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誓言
仅剩两年出头的寿命……这意味着什么？……
两年时间……说到底，只不过是弹指一瞬间。
年峰思不知道羽族人的平均寿命具体是多少……但他很清楚地记着少女此刻的年纪:
不多不少，十七岁，恰巧和自己同龄。
如果更详细一点，按出生月份来算，女孩甚至比自己还要稍微小上一些。
是啊……无论外表看起来再怎么成熟老练，性格方面再怎么傲娇倔强，商羽她终究不过只是一个刚刚成年的普通女孩而已……
诚然……作为怪物猎人的他们，注定每一天都充满未知，也许下一次任务就会因为实力不济被吃掉也说不定……
但无论如何，他都无法接受少女莫名其妙的突然离去。
说实话，虽然经历的危险越来越多，可年峰思现在反倒对死亡没有那么多的恐惧了……
或许，是刚从鬼门关走了一趟的缘故吧……
年峰思时常也会对未来感到迷茫，但他却并不害怕自己会在与怪物的战斗当中牺牲。
他害怕……或者说担心的……只有一点:那就是商羽的安危。
而年峰思之所以会有想要变强的决心，也单纯只是为了在今后的狩猎战斗中能更好保护女孩不受伤害。
可以说，自打少年下定决心成为怪物猎人的那一刻起，商羽就已经成为了心中必须要牢牢守护好的宝藏。
或许……连少年自己都没有察觉到，那个腹黑傲娇却又偶尔温柔的羽族少女，在他心中已然远远超出了普通同伴间的地位。
有过同生共死经历的两人……彼此之间更像是生成了一层牢不可破的羁绊一样。
这种感情相当复杂，就连年峰思自己也无法言喻。
商羽给他的感觉，既有家人般的亲切温暖，又有挚友般的无拘无束，甚至还有…………
无论如何，年峰思都实在无法想象亲眼目睹商羽死亡后的自己会是怎样一种心情。
情不自禁双腿一软，头脑发昏的少年险些就要瘫倒在地。
好在，身旁一直紧锁眉头的沐辰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
“峰思！没事吧？千万不要吓我！……快，先坐下，让我给你稍微检查一下……”
“不……不用了………我没事……”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咬着牙吐出来的，年峰思只感觉心脏处有那么一瞬间莫名疼得厉害。
微微摆手拒绝了对方的好意，少年神色呆滞扶住了额头。
“沐辰先生！！！……”
此时此刻，年峰思终于再也无法压抑自己内心的担忧了。
声音忽然提高到一个极其夸张的程度，他目光焦急地对上了青年的瞳孔。
“商羽体内的元素能量之所以会不断流失……是因为她翅膀上莫名出现的黑色纹样吗？……”
“……只能说有很大可能，毕竟我从未诊断过如此离奇的症状，这一切都还只是推测:在我看来，商羽姑娘她应该是被什么人施下了某种类似于生命剥夺的诅咒，而那个螺旋状的纹样就是诅咒特有的标志……”
“诅咒？……”
“没错，只不过这项诅咒并不是瞬间将人置于死地，而是通过不断吞噬构成身体细胞的基本元素来达到缓慢将生命体终结的一种方式……”
沐辰略微顿了顿。
“因为结构元素的不断流逝，商羽姑娘今后必定会变得越来越虚弱，甚至，作为猎人的她将无法成功引导使用身体中的元素之力……
等到元素之力流失太多后还要忍受细胞被逐步蚕食的痛苦，直至最后整个躯体变成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这是个十分折磨的过程，不得不说，以这种方式终结人的生命确实太过残忍了……”
“那有什么方法可以阻止这种结果吗？！！！”
“抱歉，峰思……”
似乎不想与少年焦灼的视线相对，沐辰微微别过了头。
“我只是一名普通的村镇药剂师，知识储备和能力都太过有限……所以……”
“怎么……会这样…………”
根本没有心思再听完沐辰接下来的话，年峰思彻底呆在了原地。
商羽……她真的两年之后就会死……
并且，在这期间还会伴随着痛苦和虚弱的双重折磨…………
这…………绝对不要！！！
“沐辰先生，难道……真的就没有任何办法可以解除商羽身上这种诅咒吗？！！”
“抱歉，峰思……我实在是无能为力……但你可以尝试去找那些大城市中的著名药剂师，或许能找到方法……
而我能做的……也只是为商羽姑娘治好她在这场战斗中受的外部创伤而已……”
“……不，这不关您的事，您不用向我道歉……”
年峰思眉头紧锁。
“沐辰先生……我还有最后一件事想要问您……”
“峰思，你说……”
“商羽她自己……知道这件事吗？……”
“…………嗯……”
犹豫再三，沐辰最终还是点头承认了。
“我觉得，无论如何……还是应该让病人清楚地了解到自己的身体状况比较好……至少……这样能让商羽姑娘对即将到来的一些事有所准备，尤其心理方面的准备……”
“好了……沐辰先生，话题就此打住吧…劳烦您费心了………”
年峰思忽然抬手制止了青年。
而沐辰也很合时宜地选择了沉默。
他之所以刚才要故意找借口支开沐怜，其实也是不想让天性善良喜欢操心的她听到自己与年峰思的谈话。
“沐辰先生……”
此刻，少年的表情无比复杂。
他机械般转过身。
“我现在，能看看商羽吗？……”
“可商羽姑娘还在……”
“只是远远看一眼，我保证，绝对不会打扰到商羽的休息！……”
“……那……你跟我来吧……”
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无济于事，缓缓转身，沐辰满脸无奈地带着年峰思来到了商羽所在的内厅当中。
房间内照样简单整洁，只是和寻常人家相比多了一些刺鼻的草药味。
拥有一头水蓝色长发的少女此刻正安静躺在最角落处的木床上，翅膀和胸口的位置缠绕了几圈绷带。
出乎意料，她的瞳孔睁得浑圆，但其中却少了些许光泽。
“小峰子，你来了。”
目光失神地盯着上方老旧的天花板，在二人的双脚还未踏进房间之际，少女就已经清楚地辨认出了来者的身份。
语气轻柔得不像话，和往常相比简直变了一个人。
年峰思清楚地看到，商羽此刻的嘴唇已经开始微微泛白了。
虽然内心无比沉重，但他还是强行在脸上挤出了一个别扭的微笑。
“哈……哈……你怎么知道是我？明明视线还没看过来……”
“切……嗓门那么大，还好意思问本小姐……估计在药材店外边都能听到你的吼声吧……真不知道你这笨蛋今天是抽什么疯了……”
“额……抱歉，是我吵到你休息了……”
“行了，看你那副傻样……不用道歉，其实本小姐早就醒了，虽说适当多睡觉会让皮肤变好但如果睡太长时间也会影响健康的……
啧，好了，既然来了就别在那边一直傻站着了，赶快过来扶本小姐一把，真是的，躺得腰都酸了……”
“奥奥奥……我马上来…………”
在少女命令下达的瞬间，年峰思就极为听话地跑到了她身边，而门口沐辰在看到这幅景象后则是相当识趣地主动退出了房间。
不仅如此，临走时他甚至还不忘把门给顺手关上。
因为害怕自己可能会不小心触碰到少女身上还未痊愈的伤口，所以年峰思的动作特别谨慎。
先是用右臂轻轻托住了女孩的脑袋，然后又小心翼翼用左手按在了她盖住的小腹上。
“喂！你这白痴有没有搞错啊！！……”
很明显，虽然精神方面看起来似乎有些萎靡，但商羽本质上还是那个性格急躁一言不合就攥紧粉拳的傲娇大小姐。
“这么磨蹭！要死啊！！还不如本小姐自己来呢！！！……”
“别……商羽，你可千万别乱动，小心伤口啊……”
“哎呀！烦死了……给本小姐起开！！……”
略显烦躁的商羽直接一把推开了身前的年峰思，然后又皱紧柳眉颇为费力地自己撑着从床上坐了起来。
“商羽！……”
看到对方苍白的脸色，不放心的年峰思下意识又往女孩身边靠拢了一些。
“行了行了，别叫了！本小姐还没死呢！！！……”
商羽微微撇了撇嘴。
“我说……小峰子，你都知道了吧？……”
“什么？”
“别装傻了！那个叫沐辰的家伙已经把一切全都告诉你了吧？！！”
“……”
年峰思沉默了。
少女的胸口正随着她的喊叫而不停上下起伏，精致的五官不知为何略显黯淡，就连那双梦幻的水蓝色美眸此刻也莫名陷入了灰暗。
“没错。”
沉默良久，最终，年峰思也只是轻轻吐出了两个字。
他缓缓抬起头，却恰巧对上了少女那双美丽的瞳孔。
四目相对。
直到此刻，年峰思才迟钝地察觉到……原来商羽的身形是这么地娇柔单薄，尤其是她的腰……纤细到就算自己也能一只胳膊完全环抱住。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秀眉微颦，冷不丁，商羽叹了一口气。
“是计划就这样抛弃掉还是将就着带上我这个累赘？反正我现在已经无法再凝聚元素之力了……哈哈…作为猎人，这还真是讽刺啊……没想到本小姐有朝一日会……！！！……”
少女愣住了。
她停止了嘴中的喋喋不休。
商羽实在没有想到，年峰思这个情商为负数的直男笨蛋今天竟然会这么大胆。
并没有理会对方脸上的惊讶，在紧紧攥住少女柔软小手的同时，年峰思也语气坚定地给出了那个意料之中的回答。
“我发誓……”
他的目光……一如既往，满是澄澈，看不到丝毫虚伪。
“今后，无论付出何种代价，无论遭遇到怎样的困难，我年峰思都必定会将你身上的诅咒彻底解除……商羽，就像你说的那样……”
笑容很傻，也很温暖。
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太阳。
“冒险才刚刚开始，按照约定，在彻底周游大陆之前，不管怎样，我都一定要陪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