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杨医生,你还喜欢我吗?
苏难完全不能理解杨容的意思。
“其实,天淮很久之前就给我打过电话了,这事我父母并不知道。”杨容说,“你也知道,天淮因为这个男孩的事,一直郁郁不欢,后来,时间一长,我父母已经渐渐能接受他的性取向了,我们都希望他可以再找一个,不管是男是女,只要是他喜欢的就行,看他这样子孤孤单单的,我们心里也难受。”
“后来有一天,他在电话里聊起了你,我听得出来,他很喜欢你,说实话,当时我是很开心的,只是没想到,天公不作美……”杨容忍不住叹息,“天淮很不放心你,他临终前还托我照顾你,你如果愿意,不如跟我一起出国吧。”
苏难愣了愣,他觉得杨容是误会了什么。
杨容解释道:“他把我的电话给你,就是担心在他走了后,你在生活上会遇到什么困难,这也是他要把房子留给你的根本原因。”
苏难禁不住想,在杨医生眼里,他是有多废啊!
“不过,现在看来,天淮是多虑了。”杨容柔声道,“小苏,你要不要考虑下呢?”
苏难把身体坐正了:“杨姐,我跟杨医生不是那种关系。”
“嗯?”
他不愿多解释他与杨天淮的关系,只说:“我现在挺好的,谢谢你的关心,而且,我现在也不是一个人了。”
杨容明白了,她笑了笑:“好。”
说话间,苏难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他扫了一眼,起身跟杨容告辞。
四年了,今日之后,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俞项从另外一间茶室出来,正面与苏难迎上:“谈完了?”
“嗯,等急了吧?”
“没有。”
苏难笑了笑。
有人口是心非。
“出去吃还是回家做?”
苏难把车门打开:“都行。”
俞项伸手反将车门关上,把人拉到自己身边,问:“给个准话,出去还是回家?”
“都行啊。”
“那我换个方式,你想不想吃我做的饭?”
苏难仰着头看他:“想。”
“好,那先去买菜?”
“可以。”
俞项俯下身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杨容出来时,恰好看到了这一幕。
苏难的心情有些低落,俞项看得出来他有些心不在焉,从商场买完食材到回家,一路上苏难的话都极少,几乎是俞项问一句,他才会答一句,他不出声,苏难便对着车窗发呆。
俞项没让苏难进厨房,他清蒸了条鲈鱼,炒了两盘小菜,炖了排骨玉米汤,把饭菜端上桌时,苏难刚打了个盹。
他有些疲倦,眼睛又酸又疼,俞项的厨艺还算不错,可他却没什么胃口,他不愿意扫兴,强撑着把俞项盛的一碗饭都吃光了。
汤却只喝了几口。
晚饭后,苏难把下午他与杨容见面的事给俞项说了,包括他与杨天淮的事。
他说得很慢,中间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事停顿了很长时间,后面又断断续续地讲了很久,俞项没怎么插话,很认真的在听他说过去的事。
他说,当年他住院时,杨天淮是他的主治医生,包括他后面的手术,都是杨天淮主刀的,苏难当时孤身一人,身边没人也没钱,手术费还是杨天淮垫付的。
他在医院呆了很久,因为他的病情总是反反复复,出院后,他没地方去,是杨天淮收留了他,他把苏难带回家,精心照看着。
苏难花他的钱,住他的房子,最后还是在杨天淮的支持与鼓励下,他报了大学自考,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刻苦学习,苏难终于领回了两本证书,多多少少算是弥补了他少年时期的一些遗憾。
后来,杨天淮怕他孤单,出资帮他开了现在的那家咖啡店,苏难开始努力工作,他挣到了一些钱,渐渐地把欠的账都给补上了,虽然杨天淮从来没提起过还钱的事。
他知道他欠杨天淮的不仅仅只是金钱这么简单,但苏难能拿着还的也只有这些了。
他跟俞项坦白,有那么两次,他差点就跟杨天淮好上了。
说到这里时,俞项的表情变得很难看。
为什么是差点呢?
杨容也说了,杨天淮其实是喜欢苏难的,但他心里一直藏着人,与其说是喜欢,倒不如说是他在苏难身上看到了那个男孩的身影。
杨天淮遇到苏难时,他不过十七岁,与他死去的爱人年纪相仿,苏难二十岁那年,杨天淮在男孩的忌日当天喝了酒,他抱住了苏难,嘴里喃喃地说着含糊不清的话。
苏难当时就在想,反正他俩同为困兽,不如相互取暖。
杨天淮很快清醒过来,他松开了他,眼镜后面的那双黑眸充满了哀伤和自责,苏难知道,杨天淮正透过他在看着他可怜的早逝的爱人。
第二次,是杨天淮生命倒计时的最后半年。
是苏难提的。
当时的男人因病痛的折磨已经瘦到脱了形,苏难可以很轻松地将他抱上轮椅,他已经不戴眼镜了,因为他太瘦了,眼镜腿架不住会掉下来。
苏难问他,杨医生,你还喜欢我吗?
对方黯然无神的眼睛亮了一瞬,他告诉苏难,他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男孩子,这个男人,在自己的生命即将枯竭时还没忘记照顾他的感受。
苏难笑了下,追问道,那我给你当男朋友好不好?
杨天淮乐出了声,他说苏难已经是他的儿子了,所以,当不了男朋友了。
杨天淮长相斯文,待人绅士,健康时是很帅气的一个人,笑起来很治愈,现在瘦成了皮包骨,却也不丑,只是年纪大了,人便显得苍老许多。
他与苏难相遇时,他三十五岁,苏难十七岁。
离世时,杨天淮四十一岁,苏难二十三岁。
他们彼此相伴了六年。
“杨医生人很好,可是好人往往没有好命。”苏难说,“我很挂念他,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找到他爱人了。”
俞项把人抱在怀里:“肯定找到了。”
“杨姐说,如果我愿意的话,可以跟她一起出国。”
“什么意思?”
“她以为我跟杨医生是一对。”
俞项闻言将人搂得更紧:“那你怎么回答的?”
他觉得自己真是不可理喻了,他竟会妒忌一个已经死去的人,他们二人缺失的这十年,陪伴在苏难身边,见他笑与哭,看他喜与悲的另有其人。
“我跟她澄清了呀。”苏难轻声道,“我说我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我有你了,俞项,我爱你。”
“……”
虽然不是很合时宜,因为气氛明明挺伤感的,但俞项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他把苏难抱到自己腿上,将人拉下来亲吻。
他很激动,喘息渐急,他对苏难不再浅尝辄止,在接了一个缠绵如丝的吻后,俞项稍微偏离他的唇,让两人彼此贴得更紧。
嗓音又低又哑的诱道:“要不要奖励?”
苏难很轻易地就沦陷在那双爱意浓郁的黑眸里,他吻了吻身下人的唇,不假思索地说:“要。”
谈恋爱那会,两人均是十七八岁的躁动年纪,一丝火星足于将热情点燃,他们在宿舍窄小的床铺上,在完全没有遮挡的阳台边,在无人的教室顶楼,在每一个隐蔽的角落里亲热拥抱,用热吻去表达去告白。
我爱你。
无关性别。
只因是你。
苏难本质上害羞且保守,即便心动情热,他也只会贴在俞项身上难耐地蹭一蹭,小声地要他亲一亲,抱一抱。
在这方面,俞项比苏难懂得多,但即便是后来同居了,两人也从来没有真枪实弹过,一来是俞项考虑到苏难未成年,二来苏难怕疼,俞项怕失了分寸伤到他。
虽然他心里很清楚,但凡他开口,苏难一定不会拒绝他,他从来就没办法拒绝这个人的要求,他要,那他便给。
……
俞项不舍得将人放开,他亲昵地亲亲嘴角,亲亲脖子,在苏难的皮肤留下属于他的点点红印。
亲热完,俞项照例问他:“怎么样?这种程度可以吗?”
苏难点了点头,心道,太可以了。
“能接受再进一步吗?”俞项又问。
苏难没敢回答,他不知道“再进一步”是哪一步。
“会觉得恶心吗?”俞项循循诱导,把人拉近了些问,“轻点好还是重点好?”
苏难不好意思地别开脸:“都行——啊!”
俞项突然逞凶……
连着两次,苏难有些力竭,身心得到前所未有的放松,浑身细胞都舒服得伸展开来,紧跟而来的便是浓浓的困意。
苏难想碰碰俞项,但他依然没让。
苏难坚持要冲完澡再睡觉,在进浴室前,他还拉着俞项的衣摆不肯放,再三确认道:“你真的不用吗?”
俞项手肘撑着墙,饶有兴致地看他。
苏难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小声说:“我也想让你舒服。”
“说好了这是给你的奖励。”俞项催促他,“洗完了赶快睡觉,明天还要早起晨跑。”
苏难松开了他,没什么表情地打开浴室的门。
进去时,俞项听到了他的“自言自语”——我技术挺好的,你不试试怎么知道爽不爽呢?
下面还有一句。
你不让我碰是什么意思呢?
俞项:“……”
他无奈开口:“是不是想让我给你洗澡?”
苏难只给他留下了背影。
于是俞项作势要推门而进:“我进来了——”
苏难把人挡住,心虚道:“我自己来,不敢劳驾你。”
俞项心痒得厉害,他想把人抓过来压在墙上这样那样,最后却是忍住了,但凡他的忍耐力与克制力再弱点,今晚指不定要擦枪走火。
冷静过后,俞项静静回想着苏难跟他说的有关于杨天淮的事,他拿出手机,有种想让谢铭将查到的资料发给他的冲动,他知道苏难并没有对他全盘和出,中间的一些重要的部分被他刻意地忽略掉了。
比如,他身上那两道伤疤是怎么来的?杨天淮又给他动了什么手术?还有,当年他为什么会突然离开,而突然出现在淮市?
又或者,苏难为什么会选择自考大学?既然杨天淮帮了他那么多,资金也算充足,那他为什么不直接进学校读大学?
再往深了说,他为什么会这么抗拒性接触?恋爱那会,苏难在这方面明明很有研究尝试的兴趣,这种抵触逃避只能是后天形成的。
那是因为什么?
这些都是俞项想知道的,或许,他花点钱再找人查查?
半晌过去,俞项还是将手机按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