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新案与旧案
罗秋恒和晓安的此番探查，并没有新的发现。临近中午，两个人除了有点儿沮丧，就是饥肠辘辘。
回到警局，匆匆吃完午饭，他叫晓安带了一队巡捕，继续去小树林和河边寻找蛛丝马迹。而他，则开始翻查之前的案件卷宗。马戏团的那种熟悉感实在是太奇怪了。他希望能够从过去办过或者看到过的案子里找到点线索。这是一项浩大的工程。可他知道，他必须去找。不仅仅是为了那两个失踪的孩子，也是为了他自己。
正在他焦头烂额翻查时，她来了。
她来，并不奇怪。每次，有案子的地方，就有她。
然而，他早上并没有在马戏团看到她，这才是奇怪的事情。
“罗探长，这个案子，请务必要亲力亲为。”她言辞恳切。
“我刚从马戏团回来。”他没有抬头，继续翻阅着一卷陈年旧案。
“有什么新的发现吗？”
“没有。”
他依旧低头翻阅，没有看到她若有所思的样子。
办公室里很安静，只能听到他翻阅卷宗的声音。
许久，他都没有听到她提出意见，这可有点儿不像她啊。抬头时才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所以，是亲力亲为去了马戏团吧，他想。不知为何，想起她的时候，总有笑意浮现，这一次，他轻轻笑了一下，如同蜻蜓点水，然后继续投身于浩如烟海的卷宗。整个世界又只剩下了他翻阅卷宗的声音。
铃铃铃～
电话打破了宁静。
“中央巡捕房，罗秋恒。”他拿起电话，朗声道。
派出的那队巡捕终于有了发现！他拿起外套，立即出发。开车前，他看了一眼手表，已经是下午4点了。
车辚辚开过热闹的街市，驶进了马戏团，已是夕阳西下，赶着下班的太阳挂在马戏团圆顶大帐篷的顶端，通红。
他刚刚下车，晓安就迎了上来。
“探长，我们在小树林里发现了这个。”
罗秋恒戴好手套，接过晓安递过来的发卡。是个丝绒质地的小巧蝴蝶结，粉红色的，两边应该都坠着水晶，现在只剩下了一边的那颗，另一边只留下了一根线。不论大小还是样式，都应该是小姑娘才会戴的那种。因为掉落在地上，沾上了泥土，现在有些灰扑扑的。他递还给晓安，嘱他收好证物，带回去给孩子的家长认一认。
“在哪发现的？”
“就在树林里，一个土坡后面的树叶堆里。”
罗秋恒随着晓安，快速穿过熙熙攘攘的马戏团，走进了北边的小树林。有了树木的遮挡，光线一下子暗了下来。
夕阳的余晖挂在树叶间，明明暗暗。随着渐起的风，温暖在一点点消散。树林深处，转过一个小土坡，就到了他们发现发卡的地方。一阵秋风吹过，又有几片树叶窸窸窣窣飘落了下来。
罗秋恒回头一看，这个小土坡和几株树，正好遮挡住马戏团，只能远远看到大帐篷的尖顶。太阳已经看不见了，只见落日的余晖，大片的橙红中，隐隐透出神秘的紫，神秘妩媚，略带忧伤。
地上的落叶很多，巡捕们搜寻很久，才发现了这个发卡。这里离小河很近，站在土坡下，能看到河水在前面树影间流淌。天色已晚，水声倒是明显了很多，河水却看不真切。罗秋恒隐隐有些不安。他让大家继续寻找，自己带了晓安前往河边。
和早上来时不同，太阳下班后，河水的颜色愈发深沉，像藏着巨大的秘密，喋喋不休地讲述着，却无人能懂。罗秋恒站在水边，心里充满了担忧。
他沿着河岸，往下游的方向走，走得很慢，就如同在当医生时，看患者的x光片一样，不放过每一个不寻常的地方。
他的视线就这样一寸一寸扫过水面和河岸。忽然，他发现河岸边的几块石头好像有点儿不对劲。他疾步走了过去，蹲下仔细查看，又从水里捡起几块石头。经过这番查看，他心里一沉。
他面色凝重地站了起来，环视了下四周。夜色已经侵入了这片树林，远处马戏团的灯火亮眼。还在树林里搜索的巡捕们已经看不大清楚，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他思索了一下，叹了口气。
“晓安，明天叫水警来。”
从马戏团回警局的路上，罗秋恒一直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晓安想了又想，还是开口打破了沉默。
“探长，你怀疑孩子落水了？”
“嗯。”罗秋恒双眉紧锁。
“你是从哪里看出来的呢？”
“河边的那些石头。”
“石头？”
“靠近河岸的那些石头上都长了青苔，但有几块石头上并没有。我去仔细看了一下，那些长有青苔的石头掉到河里了。看树林里的落叶和河岸的青苔，那里应该很少有人去。在发现发卡的不远处偏偏有石头被移动了。希望孩子没事吧。”说完，他叹了口气。
晓安也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第二天，罗秋恒到办公室的时候，晓安已经通知了水警，正准备出发去河边。他叮嘱不仅要注意那段河水，下游也要派人去查探。晓安出发了。
他在办公桌前静静坐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去继续翻查陈年旧案。他既希望电话铃响起，又害怕电话铃响起。而这一天，电话一直保持着沉默。
这一次，留在办公室的他有了一个发现。
他找到了一宗陈年旧案。二十一年前，一个3岁的女孩，在马戏团失踪了。
“马戏团，马戏团。”他一边念叨，一边把案卷从架子上拿出来，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来仔细查看。
案件描述倒是简单，姐姐带着妹妹在马戏团看表演。台上正在上演大变活人，姐姐看得入神。再一回头，发现身边的妹妹不见了。她找遍了整个马戏团，也没能找到。报警后，警员最终只在马戏团北边的小树林里，找到了妹妹头上的一根发带。
失踪的那个小女孩，也姓苏，叫苏雯翡。而那个因看马戏出神而丢了妹妹的姐姐，叫苏雯丽！
苏雯丽！！！
罗秋恒忽然感觉到一丝寒意，从心底某个地方，冒了出来。同时涌上心头的，还有一段记忆。
苏小姐曾经和他讲述过这段往事！
彼时，她情绪激动。
她说她小时候爱看马戏，她说她一门心思只顾着看马戏，根本没注意到妹妹还在不在。她说，等她发现的时候，妹妹已经不见了。
所以，这个二十一年前的失踪案，是苏雯丽的妹妹苏雯翡失踪了。时至今日，依然没有发现任何线索能找到她当年丢失的妹妹。
她坚持认为，她的妹妹还健在，只是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她扭着头，质问他，什么是现实，什么是虚幻。
是啊，什么是现实？什么又是虚幻呢？
作为曾经是林知衡的罗秋恒，他真的回答不出这个问题。
而这段记忆，就像是一块孤立的拼图，他找不到它的出处和归宿。是的，他想不起这件事发生在何时，只是记得这件事。甚至，因为无法为这段记忆找到时间上的坐标点，他都不确定这件事，到底有没有真实发生过。
这时，他忽然想起昨夜她的欲言又止。想起她特意来他办公室要他亲力亲为去调查双胞胎失踪案。
她到底何时跟他讲述了妹妹失踪这件往事？她对他还隐瞒了些什么吗？
继而，他的念头又从失踪案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他来到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原因？他还会回到他原来的世界吗？
他苦苦思索的时候，晓安回来了。垂头丧气，告诉他一无所获。他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没有消息，也许就是好消息。也许，那两个孩子尚在人间。罗秋恒将新旧两起失踪案的卷宗都摆在面前，都是马戏团，都是小女孩，还有什么他没有注意到的细节吗？他陷入了沉思。
天色已晚。他没有留意到夕阳何时透过他的窗在地上洒下一片金黄，也没有留意到它是何时一寸寸消失在他的地板上，就像是水渗入不见。外面的世界已是星光点点。
一个离奇的案子，还有一个未解的旧案，他隐隐感觉这一切好像都和他有关。如同一张看不见的网，网住了他。哪里才是突破口？是不是破了这宗失踪案，就能触摸到答案了呢？
可是，他该从哪里着手呢？是不是该找苏小姐好好聊一聊？
正在思索，晓安突然闯了进来，“探长，探长！小桃子来电话，说苏小姐有危险。”
来不及多问，他取下外套，跟着晓安冲进了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