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天变（2）
辽军营垒中，耶律章奴正和萧延留三人，正在鼓动亲卫跟着谋反，这些亲卫都是出自后族和皇族，自然也有许多不愿意。
萧延留私下提议全部杀掉，以绝后患。
但萧敌里和耶律章奴念旧情，只是将众人绑在帐内，三人便带着八百愿意跟随的亲卫，在破晓前，一路向着中京的方向前进。
破晓后，辽大军正准备拔营，与女真人进行决战，天祚帝也是踌躇满志，准备将阿骨打的头颅砍下来祭旗！
“报！”，一道略带焦急的声音传来，天祚帝眉头一皱，有些不悦，“何事？”
“陛下！都监大人不见了！”
“谁？”，耶律延禧悚然一惊。
“都监耶律章奴大人，还有萧延留、萧敌里等，一共八百人，于破晓前离开！将剩下的亲卫都绑在了营地！”
天祚帝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逃向了何方？有没有派人去追？”
“回陛下，都统大人说目前临战，不宜派人追击！”
天祚帝内心破口大骂，这种时刻，一定要追击这些逃兵，表示零容忍的态度！
不管你派多少人去，这是在维护军令的尊严，才能稳住士气！
这是他头一次对萧奉先的军事能力有了一个清晰全面的认知，“可以说是对军事一窍不通！”
“知道他们去干嘛么？”，耶律延禧心头不安感越来越强烈。
“回陛下，方才将这些人解救，还在审问。”
天祚帝在帐内走了两步，“你去带几个人进来，朕亲自审问！”
片刻后，几个被绑缚的士卒便被带到了御帐，天祚帝用威严的语气问到，“耶律章奴去哪儿了，有没有说做什么？”
几个士卒面面相觑，其中一个长官模样之人，硬着头皮回禀到，“陛下，昨日耶律章奴鼓噪我们谋逆，说是去拥立魏王为帝，我们不从，他就将我们绑了起来！”
耶律延禧脑袋嗡的一下炸开，“谋逆！他竟然是去谋逆！拥立魏王！”
一时间，他心乱如麻，心中也是恨不得生吞了耶律章奴，“这个时间点掐的好啊！是料定我不敢回师。”
他脑海中天人交战，犹豫了许久，才做出了决断，“让所有都统都过来！”
御帐内，众人都在消化这惊人的消息，萧奉先瞬间急了起来，“陛下，臣建议大军回师，稳住我大辽江山！”
他从自己的利益出发，回师是必须的，一旦天祚帝失势，那自己可就完了！
“陛下！此举万万不可，莫说突然回师，影响士气，就说那女真还在一旁虎视眈眈，贸然回师，怕是会被女真所趁！一旦十万大军崩溃，那我大辽就完了啊！”
萧特末率先反对，他从大辽全局考量，是真怕天祚帝回师，本来士气就不是太旺，若是下达这样的命令，一旦女真衔尾追击，那将是一场大屠杀！
天祚帝站在皇帝的角度，首先是确保自己的地位，考虑的东西又不一样。
他必须要回师，一旦魏王被拥立，那么辽国必定分裂，而且他还担心广平淀，也就是捺钵会被提前袭击。
届时自己的后代以及老婆全部被杀，没了继承大统之人，那自己就彻底失去了帝位！到时候辽国可就崩了！
国家兴衰自有天理，但每个皇帝都不想在自己这一代国灭，那可是关乎自己身后的评价！
“趁着还未天明，我们不减灶，悄悄回师！”，天祚帝瞬间做出了决定。
“萧特末殿后，主持大军回撤到辽阳府，萧奉先与我一起，带上一千宫卫回去！”，耶律延禧飞速的安排所有事情。
“萧昱！”
“臣在！”
“你带三千精骑，一人三马，前往行宫护住皇后皇子！”
“诺！”
“乙信！”
“臣在！”
“拿着我的金牌，去上京见魏王，若是他反了，就诏令周围辽军围剿，若是没反，就告诉他实情！”
“诺！”
简单交代完，天祚帝心急如焚，想要早些回到广平淀。
“陛下！万万不可退啊！”，萧特末此时已经跪了下来，而跟在他身后的，就是几个副都统。
“朕意已决！无需多言！”，天祚帝不理会他们，便要出帐追击耶律章奴。
可不知萧特末哪里来的胆子，竟然抓住了他的裤腿，“陛下！若是撤退，大军可就完了啊！”，他涕泪横流，言辞恳求道。
“大胆！”，萧奉先上前喝止。
而天祚帝也是难得露出了怒容，怒吼道，“萧特末，你也想谋逆不成！”
这话一出，大帐内鸦雀无声，萧特末怔怔的将手撒开，而天祚帝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良久，“大人，现在如何是好？”，林牙萧察剌问到。
“罢了罢了！按陛下说的做吧。”
“可大人！这是十万人啊，如何能在天亮前悄悄撤离？”
“分批次撤离如何？”，另外一个都统建议。
“不行，若是分批次，一旦被知晓，那后军就完了！”
众将领开始你一言，我一语，激烈的讨论起来！
“好了！”，萧特末一声大喝，“趁现在女真还不知道实际情况，我们埋锅造饭，待陛下走远，大军一起撤离！不能分批次，逐个为女真击破！”
众将领也觉得这才是目前的唯一解决办法。
亲征可不比寻常大军出征，士兵们是因为皇帝都来了，所以才会士气如虹，一旦皇帝撤离，那么士气就会瞬间瓦解。
底下的士卒是不知道情况的，他们只看见皇帝撤了，那就意味着最大的精神支柱倒塌，士兵们当然只想着保命，大军自然也就崩溃。
这也是历史上，亲征时皇帝为何不能退的原因，因为一退全完蛋！
女真大帐中，阿骨打看向希尹二人，语气凝重，“消息可准确？”
“回都帅，只要看早饭后，辽军的动向即可！若是辽军撤离，那消息有八成真！”
希尹也是硬着头皮说，昨夜宗翰找到他，向他说了这玄之又玄的事情，若是其他人这样说，他难免嗤之以鼻。
但他这兄弟一向稳重，不可能在这样的事情上作伪！而这件玄奇之事，又不能直接讲给阿骨听。
于是便借着间谍传来的消息，将耶律章奴谋逆一事给说了出来。
阿骨打自然是相信两人，沉默良久才做出决定，“传令，用完早饭后，着甲准备出击！”
“诺！”，宗翰大喜过望，没想到阿骨打竟然如此相信他们，这让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纠结。
早饭过后出征的军令传遍金军营地，女真士卒们只当是要决战，并未多想。
半个时辰后，女真大军开拔，阿骨打就这样带着大军，向辽军营地挺进。
阿骨打有自己的考虑，若是辽军撤退，消息属实，那么就衔尾追击，那样也能少死很多人。
若没撤退，那就决战而已！顶多是伤亡大些，但这也在他的预料之内，并不影响既定方针。
当女真军队挺进到辽营不过一里地时，前方斥候传来奏报，辽营已经空了！
阿骨打虽然面上淡定，但不断闪烁的眼神出卖了他！
“传令，大军轻装简行，随我追击！”
不明所以的将领得令后，都是一脸不解，但在阿骨打个人威望下，众人绝对服从。
就这样，两万女真骑兵，顺着辽军撤离的方向，一路追杀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