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拜师（7）
宋朝阳愣住了，这人不就是那个大高手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心中不由得给王仔昔点了个赞，他的卜算的确厉害！
他又瞥了眼尹二背上的人，此人竟是这位高手的哥哥！那自己拜师学艺之事，怕是问题不大了！宋朝阳内心窃喜！
不过这一声厚重而势大“哥哥”，差点让宋朝阳以为尹二背上的是宋江。
“陈婆，这是怎么回事！”，原来这老太叫陈婆，只见大汉问询道。
陈婆赶紧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听完陈婆的讲述后，大汉眉头一皱，眼神微不可查的闪过一丝狠厉，转瞬即逝。
“陈婆，洒家先去请大夫，麻烦您先照看一下我哥哥！”，随后又来到宋朝阳二人面前，一抱拳。
“洒家陈负九！先行谢过两位小兄弟了！此番恩情，必将厚报。不过洒家还得去求大夫，还请二位在寒舍稍等片刻，俺速去速回！”
“陈大哥！不碍事的，您且去！”，宋朝阳和尹二急忙回礼。见陈负九走了，两人便在房间里坐着，宋朝阳仔细打量了一下，说这里是“寒舍”绝对不是客气，这房子真的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了。
整个院子就这一间房子，房子中间勉强算是个会客 “厅”，就2个木凳，两边各一个房间，也就只有一张板床，此刻陈婆正在房间里照顾“傻蛋”，之前陈婆是这么叫的。
不一会儿，陈婆便出来了，“两位小兄弟，今天真是辛苦二位了！这家里也没有茶水，实在是怠慢了！”
“不碍事的，陈婆，我兄弟二人平时素来见不得这些丑恶之事，若是瞧见了，必然是要管上一管的！不知哥哥怎样了？”
宋朝阳正义凛然，嘴上喊着哥哥，心里实则在算计哥哥，“这陈婆看来是这两兄弟的长辈，我得好生表现一番，刷点好感，待会儿陈婆就是我的助力！”
“你这小家伙，小小年纪就这一身正气，若是好生读书，考取功名，说不定又是一个嫉恶如仇的寇相公【注1】呢！
傻蛋现在还昏迷着呢，不过我方才看了下，呼吸平稳，问题应该不大，具体怎样，得等大夫来了才知道！”
陈婆看着眼前的宋朝阳，真是有说不出的喜欢，不由得话也变多了。
听到陈婆的话，宋朝阳心里微感不妙，大宋社会重文轻武十分严重，百姓普遍抵触当兵的！更不会劝人去习武了，陈婆肯定也是这种想法，那她会不会帮自己还两说了。
“陈婆，您也姓陈，莫非是这两位哥哥的亲人么？”。
“嗨！说来话长，婆婆也算是他俩的亲人了吧，这两个小子来这儿差不多七年了！”，陈婆似在回忆着什么。
“那是一个雨夜，天都黑透了，老婆子正要关门的时候，突然一双手伸了进来，吓我我呀，心脏都快跳出来咯！还以为遇到了强人！”陈婆呵呵的笑了起来。
“可定神一看啊，却是一个俊俏的小伙子，他跪在雨中，背上还背着个昏迷不醒的人。”
“陈婆，那就是”
“没错！跪着的那个呀，说他叫陈负九，哭着要我救救他哥哥，还不停的磕头，磕的头都破了！老婆子心软，你说怎么能放着他们在外面自生自灭呢！”，宋朝阳和尹二在一旁点头。
“可一进来把伤者放到床上，哎哟！这背上的，也就是傻蛋，浑身是血呢！从头到脚都是！可吓坏老婆子了，也不知道这两人到底经历了什么！”，陈婆说着都心有余悸。
“那可得请大夫啊，当时天黑，又是大雨，没有办法，我只能带着负九去找细柳街头的江大夫，我心里想着挺远的，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陈婆笑了笑，“你们是不知道啊，这负九力气可大着哩，一把将我背在背后，竟是飞奔了起来，跑得可快了，我觉着比那些快马都要快上不少！”，宋朝阳眼睛一亮。
“最后可算是到了那儿，带着江大夫往回走，可路上，负九觉着江大夫走太慢了，说了句得罪，便一只手托着老身，一只手将江大夫夹在了腋下，一路飞奔回去！”，陈婆突然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你们是不知道，把江大夫放下来的时候，他竟然吐了一地！”
宋朝阳两人也跟着大笑了起来，前世只听过晕车，还没有听说晕人的！
“后来呀！江大夫瞧了，也处理了伤口，只是能不能醒来，就听天由命了！”，陈婆突然神色忧伤了起来。
“可傻蛋一醒来，就真的成傻蛋了，只是嘿嘿的笑，看到负九，也只是呆傻地喊着“弟弟、吃！”，陈婆抹了抹眼角的泪水。
“负九就在一旁哭，说“对不住哥哥”，“自己该死”之类的话，也不知道这两个兄弟经历了什么！老婆子瞧着心里也难受，刚好膝下无子，就收留了他们两个。”
宋朝阳二人也是被陈婆的回忆吸引了，都安静地倾听这段往事。
“不过想来老婆子的运气是真的好，年轻的时候吧，嫁给了陈员外家，虽然无所出，但也算恩爱，到了岁数大些了吧，郎君又中风走了，我俩膝下无子，夫君又无兄弟，这家财全归了我。我又没再嫁了，所以继承了夫君所有财产【注2】。”
陈婆又接着说，“老身继承了很多地产，但又不能卖，所以只能租出去了，这样晚年也算衣食无忧了。”
听到这儿，宋朝阳有些好奇，“婆婆，多少地产啊，让您这么开心。”
只见陈婆双眼洋溢着幸福，缓缓说道，“这条街！”
宋朝阳、尹二：“？！”
搞了半天，眼前这位居然是个包租婆，这放到后世，可是能让无数少男高呼“不想努力了”的存在，两人一脸羡慕。
“老身就想啊，和这两小子有缘，今后就认他俩为继子，这样也算给夫君家续了香火，以后下了黄泉，也不愧对夫家！”，陈婆有些哽咽。
只是此刻，宋朝阳有些分不清，这到底是陈婆幸运呢，还是陈负九这两兄弟更幸运。
“哎呀！老身可真是，讲了这么多有的没的，这人一老了，看到乖巧的孩子，这话呀，就止不住的想讲出来！”。
陈婆拉着两位后生讲往事，有些不好意思。可宋朝阳觉得赚大了，本想着套话，可没想到陈婆一股脑的将陈负九的事情全部交代了，这下也不用自己干些小人行径了。果然还是得靠自己这张俊脸！
“没事的，婆婆，我们听着也挺有趣的！”，宋朝阳露出开心的小模样，惹得陈婆一阵欢喜。
“好好好！只要不嫌我老婆子啰嗦就好！哎呀，这一晃也就七年了，老婆子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活个七年呢！”
“婆婆身子这么硬朗，活个十年，不，活个二十年都不成问题呢！”，听到宋朝阳童真的话语，陈婆也开心的笑了起来。
“陈婆！什么事笑的这么开心呢！”，一个略微苍老的声音传来。
“哎哟，是江大夫啊，你可算来了，快去看看傻蛋，被人给打了！”，来人正是江大夫，宋朝阳看向他，只见他一身皂色棉袄，手提一个木箱，应该是看诊工具，头带一顶黑色帽子，面色红润，一个糟红的鼻头，须白胡子，看起来很精神的一个老头子。
“哦？居然有人敢在陈家街欺负傻蛋，看来是不把负九放在眼里啊！”，看起来老头子有些生气，“快，我去看看傻蛋怎样了！”，说着便急冲冲地和陈婆去了傻蛋的房间。
宋朝阳二人不便进去，只能呆在原地，陈负九缓缓走来，“洒家谢过两位小兄弟！”
两人不敢怠慢，急忙回礼，“多谢两位小兄弟仗义出手，哥哥才能避过此劫，此番恩情，无以为报，只当是洒家能做到的，必定竭尽全力！”
来了，宋朝阳心中一动，“陈大哥！小子只是路见不平罢了，此番意外救了傻蛋哥哥，想必也是缘分。”
陈负九心中暗道一声，“好聪慧的小家伙！”
“但毕竟是冒着危险救了我哥哥，两位有什么要求，只管说，只要洒家能做到的，绝不含糊！”
宋朝阳故作犹豫，“陈大哥，不瞒你说，我确实有一事相求！”
“哦？小兄弟但说无妨！”
“陈大哥！我自幼向武，无奈没有家学，一直找不到方向，今日忽然在水门见你大发神威，心生向往，还请陈大哥收我为徒！”
尹二在一旁，一副“你来真的？”的表情，陈负九也是一脸纠结，好像不知如何回答。
等了好一会儿，没见陈负九答话，“陈大哥，您这是？”，宋朝阳有些疑惑。
“两位小兄弟，借一步说话！”，三人来到院子里，只见陈负九看向尹二，“如果洒家猜的不错的话，两位是来自大内吧？”
二人有些惊讶，略作停顿后，宋朝阳也不隐瞒，“没错，陈大哥，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陈负九指了指尹二，“洒家的气机告诉我，他是个太监，而你不是，而你们二人还换了装束，一般亲王府的王子，是不会这样白龙鱼服的。想必你是宫中的哪位贵人吧。”
宋朝阳不由得重新审视了一下眼前这个粗汉，但没想到这“粗犷”的外表下，心思却如此细腻。
“你们来自宫中，他又是个太监，宫中能有太监跟着的小家伙，你是当今官家的哪一个孩子？”，三言两语之间，竟是将宋朝阳的身份猜的个七七八八。
“陈大哥，在下广平郡王赵构【注3】，是当今官家第九子。不是我二人故意欺瞒，只是偷跑出宫，本是大罪，本王倒好，只是我这朋友怕是会因此丧命，故不得不隐瞒身份，还请大哥不要怪罪！”
看着眼前这个真诚的小郡王，陈负九也是感慨，不愧是天家的孩子，竟是如此早慧，别人还在玩泥巴、穿开裆裤的年纪，他却是能进止有度，谈吐温文尔雅，体己度人了。内心不自觉地欣赏起眼前的小家伙。
“洒家可是不敢怪罪你！但不能收你为徒！”，宋朝阳一听便急了，刚要说话。
“以你的身份地位，洒家是不够资格做你的师父的，但洒家会传你武功，如同师父一般教导你，就当是报答你救我哥哥之恩！”
宋朝阳的脸色立刻多云转晴了，这样也不是不行，虽然对他不收徒弟有些疑惑，但只要能学到顶级的功法，就已经是完成目标了！他也管不得那么多，“多谢陈大哥！”
“你这小家伙，真是有趣，竟认内侍为朋友！” ，陈负九并没有因为宋朝阳的皇子身份而在言语中对他另眼相待，却是因为宋朝阳对尹二的称呼而欣赏他，或许这就是顶级武者的傲上而悯下吧。
“在我看来，众生平等，只要志趣相投，三观相符，则可不问出身而友之！”，宋朝阳认真地说道。
“好一个众生平等，不问出身！希望你莫忘今日之言！”，陈负九也是大为赞赏他刚才的话。
“洒家若是做你教习，只有一个要求，希望你不要半途而废！武道之路，讲究持之以恒，若是你意志不坚，趁早退出！”
宋朝阳眼神坚定，斩钉截铁地回道：“若是我半途而废，天地诛之！”
“好！三日后来我这里，刚好我休沐，正好可以教你我所学功法！”，陈负九见他坚定的回答，不由得对他产生了认同。
“学生定会准时！”
“你先回宫吧，时候不早了，别生出其他事端来！”，陈负九好意提醒道。
宋朝阳看了看天色，是快要到回宫时间了，只得作别，“陈大哥，那我先走了！三日后见！”
陈负九嗯了一声，点了点头，宋朝阳二人与陈婆等人告别，陈婆仍有些不舍，好不容易才说好三日后来，陈婆才罢休，他两人才能脱身回宫。
夜里，开封外城，一处豪华大院之中，一个身形微胖的中年男子正在房间里整理着文书，忽然间，他身形微动，像是感应到什么，一个纵身，从窗户闪到屋外。
院子里，一个蒙面黑衣之人，笔直的矗立在院中，中年男子见状，负着双手，表现出淡定，“阁下好大的胆子！不知道这是我黑煞帮的堂口么？”
声音不大，但一股无形的波动却传向四方，中年男子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可几个呼吸过后，他的脸色大变！
对面的蒙面人开口了，“不用等了，他们都“睡”下了！”。
中年男子内心翻起惊涛骇浪，自己方才传出去的波动，是召集自己培养了许久的死士，那可是四十名藏在暗中的机先境、摄魄境高位武者，竟神不知鬼不觉地被这个蒙面人解决了。
“在下黑煞帮帮主胡煦境，敢问前辈，有何赐教！”，说完便低着头，不敢再直视眼前这位。
“赐教？你不配！开封城外，我不想再看到一个黑煞帮的人，不然！下一次“睡”下的，可不就是他们了！”
平淡的话语从蒙面人口中说出，每一个字落下，都如同重锤一般，撞击在胡煦境五脏上，当眼前的气息消失后，他瘫软在地，“哇”的一口吐出了鲜血。
“佛门 哪里的狮吼功，这般厉害！”，他颤颤巍巍的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口哨，吹响了它，不一会儿，一群五花八门的人鱼贯而入，见他躺在地上，均是无比震骇！
【注1】寇准，真宗时期的宰相，时值辽国南下侵宋，寇凖反对南迁，力主真宗亲征，从而稳定了军心，使宋辽双方订立“澶渊之盟”。
【注2】宋代法律，寡妇若守节，且丈夫无直系亲属，可以继承所有财产，但不允许变卖，收留继子后，可以将财产传承下去。
【注3】赵构未成年前都是广平郡王，后成年后才封康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