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第127章
步月淡淡的冷笑道:“黄莺儿,我蛮佩服你的,这么短的时间,都快把人家的家底给理清了。”
黄莺儿用半边身子轻撞了步月,撒娇道:“哎呀,这也算是职业病吧,我要是消息不灵通的话,那我在公司的位置不就越来越边缘化了吗?你以为文员这么好当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要练就千手观音的本事。”
步月笑道:“得了吧,千手观音可没你这么八卦!你这样乱说话,小心得不到千手观音的庇护。”此时,她有些庆幸身边有黄莺儿这样的人。
“哎,今天冬至,我请你吃饺子吧?咱吃了中午饭再回去,好不好?”
步月摇头道:“我不爱吃饺子。”
“哦,对了,你不爱吃带馅儿的主食,那你今天吃什么呀?”
步月甜蜜一笑:“不告诉你哦,反正饿不着。”
黄莺儿瞅着她,眨巴着眼睛:“你这人可真是怪。”
冬至一过,时间似乎变得更快了,白昼与黑夜的更替,像是被人莫名的上了发条,倏然而逝。一到年底,人的心就会莫名的发慌,一会儿因为即将到来的新年而充满昂扬的斗志,一会儿又因为逝去的一年而添了伤感。一颗心像是被扯开的棉絮,总有打结的地方,一用力,成了薄薄的碎屑。
江如练问步月的元旦假期准备怎么过,步月面上是云淡风轻,心里却藏着心事,半天没有回音。江如练将脸向前凑了凑,笑问怎么开小差了:“是个不认真听讲的学生哦!”步月回过神来,忙道:“清都姐姐要回来——你还记得她吗?”江如练笑道:“当然记得啦!”两人的脑海里同时出现了中秋假期的见面,不由得相视而笑,她没有想到他会欣然前往,他没料到她的依恋挂念。
步月迈了脚步,向前走出去。江如练跟在后面,认真听着她说的话。
“清都姐姐说新的一年了,一定要回来过假期。以前在家的时候,对于节日并不是太挂在心上,一旦离开家,就格外的看重这些。”这一说,步月又想起了成双,步履更为匆匆,不仅是步月,连周围的人都这样说。
这样一来,不免有了对即将过去一年的惆怅,啰里啰嗦发表了一番感慨,言语里充满了对于时光易逝的不满与希冀。
江如练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步月,却见步月掰着手指头又说了其它计划,他不禁皱了眉:“元旦假期一点时间都没有吗?”他话里有话,却又不明说。自以为说出来就不是惊喜了,一定要作出让对方反复确认的姿态。
步月也是习惯了,偏就当作不知道他的心思,只是摇头又点头:“对啊,没时间。你要做什么?”
江如练无奈道:“我想和你一起过新年的,而且爸爸妈妈邀你回家吃饭。你说冬至那天的汤圆好吃,妈妈听了很高兴,一定要你新年的时候去家里吃现做的。”
步月勉强笑了笑,她说她有事。江如练该是看出她的心里满是遗憾,瞧她的脸色是惨白的,像是冬夜里凄冷的月光,映照着萧瑟的大地。
她在心里犹豫着,究竟要不要在新年的当天再次赴约。如果不是那张温婉的脸,步月早就不再想了。她有感觉,那人一定是近在咫尺的。
她的心事里还有一桩,谢秋娱告诉她,今晚她要开始某项行动了。她说,她要在新年到来之前,对过去的自己做一个总结与了断。步月问她这是什么意思。谢秋娱只是眨着漂亮的大眼睛,露了狡黠而妩媚的笑,不作正面回答。
步月有预感,是有“大事”要发生。她是一直盼着这件事的发生,口舌费了不少,人家丝毫不领情,但现在,却要真正的发生了。
步月的心有些不安,江如练在电话里反复叮嘱她要早些休息,她只是嘴上答应着,但毫无睡意。她像敏感的夜间动物,仔细聆听着室外传来的动静,等待着那个熟悉的脚步响起。
谢秋娱,这个阴晴不定的女人,现在正躺在合租屋里缅怀自己即将逝去的一年。她的情感已经消失了,整个成了渐渐消融的雪人。
趁着夜色,步月强拉着她,一定要带她出来吃饭,哪里都去不得,秀奶奶的小食店最安全。
谢秋娱一脸沮丧,很明显她在极力控制她倏然就会喷涌而出的泪水。步月了解她,只要自己一开口,必然会引起谢秋娱止不住的泪流满面,哪怕只是轻微的一声咳嗽,谢秋娱即刻就会哭出来。
步月知道自己不善辞令。陌生人面前,她不会说漂亮的劝慰语;熟悉的人跟前,她也不会说悦耳的安抚话。何况面对的是谢秋娱,这个一点风吹草动就要风起浪涌的女人!
谢秋娱手里的勺子将盘子里的青菜戳成了泥,不是狠狠的发泄,也不是无赖的消遣,仿佛换了一个人――文文静静的,想着属于自己的心事。
步月是有食欲的,但又不好意思在谢秋娱年前大快朵颐。一会儿用筷子,一会儿换勺子,却不肯将眼前的饭菜吃到嘴里。其实心里很是着急。
谢秋娱突然叹了口气,吓了步月一跳,还没等她将疑问说出来,只见谢秋娱一手托了下巴,眼神变得迷离,慢悠悠的说:“如果第一段感情懂得分寸,第二段感情不那么冲动,或许我会把握住这次机会。唉,可惜呀,没有机会了。”她苦着一张脸,笑得惨然。
步月抿了抿嘴角,自觉是笑了一下,不知说什么好。谢秋娱也强笑了一下,轻声道:“吃饭吧――可惜都凉了。”
凉了也不影响美味对于胃口的冲击。
谢秋娱的眼泪滴到盘子里,步月假装没有看到,闷头吃饭。
她和子夜之间是完了的,一如自己所料想的,也是自己难以接受的。或者说,是不肯接纳的事实。
谢秋娱身上发生的事,讲出来的时候,任谁也是发懵的。她是鼓了很大的勇气才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讲出来。她将这次坦白当作了一次大考,经过多番的练习与思量,才决定不再隐瞒。
这一年马上就要过去了,她对子夜是怀着感激的爱意,是应该将自己的事情和盘托出,如若再隐瞒下去,那是对子夜的不尊重。新的一年,她将要告别二字头的年龄了,是该对旧的时光做出真正的告别。
人不能只活在过去,那是画地为牢的禁锢,对自己没好处。
一向是子夜计划约会的内容,这次换了谢秋娱。她特地选了饺子宴,新旧交替、其乐融融的意思。她是希望借此会有新的人生。
子夜是有预感的,这么隆重的氛围不多见。谢秋娱有着与她年龄不相称的欢愉,这样的肃然使他的心有了不稳定的跳动。果然,谢秋娱有话要说,而且是有好多的“大话”要倾诉与他。于是,他知道了原先故事中的女主角并不叫步月,她是做了朋友的“替罪”羔羊。
谢秋娱说话的语速是快的,子夜暗喻是算盘上激烈跃动的珠子。这次却是不疾不徐,一字一句,清晰可辨。她从第一段婚姻开始说起,说完了,大口的喝水,接着说了第二段婚姻,说完了,再大口的喝水。她自始至终是低着头的,对于子夜的眼神,她多了一丝惧怕。
怕什么呢?异样的眼光看得多了,难听的话也都听过了。外界不必说,就是家里的老太太,这么些年了,哪里还饶过自己呢!
故事讲完了,空气里只有沉默。谢秋娱的心一下子就凉了半截,她已经预想到了第三段情感的结局。早知道是不该说的,她已经忍了这么长时间,躲过了老太太和步月的劝说,却依然没有躲过自己的心。
一开始就知道会是这样的难堪,其实可以选择不必过于坦诚的。
“所以,你看到的那个女孩子,其实是我的女儿。”谢秋娱转动着手里的空水杯,若是往常,子夜早就殷勤着续上了水或是饮料。
“我还有一个儿子。”谢秋娱大喘着气,索性又重复了一遍故事中的主要部分。“我有两段婚姻,两个孩子。他们是我的女儿和儿子,步月只是我的朋友,是我善做主张让她做了我故事中的主人公。对不起,我早该说的,拖了这么久。”
谢秋娱终于有勇气抬起头,子夜面无表情,眼睛直视着她。
那眼神看不出与之前有什么变化,他只是一个听故事的人。对于故事的内容,或许喜欢,或许不喜欢,他保持了一贯的礼仪,不乱发表自己的看法。子夜发觉谢秋娱盯着自己,便笑道:“我们吃饭吧,好吗?趁热是最好的,凉了可就不好吃了。”他率先拿起筷子,往嘴里送着饺子,招呼谢秋娱:“很好吃啊,你快尝尝。”
突然有了生疏的感觉,连初次见面的情绪都比不上。
可是,哪里就能挑了人家的理,还是笑脸盈盈,热切的招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