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猜测
这边郭仲成刚把人带回家中，那边大夫也赶来了。
是个老大夫了，本来都已经闭门休息了，没想到却被个不知礼数的小子给叫醒，本着医者仁心，虽然脸色不大好看，但还是过来看病了，大晚上的必然也是个急症。
大夫看过之后，说是心中忧思过重，心急上火，又太过劳累缺水所致。
喂过药之后，郭仲成便一直守在身边，热毛巾也是一直在换，他拧干热毛巾敷在张楚的额头上，对方的表情便舒缓了很多，因此半夜下来几乎是没有闲着的时候，所幸热度也退下来了。
夜晚尤其的安静，过去的一天似乎已经逝去很久了，那么紧张的情绪，一刻也没有放松，他坐在张楚的床边终于沉沉睡去，只是手臂还一直紧紧地搭在被子上，像是把张楚抱着一样。
第二日，郭仲成已经醒来，看着还在沉睡的人，用手探了探额头，发现没有再次发热，就放下了心。他打开房门出去洗漱，看见王氏在准备早食，便让大嫂多备些清淡的，待会儿人醒过来可能要吃些。
王氏应了，但是心里却多少有些不舒服。她并不是和郭仲成生气，而是觉得张楚的丫头不知道发的什么脾气，无缘无故留下东西跑了，哪里也没去，跑到山上，是要做甚，这回二弟又给带回来，身子还要再好好休养，有什么话难道不能好好说。
王氏也是从来没有想到自己家里是给小姑娘带来了什么坏的印象，让人连句道别不说就跑。
反正她是实在的想不通。
早饭过后，郭家又按照以往的安排开始种田的种田，挖野菜的挖野菜，各司其职，忙忙碌碌起来。
郭仲成留在家中，他将温热的菜粥从厨房中端出，想看看人是否醒来了。
正巧，张楚也刚刚醒来，看着熟悉的屋子，心中不知作何滋味。
“醒啦？瞧这你一天一夜都未进食了，应是饿了，吃些东西吧，温度正好入口呢。”
张楚看着说话的郭仲成，心中复杂，她吞吞吐吐道：“郭二哥，你……”对方的语气温和，似乎和以前并无二样，没有一开始就问她之前的事情，也让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她实在是不够勇敢，甚至有些能够感受到自己已经熟悉了这个小小的环境。所以当刚刚睁开眼睛看到自己眼睛里的一切之后，心中是松了口气的。
她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没有过往，没有目标，没有牵挂，没有依恋，没有什么经验可以让她依循，不知道命运将会将她导向什么样的人生。
只是无论如何，她不应该像之前那样，在一条死路上狂奔，只要她不轻言放弃，总会让她找到生路。
对方将手中的粥递给她，张楚伸手接过来，一口一口地吃下，她吃的极慢，仿佛是在品尝着最后的美味，可是总有吃尽的时候。
最后一口粥吃完的时候，郭仲成将手伸过来拿走了碗放在桌子上，而后便转身一步步又走向床边。
脚步声不大，却一下下敲进了她的心里，张楚心道终于来了。
她稍稍起身让自己坐的更直一些，这样仿佛就会有更多的勇气。
郭仲成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一双眼睛看着张楚，似乎要知道她的真实想法，“昨日你为何不打招呼就突然离开，我实在是想不通。左思右想，也就只有一个理由了，”他顿了顿，叹出一口气，又继续道：“你可是知道我心悦于你，想要不日求娶于你，你可是不愿？所以那日才向大嫂说自己还有未婚的夫婿要过去投奔，其实并无，说这些恐怕只是想要打消我的念头罢了吧。”
张楚一脸吃惊，抬眼径直向他看去，没想到这个男人如此的明察秋毫，竟然猜得到。既然如此，她倒也没什么好狡辩的，只点头默认。
“你并非我青州府之人，也并非我大盛朝之人，可对？”对面男人的语气开始咄咄逼人起来，“之前说是与双亲走散，如不出我所料怕也是假的吧？”
张楚从未想到过对方竟然能够猜到这个地步，她像是被老师抓住的犯错误的学生一般，内心极度惶恐，想要开口狡辩但是却说不出一句。
她无意识地紧紧咬住下唇，眼睛也再也无法直视那人，低低地垂了下去，只等着对方判定自己死刑。
沉默已经代表了一切事实了，她无话可说。
是了，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她这么快就将自己暴露了，最大的软肋。对方的言语形如利刃，让她不堪一击。
突然，一双温热有力地大手猛地覆在张楚踌躇交叉的手上，她瞬间回归现实。
“其实你实在不必担心，就算你是番邦人，或是有罪之身，我都不会告发你，也不会伤害你，想来你也定不可能是他国的奸细，如此，这般……”还未说完，他不由得失笑。
这般如何，无知吗？张楚从他的脸上似乎看到了这样两个字。抑或者，是愚蠢。想来她的确是蠢极了。连个谎话都编造的漏洞百出，连个陌生的环境都适应不了，逃跑自杀都没有勇气。
“你既然什么都猜到了，也不准备告发我，所以就准备要挟我，让我嫁给你吗？”
“你想必早已经听我大嫂说过，我没有成亲是因为我没有遇见想要娶的女子，并非是什么人都能够成为我的妻子的，你知道吗？”郭仲成紧盯着她的眼睛，目光灼热，让她明白自己的意思。
“我知道你此刻孤身一个女子在此心中定然十分害怕，我也不去追究你的之前发生过什么。总之，我可以告诉你，只要你愿意嫁给我，我能够保护你一辈子，谁也无法伤害到你，说话算话。”
张楚怔住，她感到不可思议，情况又向着失控的方向发展。如果她真的是这个时代土生土长的女子，听到对方这样的话，不介意她有着什么样的过去，并且承诺永远保护的话，肯定心中是极为喜悦和激动的，那定然能够成就一对佳偶的。
可是，她真的从未想过在这里完成人生大事的，她一直幻想的另一半一定是两人相知相许，相爱相亲的。如今这样和盲婚哑嫁又有什么区别，她不愿意啊！
因此，她斟酌开口，“郭二哥，我不知道你怎么喜欢上我，想要娶我的。我只知道，我和你心中的妻子定然是千差万别的，你不了解我的，我不会做饭，不会洗衣织布绣花，长的虽还可以，但是比我好看的大有人在。对了，我也没有嫁妆，年纪也大了，已经算是个老姑娘了吧，您实在不必委屈自己的。”
“既然是老姑娘了，那么我就委屈自己娶了，也省得麻烦别人了。”郭仲成并不理睬她说些什么，似乎无论怎样都要照单全收的样子。
“你，你……郭二哥，你实在是个好人，只是我真的不喜欢你，我必然要嫁个自己喜欢的人，不然还有什么意思。”
郭仲成掀开眼皮瞧她，慢慢开口道：“我也必然要娶个自己真心想娶之人，不然也有个什么意思。”
他循循善诱，“你想找个喜欢的人成亲，如何去找？孤身一个女子，没有过去，怕是把你卖了你都不知道。你如何结识喜欢的人，冒然认识人家又如何看待你。没有父母，没有户籍，谁不辱你欺你，你该如何？这个世道不像你想的那样简单的。”郭仲成继续说到，“况且，你又如何知道你日后会不喜欢我，人的感情是相处出来的，目前你我接触时日尚短，待接触多了，你就会知道没有人会比我待你更好了。”
张楚听见了郭仲成的话，也明白他说的是事实，倒也并非是为了吓唬她故意编的，这个世界对于孤身女子的恶意她不知道，不敢想象，也从来不敢小瞧。
只是知道归知道，但她决不肯答应。
郭仲成等人回答，却见床上的女子，一副沉默是金的样子，也耐不住气性了，但他却没想过对着她发脾气，只是转身拿起桌子上的碗就离开了。
张楚看着郭仲成离开的身影，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放下了肩膀，心中思忖着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她看出来了，那人绝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