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见鬼了
苏难再见谢铭，是在半个月后的某个清晨。
他原以为不会再跟谢铭见面，苏难拎着垃圾推开门时，对面的门突然开了，他吓了一跳，以为是俞项出差提前回来了，但他很确定他没有收到俞项的任何信息。
谢铭穿着一身墨色休闲家居服，一头挑染了几缕淡青色的短发凌乱蓬松，他应该刚从床上起来，侧颊被压出几道红印子。
他对上苏难打量疑惑的眼神，懒散地打了声招呼：“早啊。”
“……”
谢铭问他：“要出去吗？”
“……”
“能帮忙捎点吃的上来吗？”谢铭摸了摸肚子，“我肚子好饿，还没刷牙，形象不太好，不太方便出去。”
“……”
“行吗？嫂子。”
苏难扭头便走，活像见了鬼。
谢铭还在身后喊：“行不行啊？”
苏难扭头看了一眼，谢铭还立在门口，有气无力地倚着墙，眼巴巴地朝他看来。
不是幻觉。
苏难眨了眨眼，按下电梯后对他说了声：“好。”
苏难很快回来，他不知道谢铭喜欢哪个口味的早餐，因为不愿意花时间和精力去琢磨这些东西，他干脆把附近几家小摊上的各类早点都买了。
拎着沉甸甸的袋子上楼时，他没想到谢铭竟还呆在原地，见他回来，他站直了身体，帮苏难分担了点重量。
“买这么多？”
苏难边开门边应：“不知道你要哪种，就随便买了一些。”
谢铭挑了挑眉头，原来这就是“随便”的买法啊，小米粥，枸杞红枣粥，一屉小笼包，几根大油条，两张土豆鸡蛋饼，几个粽子，好几种馅的各种早餐包，好几种口味的各种豆浆，还有好几种他根本就叫不上名的早点。
苏难这是在喂猪。
谢铭跟着进门，他看了看自己脚上的拖鞋，想了下还是换了一双，他见苏难在看着自己，便解释道：“我鞋子其实不脏的，都是新的。”
苏难皱眉，他在意的并不是鞋子，谢铭在他这里有很恶劣的“前科”，他很不愿意放人进来，谁知道这人疯起来又会做出什么事情。
但人已经进来了，看样子也赶不走。
谢铭拉开椅子坐下，朝还站在玄关自我纠结的苏难说：“嫂子，你不吃吗？”
“……”
“嫂子”二字苏难一听就起鸡皮疙瘩，尤其还是从谢铭嘴里说出来的，天知道他为什么会说得这么坦然。
谢铭是真的饿坏了，苏难在他对面坐下后，他便闷声埋头大吃，饭量大是挺大，吃相倒是很斯文，嘴巴几乎没怎么停，不消片刻，他一人便干掉了一半，苏难单看他吃就饱了。
“你不吃吗？”
“……我饱了。”
谢铭边吸着豆浆边看着苏难，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等喝完豆浆，他才仿佛发现新大陆似的吃了一惊：“你吃得好少啊！”
“……”
“你尝尝这个，挺好吃的。”
“你吃吧，太油了。”
苏难刚想说吃不完就不要勉强自己，结果他还没开口那张巴掌大的油饼已经被谢铭一口吞下。
“……”
“好久没吃这么饱了。”谢铭摸了摸圆滚滚的腹部，满足地叹了一声，“谢谢，我一会把钱发给你。”
“不用了。”苏难有些好奇地问，“你吃这么多就不怕胖啊？明星不都得控制热量的吗？”
谢铭：“谢谢关心，我每天都会健身。”
苏难想说，他只是问问而已，并不是关心。
“但是我很久没吃过一顿饱饭了，仅此一次而已。”
“……”
听起来还挺可怜的。
苏难跟谢铭并没有什么共同话题，既然吃饱了，是不是该走人了？
然而，某人却一点都不自觉，苏难只好提醒道：“我得工作了，你是不是……”
谢铭讶道：“我哥没给你卡？”
“什么卡？”
“没什么。”谢铭悠哉悠哉地靠着椅背，看样子并没有要走的意思，“你工作吧，我不会打扰你的。”
“……”
苏难在考虑要不要给俞项打个电话，他觉得谢铭有些反常。
“你……”
“嗯？”谢铭见他很严肃，稍微坐正了身体，一本正经地看着苏难，“你说。”
苏难只好开天窗说亮话：“家里多了一个人我会不习惯，要不你先回去？你没有工作要忙吗？”
谢铭懂了，他起身，帮忙收拾了一下餐桌后把自己的拖鞋给换了回来，他对苏难说：“我都好长时间没工作了，现在没事就陪陪女朋友，就当是放松了。”
“哦。”几秒后，苏难才反应过来，“……嗯？”
谢铭已经打开了门，他笑了笑，跟苏难道了谢后便进了对面的房子，苏难眉头拧得厉害，他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是疼的，真不是幻觉！
苏难下午睡了一觉，醒来时已经是晚上了，家里亮着灯，厨房的方向隐约传来声响，他窝在沙发上醒了醒神，突然想到了什么。
掀开身上的薄毯，苏难赤脚走到厨房门口探头一瞧——刚出差回来的男人身着衬衫，袖口松散，正在给他煲汤。
俞项勺了点汤仔细尝了尝，听到动静偏头看向他：“醒了？正好可以吃饭了。”
苏难心里暖暖的：“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下午的飞机。”俞项扫了眼他的脚，笑容蓦地压了下来，“去穿鞋。”
苏难乖乖地把拖鞋找出来套上了，他的屁股刚沾上椅子，门铃便响了起来，苏难走过去开门，门口不出意外地站着谢铭，他还是白天那副装扮，睡眼惺忪的。
谢铭礼貌询问：“嫂子，我哥回来了没？”
俞项正好把碗摆上桌，闻言瞥了谢铭一眼：“你耳朵这么灵？”
谢铭的视线停在了餐桌上，说：“没，我闻着饭菜的香味过来的，我能跟你们一起吃吗？”见他哥不理人，谢铭又问面前的人，“嫂子，我能——”
“进来吧。”
苏难懒得多说，他只当谢铭是在装傻，话说回来，他现在的行为举止言论太过“正常”，苏难反而有些不适应。
饭桌上，三个男人没怎么交谈，谢铭的胃口依然很好，那一锅椰子乌鸡汤大半都进了他的肚，最后剩的两碗炒饭也被谢铭包了。
俞项事先替苏难盛了汤，知道他喝不了太油腻的东西，俞项还特意把最上面的那层油花给勺掉，口感鲜香的一碗汤，却没见他喝多少。
俞项催促道：“不烫了，快点喝。”
苏难听话地端起碗，刚喝两口，就跟谢铭对上了视线。
他说：“你们真恩爱。”
苏难差点被呛到，俞项跟着也看了谢铭一眼。
吃完饭，谢铭主动揽下了洗碗的重任，结果一个手滑直接把苏难最喜欢的那只碗给摔裂成两半，他很诚恳地道了歉，伸手就要去拿另一个。
苏难露出一个极虚伪的笑容，把谢铭“请”出了厨房。
“我真不是故意的。”谢铭语气沉重。
俞项坐在沙发上看邮件，只是平淡地敷衍了一句。
“嫂子会怪我吗？他看起来挺生气的。”
“不会。”
谢铭点点头，趁苏难不在，低声跟俞项打着商量：“哥，我能继续在你这儿住吗？”
见人不应，谢铭又说：“我没钱了，酒店那么贵我住不起。”
“没人叫你住那么贵的。”
“贵的舒服啊，可是我没钱了，你不让我回家，我只好上你这来住。”
“你算盘打得挺好。”俞项淡声道。
谢铭挑了挑眉，不以为然地说：“我是为了你好，房子让我住了，你不正好可以搬过来？”
俞项终于看了他一眼。
“这可是千载难缝的好机会。”
俞项同意了：“说说你吧，怎么回事？”
“我？你不用担心我，我现在睡得好吃得好——”
“我没担心你。”
谢铭：“……”
“没钱了就挣，你跑回来做什么？”俞项看了眼厨房那个忙碌的身影，故意板起了脸，“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别再跟苏难对着干，是不是又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
“没有，我跟嫂子相处得很好，早上他还给我带了很多吃的。”
“早上？”
谢铭点了点头：“吃的特别饱特别满足，我以后可以经常过来吃饭吗？”
俞项：“……”
他突然想起来，谢铭好像说过一句要追苏难的话，虽然他知道这小子当时是在开玩笑，可能性不大，但谢铭做事一向无厘头，想一出是一出的，他现在这么反常，也不是不可能……
谢铭眼见他哥的神情越来越阴冷，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他没说什么啊，难不成踩到禁区了？
不肯收留他吃饭？
“哥，我是真没钱，我老实跟你交代吧，公司已经把我冷藏了，我现在没代言没活动，一个跑龙套的小角色都争取不到，而且，这种状况得持续很长时间，你总不能看着我饿死吧？”
俞项问：“你经纪人呢？”
“她早不管我了，我对她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娱乐圈那种地方，你不火就什么都不是。”
“你没存款？”
“就剩一点点。”谢铭把食指跟拇指并在一起，中间只留了极少的一点空隙，“就这么点。”
俞项笑了，这小子上次还想给苏难巨额分手费呢。
现在哭穷，谁信？
谢铭有些丧气，小声说：“上次是骗你的，在机场根本就没有粉丝来接机……”
不止一个粉丝的影子都没有，经纪人连他的电话都拒接了，谢铭孤零零的在酒店里呆了两天，实在是熬不住了才杀了回来。
在跟苏难起冲突被俞项赶走之后，他躲在酒店里偷偷难过了好几天，最后趁着俞项出差他威逼利诱了赵意，才拿到了俞项这间房子的钥匙。
俞项问他：“女朋友是怎么回事？”
刚才谢铭去厨房时苏难就把这事跟俞项说了，他第一反应也觉得很不可思议，这才过了几天，谢铭就转性了？还直的这么彻底？
这年头的女朋友已经这么好找了吗？
“我基因这么优秀，以后是要结婚生女儿的，不得先谈着吗？”
俞项竟无言以对。
过了片刻，他问谢铭：“哪家的姑娘？”
哪家的姑娘有这么好的“福气”？
“林小丫。”
俞项闻言神色顿时凝重起来，是他认识的那个林小丫？3岁以后就喜欢跟在谢铭身后哥哥长哥哥短的那个丫头片子？
算起来，小丫头今年应该……才15岁？
未成年啊……
谢铭是活腻了？还是突然起了玩家家的兴致？
“她现在已经这么高了。”谢铭在自己的胸口处比划了一下，微微笑了笑，“有机会我带她过来看看你，她好可爱。”
“谢铭，你来真的？”
“昂，她说毕业后就嫁给我。”谢铭一脸憧憬，只一秒又迅速把幸福的神色收起，低声说，“我那点钱还留着给林小丫读书呢，我以后会好好工作的，你就先收留我吧。”
俞项神色复杂。
谢铭可怜兮兮地说：“哥，你不能有了老婆就忘了弟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