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有些热闹不能用生命看
钱周走后，雁衡便一个人留在了咖啡馆。
钱周几乎将咖啡店还剩下的蛋糕面包都买了一遍，满满一大盘子，担心他吃腻还搭了壶红茶。
雁衡不挑食。他的父母一向对饮食清心寡欲，尚未辟谷的小雁衡每天三餐都是各种水煮食材，保证营养，却谈不上什么口感和味道。
孤身一人之后更是如此，没有父母的保护，在仙门打下手的那些年他什么都吃，剩饭剩菜腐肉烂叶，吃不死人的就都往嘴里塞。因此他练就了一副钢铁肠胃，就算吃了师妹散发着黑气的炒饭都不会上吐下泻。
他热衷于做饭或许也有这一方面的原因，拜入凡间师门后，他才发现原来人类的食物可以如此丰富多彩，这引发了他强烈的兴趣，虽然已经辟谷，但也有事没事就往厨房跑，门派的厨娘为此差点失业。
雁衡把面前的一大桌食物吃得一干二净，但钱周还没回来。他百无聊赖地看着咖啡馆里来来往往的人，意识到这个世界和他原来待的那个确实是不同的。
他的目光在柜台上方的木头菜单上游移了一阵，在转到玻璃窗外时，突然看见一男一女在凉棚下接吻。
雁衡乍一眼以为那个是钱周，吓得叉子都掉了。但当他看清那两人的脸时，雁衡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
钱周……钱周他去约会了吗？
“约会”是他来这个世界之后学到的新词，他对它的理解就是一男一女出门逛街，牵个手亲个嘴，最后可能还要去客栈住一个晚上。
雁衡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和钱周一起出去的是个漂亮女孩，就像电视里放的那样。
他想到钱周这个时候可能在和女孩接吻，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亲嘴是道侣——不，在这里应该叫情侣——之间会做的事，他和钱周不是情侣，所以他们不可以做，就算征求他的同意也不行。
雁衡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有点闷闷的，不知道为什么。
他蔫了吧唧地在桌上趴了一阵，觉得钱周今天晚上可能不会来找他了，他和那个女孩可能要去客栈。
雁衡闭上眼睛想小睡一会儿，但没过多久，他便注意到了人群中有一道不同于常人的心跳。
他睁眼望向人群，目光抓住了一个包得和雁衡自己差不了多少的身影。他穿的一身黑，在逐渐暗下来的天色中完美地隐没进人群，就像一个渴望热闹又不敢和人接触的社恐人。
可能是太紧张了。雁衡想，同时对那个内向的人产生了些许同情。
以防万一，他在移开目光之前看了看那人的魂魄，发现那里燃着不同寻常的火。
普通人的魂魄是不会燃烧的，就算有也十分微弱，火柴似的。但那人不一样，那团火焰旺盛得几乎占据那个人的整个身体，显露出与他外表全然不同的勃勃野心。
不像个普通人，反而更像修士。
上次见到这样的火焰还是在那群自称有异能的壮汉身上。
雁衡心生警惕，想提醒钱周注意安全。他点开自己的微信通讯录，里面只躺着钱周这唯一一个好友。犹豫片刻，他还是没有点开那个头像，而是收拾好东西，悄悄跟了上去。
绝对不能让他破坏钱周的约会。
就如钱周所想，李之语也受到了某种力量的控制，这也是他将雁衡带出来的原因之一，如果她确实受到了控制，那么钱周就不必花心思去想该如何委婉地拒绝她又不让她伤心。
他觉得李之语回忆起前些日子的活跃之后可能会觉得尴尬无比，因此贴心地没谈起这茬。
而李之语……李之语现在并没有心思尴尬。
当她意识到钱周和雁衡的关系或许非同一般之后，她就一直在问与不问之间徘徊挣扎。要问呢，这毕竟是人家的私事，硬要弄个明白太不礼貌；不问呢，她又要因为自己的好奇心抓耳挠腮。
她是个向往最纯洁爱情的人，像钱周和雁衡那样不顾世俗眼光的爱情令她羡慕至极。
迎新晚会已经快要开始了，但钱周对此没有什么兴趣，他今晚的目的本就是彻底斩断他和李之语之间的那条爱情线，至于表演不表演的，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而李之语对迎新晚会也称不上想看，两人便商量着去体育馆外的湖边走走。
体育馆外的人工湖名为“小西子”，湖边栽着成排的柳树。绿荫遮蔽下的几条石桥是情侣约会亲嘴的圣地，也有很多学生带着闺蜜朋友来这儿散心。
两人边聊天边绕着人工湖逛了几圈，像一对好闺蜜。
在一座石桥边，两人和一对情侣擦肩而过。
“哎，那好像是机械院的系草，校园男神来着。”李之语偷偷瞥一眼那两人便收回目光，她总觉得之前他的女朋友不长这样。
“校园男神？”钱周好奇地扭头看了一眼，男神的侧脸沐浴在月光中，“没雁衡帅啊。”
李之语：“……虽然这是事实，但你这样说出来会被女孩围殴的。”
两人又逛了会儿，钱周想着没什么事，早点去接雁衡回家。在此之前他虚情假意地问李之语：“你还要去看他们演出吗？如果不去的话，我就先走了。”
“没关系，你走吧，我也该回去了。”李之语同样虚情假意地回敬。
就在这时，人工湖中央乍现一朵巨大的水花，像蘑菇云爆炸那样壮观，溅了周围行人一头一脸的水。
钱周和李之语由于站得远，又有树和常青灌木挡着侥幸逃过一劫，那钱塘江大潮一般的湖水让钱周叹为观止。
“这是什么，水上表演吗？之前没听说啊。”李之语探出一颗脑袋，以防万一那场爆炸再来一次。
钱周听着周身那一片惊呼，意识到事情的发展开始不对头起来，有了异能者们的前车之鉴，他对周围的一切超自然事件十分敏感。
上次的几名壮汉是被雇佣来当英雄救美的群众演员的，这次的爆炸总不会是总裁为取悦不听话的小东西安排的水上芭蕾。
他心里骤生一种不好的预感，一种他们的目标其实是雁衡的预感。
“你快离开这儿，说不定是恐怖分子，”钱周一脸严肃地抛下女伴，十足的大难临头各自飞的渣男形象，“有些热闹不能用生命看。”
“什么恐怖分子……哎，你去哪儿？”
钱周迈开大步往外跑，没工夫为李之语答疑解惑，他现在的首要目标是找到雁衡。
而就在他即将离开人工湖区域的时候，钱周似有所感地回头，人工湖中央再次响起了爆炸。这次的爆炸声比先前小太多，产生的水花就像跳水第一名和最后一名的水花差距那么大。
那一瞬间钱周似乎在岸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钱周掉头往人工湖方向飞奔而去。
湖边围满了看热闹拍小视频的人，钱周在一片骂声中拨开人群，挤到了围着栏杆的湖边。
此时的湖面风平浪静，除了周围那些浑身湿透却依然在冰冷的十一月天里等待下一朵水花的围观群众，没有别的什么证明这里曾发生的意外。
水下会藏着人吗？如果他要上岸，躲不过这周围几十双眼睛。
可如果……
钱周一愣，他看见了附近桥墩下的水草有一处不自然的凌乱。他猫着腰挤出人群，在被围得密不透风的石桥边发现了一串湿漉漉的脚印。
他迟疑片刻，随即小心翼翼地跟上。
那串脚印明显是只属于一个人的，那鞋底的花纹和雁衡那双不能说毫不相干，只能说一模一样。
雁衡那小子在这儿干什么？不是让他乖乖在咖啡馆等吗？
钱周不知为何有些生气，他压着怒意跟着那串脚印走进了人工湖边的小树林，又一处情侣幽会打啵的圣地。这时候小树林里空无一人，大概是被人工湖的巨响吸引而去，倒不用担心走着走着看见一对衣冠不整的小情侣。
没过多久，他便听见了说话声。钱周屏住呼吸慢慢靠近，只听一个猖狂的男声高嚷道：“喜欢只敢在心里想想算什么本事！有种你就大胆争取啊，怂货！”
钱周：……不知道为什么，有种自己被骂了的错觉。
到底是在谈论什么话题才会说出这种话啊？
钱周走近几步，躲在一株灌木丛之后向外望。
虽然偷听的时候通常都会因为踩到或碰到某样东西被发现，但他现在也没有其他选择了。
他透过树叶的缝隙一看，哟嚯，一个浑身湿透的男人举着一张同样湿透的纸，对着面无表情的雁衡大声逼逼。
钱周再定睛一看，哟嚯，是上次去过的那家甜品店的优惠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