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夜袭
昏暗的路灯下，能看见路上一辆接一辆的报废汽车。如果挡路的是小型的轿车，谢阿金会降速慢慢把它顶开，稍重一点的，就只能找个合适的角度稍微用力挤开空隙，从空隙中穿出。幸运的是，在出城之前，他们没有遇到侧翻的渣土车，否则可能得手动清理才能继续前进。
“林远，我们到哪里了？”许清如短暂睡了一觉，靠着玻璃，伸出右手把贴在脸上的头发拨开。
“出城了，按这个速度，白天能到渭西。”林远回头说，顺便看了一眼普慈，他侧卧在车尾的床边，不知道睡着没有。
“嘭。”
谢阿金紧急刹车。一个箱子倒在地上，发出声响。
车上醒了的，纷纷往车前看去，见前面的路上垒起了一座小山。
谢阿金一边解开安全带，一边说：“前面有渣土车翻了。我先去看看情况，大家准备一下，等会儿下来一块儿干，争取早点过去。”
普慈跟着他和林远下了车。
许清如整理了一下衣服，准备下车。吴歌拉着她的手，还在睡着。许清如没有把她弄醒，只是轻轻把手指掰开，并放在沙发上，悄悄下了车。
谢阿金从侧面的箱子内取出三把铲子，走到车头时，见吴歌没在，许清如说：“我把她留车上睡觉了。她昨晚没怎么睡，下来也帮不了什么。”
谢阿金点点头，把铲子分发下去。林远见少了一把，决定不用铲子试试。没想到效率意外的高，扔下的每一捧土都远超过另外三人的量。
这段路前后没有人居住，路灯失去了电力供应，四人借着车大灯的光一铲一铲的把渣土运下路面。
今晚云层很厚，目光所见的，灯光以外一片漆黑。原本这里就人烟稀少， 现在放眼荒野无一盏灯，天空无一粒星，令人窒息。林远运着运着，心里边发毛，总觉得有东西看着自己。理智告诉他，人口分散的地方更加安全。他看了一眼普慈，见他没有什么异样，于是安下心来。
还剩三分之一。西北方向突然划过一道闪电，随之而来的是奔涌的暗雷声。这在暗到极致的黑夜里十分显眼，如暗室里的一盏小灯。一阵略带湿气的风吹过，许清如衣服没穿够，觉得冷了，揉了揉手臂。四人看了一眼，谢阿金说：“咱们抓紧，看样子要下雨了。”
其他三人继续运土，挖掘声响起，普慈却继续看向那里。
风继续吹着，且力度渐渐增强，扬起了渣土表面的细尘。
林远见此情形，问：“普师傅，怎么了？”
“那里好像有东西。”普慈说。
林远一边运着，一边往闪电的方向看去。一道曲折的电光点燃，他也看清了普慈说的东西：天空中似乎有一个人形生物。
“它在靠近。金叔，车现在能走了吗？”普慈说。
谢阿金看了看，说：“还得再运一点，不然可能会翻车。”
“快，咱们抓紧。”林远的额头上滴下汗珠，他感到自己的灵气已经见底，手臂酸胀，难以继续。
另外三人正全力削平渣土山的角度。
又一道闪电划过，林远时刻关注着，那影子又近了几分。
“普师傅，你能猜出那是什么吗？”林远问。
“有几种可能，但不能确定。”普慈一边铲土，一边回复。
五分钟后。风力逐渐加大，空中飘起雨点。远处的雷电连绵成片，照亮云层和雷电之下的连绵山影和公路之外广阔的荒地。
这时影子已经接近半个手掌大小，就快要靠近了！
林远着急地问：“金叔，好了吗？！”
谢阿金说：“好了！你们快上车，我去把铲子放好。”
几人分头行动，这时雷声已经开始放肆，雨点逐渐密集。
一道粗大的闪电劈开天空，雷声如巨大的长鞭击打在他们的头顶，雷声之后，一阵尖锐怪叫从天边传来，它快速接近车体，林远把头贴在窗户上，透过钢条的缝隙去看，只见一对巨大的类似蝙蝠的翅膀略过上方。
嘭！它撞上了车身，随后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刮擦声。吴歌被惊醒，茫然地看着身旁的许清如。许清如把她抱在怀里。
谢阿金狠踩一脚油门，巨大的咆哮声再起，冲过渣土，在平坦的道路上快速前进，途中遇到报废的车体也没有减速，直接撞开。雨势变的极大，雨刷器划过之后视线只有片刻清晰，谢阿金只能勉强看清路面。大滴大滴的雨滴随风砸在车顶、车身，发出连绵的水声，如瓢撒盆泼。
嘭！
第二次撞击，车身狠狠摇晃一阵。吴歌惊叫出声。谢阿金大喊：“这样下去不行！转弯时来一下车得翻了！”
普慈爬到上铺，把天窗打开，伸出去半个身子。雨点不停打在他脸上，这时他眼中现出金光，保证视力不受雨水和黑夜阻碍。
车顶的特种钢板上可见两处明显的爪痕。
可影子却不见踪影，惟见道旁的杨树飞速后退。
普慈四下寻找，雷电乍起之时，天地为之一白，只听一声长啸，那黑色影子从车右侧俯冲而来，瞬间四条金色绳索如游蛟凭虚而上，环绕之后将要收紧，欲索住那物。却被它两爪撕开，散于空中，随即复飞高空。
普慈有所预料，但没想到它破的如此轻松，于是变换手印，“威星大耀，猛将毒雷。天地先骇，万魔束形。急急如律令。”念毕，空中电光四起，雷声大作，那物欲再扑来，一道巨大的淡蓝色闪电引自天空，下劈而来，如河流倒挂。那物凄厉惨叫一声，栽倒路旁，普慈见状也脚下一软，跌坐在床上，濡湿的床单异常冰冷。林远爬上来关好天窗，将普慈接应到下铺。
“那东西怎么样了？”林远问。许清如二人也围拢来，普慈没有理会，却对谢阿金喊：“尽快开，它没有死。”
谢阿金听后，大声说：“好！”
说完这句话后，他随即昏倒。
再次醒来，车辆已经到达渭西城郊，谢阿金找到一个小山丘脚下隐蔽的缓坡，并把车停在这里。见普慈醒来，许清如车外喊到：“普慈醒了！”随普慈一杯水，问：“有什么不舒服吗？”
普慈摇摇头，说：“我没事。”
“这衣服”普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衬衣，显得有些疑惑。
许清如笑了笑，说：“这是林远的，你的衣服打湿了不能穿，你包袱里尽是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只能拿他的给你换上。”普慈机械地点点头。
透过钢条和窗户，阳光成条纹状铺在他干燥的被子上。
许清如看着他清秀稚嫩的脸，忽想起她们还不知道他的年纪。
林远三步并两步跳上车，车身为之晃动，他跑到普慈边上，笑着说：“你醒了，晚上可把我们吓得不轻。”
“我只是用施法过度，睡一睡就好了。”普慈喝了一口水，回应到。
“那个怪物是什么，你看清了吗？”林远一屁股坐在床边上。
“它飞得很快，我不容易看清，但根据猜测，它应该是夜叉的一种。”普慈放下水杯，仔细回忆着那晚的事情。
“夜叉此物相较于罗刹，有多大差距。”他问。
“很大。据我记忆，书上说一夜叉有百罗刹力。上次体验过后，果非虚言。”
林远听后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上次普师傅打至脱力也未将其击毙，那下次遇上又该如何。”
普慈笑了笑，说“没那么容易遇上的，夜叉虽然很强，但数量极其稀少。而且经过上次一战后，我大概了解了它的弱点了。”
“林远大哥、清如姐还有普师傅，出来吃饭啦！”吴歌拿着大饭勺，把头探进车内，对普慈他们喊到。
“来了来了，”林远对吴歌说完，转头拉起普慈的手臂“快起床，带你尝尝金叔的手艺，不是我吹牛，他当初是做过厨子的”
普慈被拉起了床，顺着走出车门。车外阳光很好，云白风清，晴日之秋方显其美，普慈走在软软的草地上，走过车旁晾晒的被子和衣服，上边昨天的风雨将会很快蒸发，草上的露水在太阳下发光，前面是林远、许清如，吴歌走在最前面，而谢阿金一边盛着饭菜，一边抬起头对普慈笑：“小普师傅，懒觉睡醒啦？”普慈也摸头笑笑，点头说是。说完之后，他忽然觉得一切若虚幻，如晴日虹，夏日雪，自己走入其中难以分辨。
难以分辨就不必分辨了，到时真意自会出现。普慈伸手接过谢阿金递给自己的热汤，浅浅喝了一口，便转过头去，不远处就是渭西县起伏的楼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