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你在开玩笑吗？
苏难已经住进了新房子，醒来时，外面的太阳已经很晒了。
卧室的窗帘颜色暗沉，是他特意挑选的，很厚重的款，可以有效地遮挡住强烈的日光，苏难翻了个身，闭着眼睛继续睡，结果手机响了，是白筝打来的。
“醒了吧？”白筝那边很吵杂，像是在路上，苏难还能听见高跟鞋走动的声音，“是不是没看到我给你发的信息？”
苏难的眼皮还很沉，嗓音带着浓重的倦意：“我现在去看。”
那边静了会，关心问道：“昨晚是不是又熬夜了？要不你先睡，晚点再回复我也没事。”
“不用，我也差不多要起来了。”
“好吧，记得吃早餐。”白筝本来都要挂电话了，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言语间有些吞吞吐吐的，“你跟俞总……最近有联系吗？”
苏难问：“怎么？”
“嗯……也没什么事，就是我有几个同事这两天在工作上出了些小问题，被俞总骂得挺惨……根据我的观察，我觉得他最近的情绪有些异常……也许是……嗯，那就这样吧，我先挂了，你睡吧。”
都说了，他得起床了。
苏难俯身找来拖鞋，拖着沉重的身体走向洗手间，镜子里的男人双眼浮肿，脸色苍白，完全没有朝勃的精神气。
好丑。
苏难洗漱完毕，不愿再看镜子里的自己一眼。
已经接近下午一点，再晚点，都可以直接准备晚饭了。
苏难热了杯牛奶，撕了两片面包，一边对付着肚子一边看白筝早上十点钟左右给他发来的信息。
白筝说，她以前的一位大学同学跟朋友合伙开了家外贸公司，对外接洽的客户大多是美国人与德国人，他们现在急需一位外语翻译，主要负责翻译一些合同文件，只要有能力，价钱方面可以商量。
白筝一听同学这么说马上想到了苏难，她记得他不仅英语好，德语也很不错，于是便跟同学提了一嘴，想帮他把这份工作给争取过来。
苏难刚给白筝回复，那边迅速甩了个语音过来。
“价钱方面你有什么要求吗？他们的公司刚起步不久，就目前来看，翻译量不会很大，价钱可能不会很高。”
苏难打字过去：你看着办。
白筝很快回复：“那我现在就跟他们说一下，不过，你这边真的可以吗？最近你在网上的接单量是不是多了点？再加上这边的话，你的身体吃得消吗？”
苏难闭了下眼，缓解了会眼睛的酸涩，才给白筝回了句：可以。
那边几乎是秒回：“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哎哟，小心点！”听声音，白筝似乎被谁撞了一下。
苏难：怎么了？
两分钟后，白筝才回复：“没事，我同事刚刚又被骂了……俞总其实不怎么骂人，可能是他那张脸太冷淡太严肃了？”
苏难心道，别问我，我也不知道。
他当然知道是为什么，俞项已经有三天没跟他联系了，那天晚上，在苏难的那个问题抛出来后，俞项沉默了很久。
虽然最后他什么话都没说，但苏难心里已有了答案。
一对恋人，不亲吻，不拥抱，不上床，那还能算是恋人吗？
苏难的“约法三章”是个男人都没办法接受，换成是他，也无法理解，说是苛刻都不为过，别说俞项会拒绝，他就是当面嘲笑讽刺他，苏难都觉得很正常。
曾经最用心追求他的那个男孩，仅用了一天的时间便成了他的前男友，苏难到现在仍然记得对方的表情。
男孩是早上答应他的，傍晚的时候便急冲冲地跑来跟他分手，他的满腔热情被苏难用一盆冰水给浇了个透心凉。
男孩对他说：“哥，我跟你坦白，其实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一直想着要跟你那什么了，连做梦都在想，你突然搞了个什么三章出来，这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吗？对不住了哥，我还这么年轻，我们分手吧。”
苏难哭笑不得，把男孩送的花还给了他。
从此路桥各自两边走。
苏难知道，他这辈子注定是要一个人孤活到老了，其实这也没什么，人这一生，既是赤条条地来，便能赤条条地走。
想是这么想，可有些时候依然会觉得难过。
苏难在沙发上一坐就是五个多钟，等他将今天的工作完成，终于回过神来时，夜幕已经降临。
肚子干扁得厉害，明明很饿，却不想吃东西，嘴巴很淡，怔了半天仍然不肯动弹，汤面他吃腻了，想吃点重口的，又不愿出门。
打开冰箱，目光缓慢地逡巡，最后一所无获地摔上了冰箱门，最后搜寻到了厨柜，苏难掏出来一包泡面，这是他的存货，藤椒味的，买的时间挺长了，一直没敢动。
他翻找着包装袋上的日期——还好，保质期还有十天。
得嘞，晚饭有着落了。
苏难加了几根青菜，把煮好的面从奶锅里往外倒，被泡面的热气一蒸，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还没吃就觉得辣到不行。
他走出厨房，刚把面放在折叠小餐桌上，旁边的手机便震了一下，苏难拿起来看，是苏睿发来的信息，询问他新家的具体位置。
这家伙，工作还没找到，估计又没钱花了打算上苏难这儿蹭吃蹭住。
苏难给他发了个定位后便不再理他，他这里只有一个卧室，苏睿真想来就只能睡沙发了。
面又麻又辣，苏难吃了几口便觉得难以下咽，他在冰箱里掏了瓶可乐，灌了半瓶才把喉咙里的辣劲给压下。
“叮咚——”
门响，苏难挑了挑眉，走过去开门。
苏睿来得还真是快啊……
门开，苏难捏着可乐罐子的手指顿时紧了紧。
“怎么喝这个？”俞项的西装外套很随意地挂在手臂上，衬衫袖口卷到了手肘，他手里拎着两个餐盒，空着的那只手将苏难的可乐拎走，“进去，我给你带了饭。”
苏难朝门口望了眼，并没有见到苏睿的身影。
小餐桌就摆在沙发旁，高度比旁边的茶几还要低，用这个吃饭的话人基本上只能坐在地上，上面的泡面还热着，俞项已经能想像苏难刚刚就坐在地上挨着小餐桌一根一根地夹着面条艰难吞咽的情景了。
这才几天，他又开始糟蹋自己的身体。
泡面被端走，俞项把打包来的饭菜摆了上去，看打包盒的款式颜色，还是景月楼的。
“过来，趁热吃。”
苏难见他要跟着坐在毛绒坐垫上，急忙出声阻：“别坐地上了，把饭拿餐桌上来吧。”
“不用那么麻烦，坐吧。”俞项给他递完筷子，顺手解了衬衫最顶端的两颗扣子，“喝口汤，只下了几颗盐，应该不会太咸。”
苏难被几颗盐取悦到，轻笑了声：“好。”
小餐桌实在是太矮太小了，两个大男人相对坐着，稍微低了低，脑袋便碰到了一起，苏难一抬眼，连俞项浓密的眼睫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尝尝排骨。”
俞项给他夹了好几块肉，也不等苏难说什么便埋头大口吃饭，他吃得快，吃完了就坐在旁边看着苏难吃，直到把人看得不好意思，他才笑了笑，起身到阳台抽烟。
他的烟瘾不大，但这两天抽得挺凶，苏难收拾好来到阳台时，俞项手指间正夹着一根，他没抽，只看着忽明忽暗的那点橘红慢慢地燃到了尽头，在他的右手旁，已按熄了三四个烟蒂。
苏难在他旁边站定：“给我一根。”
俞项看向他，似乎是犹豫了一下，片刻后还是给了他一根，他把烟递到苏难嘴边，让他咬住了，用手上那根还燃着的给他点上，问：“什么时候学的？”
上学那会，苏难压根不会抽烟，他见俞项在抽，便趁人不在时偷偷点了一根，结果被呛到流眼泪，被发现后，还抱怨是对方的烟不好抽，气呼呼地就要自己下楼去买。
俞项当时被他气到了，他把苏难抓了回来，将人压在沙发上，用手捏着他的腮帮固定住，然后自己吸了一口长长的，嘴对嘴把烟给渡了过去。
苏难挣扎不过，被呛到眼泪直流，最后只能服软，忙不迭地软声求饶，还被俞项强制罚写了两千多字的保证书。
那时起，苏难便不敢再偷烟。
现在的他，不仅会抽，动作还贼熟练。
“忘记了，好几年前就会了。”苏难说，“这烟挺好抽的，什么牌子？”
“潮牌。”
“？”
“吸烟有害健康，少抽点。”
“……”
苏难想说，他已经好几年没碰了，也就是看他在抽才想着来一根。
“行了，熄了。”俞项说完便把烟拿过来直接按熄在栏杆上。
“……”
“下雨了，进去吧。”
苏难：“好。”
他又把绿萝搬了出来，接着将阳台的门紧紧合上。
俞项问他：“这盆绿萝是有什么特殊之处吗？是之前那一盆吧？”
“是的，它的颜色好看。”苏难说，“一位朋友送的，我得替他好好养着。”
“什么朋友？”
“很好的朋友。”
俞项没再多问，只要不是前男友就行。
“晚上早点睡，明天去跑步，我来叫你。”
“什么？”苏难听得糊涂。
“早起锻炼。”
苏难觉得自己真是愚笨得厉害，他还是不明白俞项的意思：“你不用上班吗？这么远，就不用了吧。”
“不远。”俞项眼睛弯了弯，“忘记跟你说了，我搬家了，就在你对面。”
苏难惊了：“你在开玩笑吗？”
“没开玩笑。”
“你为什么……”
俞项一哂：“没办法，男朋友不肯跟我同居，又不肯住我的房子，我只好跟着过来，能近一点就近一点，不然我不放心。”
苏难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俞项说的是“男朋友”，苏难觉得不是他听错就是对方口误，那天晚上，俞项分明是无法接受的态度，这几天对方既没联系又没出现，苏难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为此还偷偷难过了许久。
“是不是以为我不要你了？我是这么容易退缩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