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一尺之隔，千沟万壑
姜芷看着秦雪的眼睛，点了点头。
“是，我就是苗疆的圣女，或者不能叫做圣女，而应该叫做解药。”
秦雪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
她这个动作并不是惧怕，而是一时之间难以接受，不是难以接受姜芷的身份，而是难以接受刚才自己所说的那些话以及姜芷可能要做的事情。
姜芷就是苗疆的圣女…
那她刚刚说的那些话岂不是…
秦雪想着想着，忽然低下了头。
“对不起阿芷，我…”
姜芷走上前揉了揉她的头发，然后轻声说：“小雪，不用说对不起，我理解你的心情。”
秦晚看着二人，虽然她此时有千言万语想对姜芷说，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在这个时候还是将事情交给姜芷自己去决定的好。
毕竟照姜芷这样所说，如果想解霖霖的蛊毒，那是一件非常冒险的事情，几乎要付出生命，秦晚知道自己没有这个资格要求别人为她的孩子付出生命。
顾庭深走上去揽住了她的肩膀，然后在她耳旁说：“我们两个先离开，一些事情就先让她们两个商量吧。”
“好。”
秦晚跟着顾庭深走出了医院的廊道。
在彻底走远后，秦晚看着身边顾庭深清俊如玉的侧脸，只是因为眉头微微皱起，平添了几分愁绪。
“庭深，你觉着姜芷她会救霖霖吗？现在只有她能救霖霖了。”
顾庭深在她面前站着，一只手扶着面前医院走廊的栏杆，望着远方，眸色幽深。
“晚晚，这世界上很少有谈过肯定的事情，我也没这个能力去笃定一个人的心思，更何况那还是要她几乎要付出生命的一件事。”
秦晚也跟着叹了口气，然后缓缓开口。
“是啊，这并不是小打小闹，这是危及生命的事情，我虽然私心肯定是想让姜芷救霖霖，但是也知道我们没有这个资格要求别人拿自己的生命去救孩子。”
“姜芷是怎么想得我不清楚，毕竟她和我才算是刚认识，虽然她是圆圆的爱人，但和我也没什么关系，我只能算是她的一个平辈的姐姐而已，如果她最终还是不打算救，那也没什么，因为我们都知道自己的生命更重要。”
“只是现在难为的是圆圆，一边是她的爱人，另一边又是姐姐的孩子，她自己想必也很难受，我不想逼圆圆，无论到最后姜芷做出什么选择，那都是她的自由，我不希望圆圆因为这件事情落下什么心结，可是这些我都知道，我也都明白，但是我的私心真的变不了，毕竟霖霖是我自己的孩子，我在这世上最疼爱的人就是他。”
顾庭深的脸上浮现出浅浅的笑意，带着一种淡色的无奈和悲伤，“直到真正面临孩子的生命之危时才完全明白，世上不是每件事情都能称心如意，纵使我走到了如今的这个位置上，也有很多的无可奈何。”
“晚晚，每个人都有私心，而每个人也都是自私的，我们不用去驳斥别人的自私，也不用去太过愧疚于自己的自私，这是人的七情六欲，你作为母亲有自己的私心，而姜芷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肯定也有自己的私心，只是现在想必姜芷的内心再被拉扯着，纠结着。”
秦晚回了他的话：“是啊，其实我感觉这世上最令人可叹的一件事情就是让自私者走进无私，或者换一种说法，让自私者跨过自己的私心去满足他人的愿望。”
秦晚想到这里忽然觉着自己好像也在慢慢踏着步子。
她从一开始步入婚姻的处处戒备，害怕去付出，害怕得不到回报，害怕别人为她牺牲，到后来逐渐感觉到安全感，尝试着伸出自己的出手去交换信任，去付出精力，去主动满足自己的愿望，再到学会站在他人的立场上去考虑，学会去牺牲自己的一些利益。
这何尝不是一个踏出自我禁锢的过程。
总是因为她曾经经历过，也正在经历着，所以她知道这其中的内心纠结到底有多么复杂，多么徘徊，也知道最终冲破那个关卡究竟需要有多么大的勇气。
这份勇气不仅是她自己给自己的，还有顾庭深和霖霖给她的那种安全感，让她感觉自己被稳稳地托住，所以她才敢迈出步子大步往前走。
但是姜芷呢？
她会吗？
秦晚也不知道。
她没有办法仅仅用一面之缘就去揣测一个人的内心。
她也不了解姜芷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她也不清楚姜芷究竟发生过什么。
所以她现在能做的就只有等待，等待着那个最终的结果。
“顾庭深，无论姜芷那边最终是什么结果我都接受，我们没有资格去干涉别的事情，我只是接受不了霖霖可能会离开的事情。”
“他还那么小，还没来得及去看看那些山山水水，没来得及去经历这世上许许多多美好的事情，他的生命不应该止步于此，而我才刚刚来到他的身边，还没有陪他长大。”
“霖霖是我失而复得的珍宝，可是我不想再一次去经历失去。”
“我只想要我的孩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活着，我不求他成为多么顶天立地的人，有多么大的成就，我只希望他平平安安，爱他所爱，自由自在。”
“但是这些愿望都是奢求了吗？”
“为什么我的孩子总是多灾多难呢？”
“为什么这些事情要发生在他身上呢？”
秦晚说着话，还想要趴在了围栏上，眼泪一滴一滴往下落。
从霖霖出事到现在，她是第一次像这样落泪，撕下所有强撑着的那些面具，肆无忌惮地在爱人面前去发泄自己的委屈。
之前秦晚一直忍着，绷紧一根弦，纵使眼眶再红也不想去落泪，可是在这一刻，她真的绷不住了，因为她现在已经知道了可以就救霖霖的办法，离希望只有最后的那一尺之隔，但是这一尺之间也是千沟万壑。
就差这最后一丝丝，一点点，却也仿佛是天堂与地狱的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