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敲钟
“黑凶白煞、黑凶白煞。”
婆婆双手抓着黄纸，颤抖的十分厉害，嘴里不停地重复这几个字。
“婆婆，黑凶白煞是什么。”
婆婆一下子跪在地上，嘴里说着感谢猞猁的话语。
突然，婆婆站了起来，眼神异常的坚定，拉住我的手，开口道：“狸子，我们走。”
“去哪里？”
“敲钟。”
“啊？”
我差点惊掉下巴，村中有一口水缸大小的铜钟，这口钟只有在处决罪大恶极的人才会敲响，难不成？
婆婆像是要面对强大的敌人一样，一脸刚毅，步伐更是矫健有力，一口气拉着我走到了村中的铜钟。
“小狸子，敲钟，三急三缓三咕咚。”
三急三缓倒也没什么，只是这三咕咚，是要用尽全力把木槌抡圆了敲钟，钟声震耳欲聋，这么多年，只有砍头的瞬间才敲三咕咚，示意昭告天地。
三咕咚一敲，看来又是有人要人头落地了。
“愣着干什么，快敲。”
“咚咚咚、咚、咚、咚”
不多时，存了的男女老少纷纷赶来，族长和六叔公急忙跑了过来，喘着粗气道：“老仙儿，发生啥事了，怎么还敲上送魂钟了？”
可能是天生的，我一见到六叔公，心里莫名生出一股厌恶，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他五短身材，大肚子，佝偻背，圆脸上面还挂着一缕极不协调的山羊胡，一看就是贪了不少村子里的东西，我真想嘎巴一声把他的罗锅给掰直了。
再看族长，那才是男人该有的样子，身高六尺，昂首挺胸，虽然消瘦些，但不管是手臂还是后背，能看到肉的地方都是苍劲的肌肉线条，颇有些仙风鹤骨。而且族长对我有救命之恩，从小我就和他亲近。
婆婆清了清嗓子，提高声音道：
“村中又发生了养活尸的事情，请老少爷们同我一同前去铲除。”
一听这话，村民无不面露惊恐，瞠目结舌，刚才还有小声的议论，此时安静的竟然有些恐怖。
族长开口道：“老仙儿，是哪个畜生养活尸。”
“虺木林。”
虺木林妈呀一声跪在地上，嘴里喊着冤枉，周围的人立即七手八脚把他按在地上，连同艾载凤也被年轻的小伙子架了起来。
虺木林断断续续道：“冤枉啊，冤枉啊，我从来没做过这样的事儿。”
还没等他说完，六叔公上前一脚踢在了虺木林的脑袋上，虺木林连声都没发出来，就晕过去了。
我心中的不免起了疑心，六叔公的反应也过于激烈，有村规族律在，怎么也不至于让六叔公亲自动手啊。
再看艾载凤，她脸上得意的表情一闪而过，装模作样哭了几声，开始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极力撇清关系。
“走，去虺木林家。”
婆婆一呼百应，老少爷们托着虺木林，架着艾载凤，全村的人浩浩荡荡向他家走去。
据说百余年前，村子里就发生过一次养活尸的事儿，伤人无数，可谓是家家挂白，人人带孝，从此人们对活尸恨之入骨。
我在古书上看到过活尸的记载，活尸是一种邪术，将死人埋在深山的山谷中藏风聚气的养尸地，每月用鲜血浇灌坟地，十年后，活尸破棺而出，丧失生前记忆，喋血嗜杀，凶残无比，只听养尸人的命令行事，控制不好的话，全村人的性命都是得成活尸的下酒菜。
实在想不通虺木林养活尸干什么。
到了虺木林家，婆婆迟疑了一下，转而快步走向后院的小房。
“小伙子们，扒了这土房。”
附近的村民赶忙回家取工具，众人合力，三下五除二拉倒了土坯墙。
只见散落在地上的土坯中还夹着些许冰霜，看的众人一惊，开始小声讨论。
婆婆拍了拍我道：“小狸子，你去把那土炕拆了。”
“好嘞，各位长辈，咱们拆土炕。”
“不，你一个人拆。”
我惊慌的回头看向婆婆，刚提起来的力气瞬间没了。
“婆婆，我一个人得干多久啊。”
旁边有人附和道：“对呀，老仙儿，他还是个半大小子，这么多老爷们，几下子不就拆完了。”
婆婆不紧不慢地开口道：“炕里有可怕的东西，九狸子遇到的事多，见怪不怪了，让他去吧。”
众人也不再争取，不自觉的退了几步，我越发感觉身体沉重，心里说婆婆这也太心疼我了，有恐怖的东西，还让我一个人，真不怕我出事啊。
手中的洋镐在土炕中上下翻飞。
“不能挖啊，千万不能挖。”
不知何时，虺木林已经醒了，大喊大叫，极力想阻止我。
六叔公上去就是一脚，踢在了虺木林的后脑上，他翻了个白眼，又晕了过去。
我看向婆婆，她示意我继续，而且毓舒母女也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我心想着在未来丈母娘面前表现的机会来了，往手上啐了一口唾沫，更加卖力的干活。
不出一刻钟，两块炕板都被我撬了下来，炕洞内竟然有一副棺材，而且炕洞里面连点草灰也没有，像是从来都没烧过的炕。
“婆婆，挖出来了，是一副棺材。”
婆婆松了一口气道：“小伙子们，把棺材抬出来。”
几人一哄而上，七八个小伙子喊着号子，棺材纹丝不动。
一个小伙子粗着脖子道：“真他娘的邪门了，快点再来几个人。”
又上来了五六个，还是抬不动这棺材，平时抬棺最多也只要四个人，这是怎么了。
小伙子们也不想在全村人面前丢了面子，一起用脚踹倒了土炕，随后又在棺材上绑了麻绳，众人一点一点把棺材拖了出来。
“他娘的，这里面装的是银子也没这么重啊。”
“谁说不是呢，一会打开看看，说不定真有好东西。”
拉棺材的小伙子坐在地上，七嘴八舌说着话。
婆婆在族长身边耳语了几句，族长突然举起说道：“大姑娘小媳妇，老娘们小孩子统统回家，一会开棺别吓到你们。”
有几个小媳妇刚想走，见有的大姑娘还在这看着呢，也都停住了脚步，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婆婆好心的提醒道：“别看了，这不是什么好东西，都散了吧，回家吧。”
“没事，我胆大。”
“我也不怕，有啥啊，害怕能找到媳妇吗？”
村民哈哈大笑，婆婆无奈地摇了摇头。
族长低声问道：“老仙儿，现在怎么办？开棺吗？”
“等。”
“等？等什么？”
“等太阳升起来，破了这棺材的煞气。”
我心里说，棺材里不就是死人嘛，直接埋了，再不济烧了也行啊。
等了得有一个时辰，随着太阳升起，热浪袭来，不少人都站在了房檐下，躲避太阳。
“阳光差不多了，九狸子，你去开棺。”
我应了一声，握着洋镐走了上去。
婆婆摆手把我叫到身边低声说道：“小狸子，一会里面不管有什么东西，你都要保持镇静，全村人都看着呢，你以后是要接替我的仙根的。”
我点了点头，看来婆婆是故意让我在村民面前露个脸。
有了婆婆的鼓励，手中的洋镐抡的更有劲了，几下就劈碎了棺材。
低头看去，顿时让我头皮发麻，只见棺材里一上一下放着两个圆咕隆咚的东西。
婆婆走近一看，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我低声问：“婆婆，这是啥，有点像是个蛹。”
婆婆没有理会我，伸手开始你撕扯涌上的包裹物。
胆大的小伙子也上来帮忙。
“这是啥玩意包的，不像是羊皮啊。”
包裹物晶莹剔透，像是透明的黄油纸，而且还具有弹性。
很快就扯下来一张，小伙子们拉开一看，顿时四散跑开。
一个小伙子断断续续道：“他他他他他娘的，这、这是人皮啊。”
说完还不忘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
围观的人群先是一惊，又慢慢围了上来。
突然人群中响起了一声哭嚎；“当家的，哎呀，这是我当家的皮啊。”
一个中年妇女坐在地上，双手拍着大腿，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