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逃离
郭仲成开门出去后直接到了张楚的房门前，他本想直接敲门问个清楚，以证实他心中的猜想，从她怪异的穿着，到她对一些常识的毫不知晓。
定然是个外邦人了，只是如何到达青州府城地界的他并不清楚，此刻也并不多想了解。
他只是隐隐觉得她在这里并无亲人，也并无订立婚约的未婚夫。
只是手明明已经差点叩上了门板，却又猛的顿住，像是被迫停了下来。
这只手的主人似乎是在努力压制自己的情绪，只堪堪一瞬便迅速的扭过头去大步离开，仿佛再晚些时候自己就要犯下大错一样。
张楚听见那脚步声一点点渐渐消失不见了，这才放松下肩膀，长吁一口气。
她暂时是安全了。
只是为何这样，是因为自己白天通过王家大嫂说的那些话已经传达到他的耳朵里了吗？
她此时真的是难以想象那人会对她有多少的情意。寥寥几面而已，难道就对自己情根深种了嘛？在现代社会中，传媒技术发达，一些较为“经典”的话语张楚自认为还是知道的。
“所谓的一见钟情，也只不过是见色起意。”
她的样貌不俗，这个她自己是知道的。从小到大夸赞她的人不胜其数，对她表白的人也很多。父母从小就教育她女孩子要洁身自好，不可以没骨气，不能谁喜欢自己就要有所回应，好好增长自己的学识和能力才是安身立命的本事，以后也不会被人轻易地欺负。
可是在这里呢？是了。虽然目前处境艰难，但是却不能如蝼蚁般苟且偷生。倘一辈子就那样活下去，若这一次她屈服，认命了，没准以后她就永远会折在这个地方了。也许她会像这个时代的大多数女子一样，一辈子依附别人，为他人而活，但是那还是自己吗？
浑浑噩噩，她的家人知道了也会痛心的吧。
张楚并不知道这个时代的时辰，只等着天色只稍稍能看见一点，便轻身上路了。
真是来也空空，去也空空，离开时什么也没有带上，甚至她还将自己手上的链子给取了下来，只希望能够抵扣些许这些日子以来郭家对自己的照顾。
这样一来张楚的身上就只有脖子上一根细细的链子了。
想到这里，她甚至有些后悔，因为这样前期没有经过细细筹划的出走确实有极大风险。一下到了进退两难的地步，留下来可能会生不如死，走的话也是生路渺茫。
不过既然知道了继续待在这里并不是她想要的，那么也许只有离开才能出现新的生机，一切才会有所改变吧。
此时她前往的便是之前向郭大嫂打听的自己昏迷的地方，幸而郭家住的地方开阔，周围没有什么较大的遮挡，王氏曾经虚虚一指告诉自己是哪个方向。
张楚并不刻意寻找自己昏迷的地方，因为那也并不是自己初来乍到之处。
她只是心头存着一丝念想，觉得自己现在经历的是一场还未醒来的大梦，只要自己找到了梦境中的钥匙，就可以从这个梦魇中解脱了。
天色黑暗，道路未名。加之腿伤的缘故，她跑的并不快，却也跌跌撞撞，摔倒了，爬起来，继续跑。
初秋时节更深露重，没一会儿衣服上就被染的湿哒哒的，张楚也恍若未觉。
只是不知怎的，她感觉脸上一片冰凉，不由得停下脚步，伸手一摸，竟然满手水迹，却原来自己竟然已经泪流满面。
鸡叫头遍，整个郭家村都被唤醒了，当家的主妇们便起床了。王氏洗漱过后便开始生火做饭，不一会儿大女儿玉兰也起来了，帮着家里剁食儿喂鸡打扫院子。
清凉如水的早上，一缕缕炊烟从家家户户的小院中升起。
天色已经大亮了，玉兰心里疑惑，往日里楚楚姑娘早就起来了，这些日子她的腿伤已经痊愈的七七八八了，平日里可以简单的走两步，只要不过度累着就行。
因此这几日里帮忙端饭摆菜，楚楚姑娘都会来简单帮些忙，她也趁着无聊和人说说话，不知怎的每次和楚楚姑娘说话都感觉极有意思。
只是，今日怎么没有见人呢，难道是楚楚姑娘今日睡过了头？
心里疑惑，却也没有开口询问，毕竟谁都有睡过头的时候，何况她正在养身体呢。
吃饭的时候，郭家众人看到少了一个人也都没有太过惊讶，也都只当时姑娘家睡过了。只是等到饭后，还未听见屋子内有任何的动静，王氏这才起身走到张楚的门前，敲门询问。
门敲了几下，也喊了几声，按理说就算是睡的黑香也能听见埃
郭仲成见状便直接上前试着硬推开门，不料那门却被轻易地推开了。
他的心中泛起一阵恐慌，快步踏入屋中，只见室内被褥被叠的整整齐齐，但是却空无一人。
尽管屋子不大，也并无什么可藏人的地方，但是郭仲成还是把屋子四周走遍，希望那个身影此时此刻还在眼前。
然而屋子里关于她的痕迹就只有桌子上那串手链，那日第一次见她时，他就已经注意到了，形状十分新奇，是他平生所未见。
只是往日她贴身的东西此刻就这样子放置在桌子上？
这是为何呢？对这些时日里的救命之恩和细心的照料的偿还吗？
她永远也还不起，怎么可以还的完呢？
郭仲成死死地盯着她的链子，眼神中氤氲着愤怒与慌乱。
“大嫂，她昨日可有告诉过你今日要出去散步还是其他？”他心中不甘，犹带着希望询问。
王氏说楚楚姑娘并没有和自己说过要一个人出去，且她一个女子，又不识的路，能去哪里呢？
郭仲成听罢此话再也不做他想，只立马飞奔出去，四处找起人来。
郭家村附近虽然有山，但是山并不太深，因此他并未担心附近有什么野兽出没，只是人心险恶，若是遇见居心险恶之人，那他定然要……
从晨光到夜间繁星点点，郭仲成从最初的愤怒到一点点的绝望，路上他都找过了，无论大路还是小路，无论是去府城还是其他，均未看见人影，她一个脚程不快腿伤又未完全痊愈的女子，又如何比得上自小生活在这里的他和各个兄弟们。
可千万别想不开……
“大哥，快来看，靠山那边好像有些东西。”
帮忙寻找的兄弟们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传回来了消息。这些个弟兄也是唯郭仲成马首是瞻，大早上的就跟着一起找人，一直到这个时候，眼睁睁地看着他周身的气压越来越低，都不敢往他身边凑，因此这边刚看见点消息，就赶快来通知来。
郭仲成跟着人一路快速到了地方，看到他们说的发现的东西是挂在荆棘之上，旁边荒草丛生，看来过路之人并没有注意到这才被尖刺扯住了衣服。
他仔细地扯下那块已经脱絮的布条，让人把火把拿的再近些，这才确定就是她身上的料子。这些时日里，张楚身上所着之物都是他从外边买回来干净的，只是假借大嫂之手送给她而已。
的的确确就是她的。
紧紧捏着手中之物，郭仲成抬眼望着那此刻不知为何看起来如此森然的山林，二话不说，直接冲了进去。
张楚此刻已经极为虚弱，不止是身体上的，更多的则是她的精神。她似乎是在这个山上走了一天，抱着倔强的的心，一直在走，脚步踉跄，肚中空虚，双腿也极为酸软无力。
只是什么也没有，没有任何的奇迹发生。
她再也回不去了，再也回不了家了。心灰意冷的她放弃了再去找别的生路，心里甚至想过一了百了。但是求死是违背人的本能的，之前从郭家逃离已经用尽了她的大部分勇气，将近二十年的时间里，她从未想过轻生，此时若是让她去求死，也是不尽可能的。
忍受着煎熬，而不下山去回到郭家，已经是她的最后的倔强，郭家人也并未要她的性命不是嘛，但是她想要保留自己那点可怜的尊严。
山野之中逐渐出现了些许动静，隐约之间似乎能看到几处火光慢慢移动。
郭仲成手持火把大步走着，眼睛每每扫过一个地方似乎都要将那里看个清清楚楚，不落一处。
夜里的寒气洒满了他的衣衫，但他却不为所动，手中的长棍一扫，清整出一个可以过人的路来继续找着。
“张楚？张楚？”
他不时喊着，希望有人可以回应他。
所幸皇天终不负他。最终，还是让他找到了她。
他再一次看到了张楚一个人孤苦无依地待着，只是这一次的感情却更为复杂。心疼，愤怒，困惑，种种交织在一起，让他动也不能动。
她就靠在石壁的一侧，双臂紧紧地抱住自己，夜间寒凉，她的身边又无其他的衣物什么的，看起来她也是极冷的。
郭仲成蹲身下去，拍拍她，“楚楚？楚楚？醒醒”。
他看见人毫无反应，嘴唇也是发白，赶紧一摸她的额头，热度让人无法忽视，看来是发热了。
郭仲成赶紧抱起她往山下赶，懂得眼色的一个小子说他去请大夫过来，说自己跑得快。郭仲成感谢，并让他快些请个大夫到家中。
相似的情形又一次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