苏雯丽把身上的马甲也脱了下来。乖乖套上她的礼物。一阵温暖包裹着他。不知是因为身上的新衣服还是因为她。他正享受被衣服包裹的温暖，一转头，发现她拎出了裤子，站在那里，嘴角带着坏笑，打量着他。这下他可真的慌了，瞪圆了双眼，看着她。她笑着走近，把裤子递给他，转身出去了。

    罗秋恒急急忙忙换好了裤子，打开房门，她看到他，眼睛一亮。

    “你觉得怎么样？”他问。

    苏雯丽没有回答，而是把他推到穿衣镜前，站在他的后侧，和他一起打量着镜子的中的他。虽然没有亲手量过尺寸，但云泽枫确实是一个好裁缝。这套西服剪裁得体，穿在身上轻薄但却温暖，看起来还很挺阔，整套衣服散发出一种低调却迷人的光泽。

    “真好看。”苏雯丽说。“衣服好看，你穿更好看。果然没有辜负这个衣料。天气越来越冷，这身羊绒西服，你正好穿。”

    罗秋恒转身，他将苏雯丽拉进自己的怀里，轻轻地说，“谢谢，我从未收到过如此贴心的礼物。”他知道他曾经说过这句话，在记忆中收到那套剃须刀的时候，但如今，他也是很认真恳切的说。他感觉他把秋日的暖阳穿在了身上也穿在了心上，整个人从身体暖到心底。

    当晚的生日大餐很丰盛，管家和小桃子为他们准备了一桌子的美食，还有蛋糕和红酒。罗秋恒把这次回到这个世界所有的疑惑、困扰都抛开，和她一起度过了一个拥有各色美食的美妙夜晚。

    真舍不得这个夜晚结束。

    可还是会结束。

    两个人闲话了一阵子，等酒劲儿过去之后，罗秋恒开着车，离开了苏小姐家。他的副驾驶位置上，放着他的生日礼物。而他的心，兵荒马乱。因为他对她的感情，也因为她和他未知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