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尸斑
天色渐晚，折腾了一天我也累坏了，心想着早点送艾载凤回去，回来我也好好睡一觉。
路上艾载凤的精神放松了许多，人也恢复了精神。
“九狸子”
她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已经洞悉了她的意思，赶忙开口道：“放心吧，长姐，你的事我是不会说说出去的。”
艾载凤叹了口气，又苦笑道：“其实，不是长姐穿的少，家里的衣服都被公爹撕坏了，山里人，谁家都是缺衣少食的，我只能把衣服裁剪一下，穿上之后也显得不是那么狼狈。”
我嗯了一声，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想想她也是苦命人，遇到这样的公爹，只能自认倒霉。
一直默默走到了她家附近，我伸手告辞，艾载凤礼貌性的回礼。
我转身刚走了几步，艾载凤突然又叫住了我。
“九狸子，刚才我想说的是”
艾载凤眼神躲闪，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长姐，你想说什么，尽管说就行了。”
“哎，那我就直说了，你可要有了心理准备。”
我心里暗自觉得好笑，跟在婆婆身边十几年，耳濡目染下什么事情没见过，还有什么事需要我做心理准备。
“那个，你婆婆说，我公爹身上长得是尸斑？”
“嗯呢，婆婆是这样说的。”
“尸斑真的只有死人身上才会有吗？”
我心想这不是废话嘛，哪有活人长尸斑的。
我点了点头，想早点结束这无聊的对话。
“九狸子，你婆婆的手腕上长着和我公爹一样的斑。”
我顿觉五雷轰顶，猛地想起婆婆手腕上确实有大块连续的紫斑，却和书上所述的尸斑一样，可婆婆还活着，怎么可能起尸斑？
“我知道你不信，开始我也不信，我就是跟你婆婆说话的时候，看到她手腕上的斑，才想到公爹也长过这种斑。”
我什么话也听不进去了，活人不可能长尸斑，婆婆仙缘这么重，又不可能招什么东西，那么婆婆身上长尸斑不就证明婆婆已经死了吗？
如果婆婆死了，那每天和我一起生活的又是什么？
一时间我只觉得天旋地转，脑袋里的血管砰砰砰地跳动。
“九狸子、九狸子。”
艾载凤连叫了我几声，我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可那个可怕的想法又一次出现了，这是个鬼村，所有人都是鬼，所有人都是鬼，一想到这，恐惧的思绪开始乱飞。
小时候的我并不相信鬼神，曾多次问过婆婆，婆婆回答的很干脆，悠悠华夏几千载，老百姓也不是傻子，要是这些东西不灵，那么为什么会世代流传，百姓深信不疑？
而且村子里也有这样的例子，有一个中年妇女，突然有一天开始疯疯癫癫，拉着树杈荡秋千，半年后女人又恢复了正常，原本大字都不识一个，却变得和说书先生一样，能成本大套地说各种各样的仙家往事，唱出各种各样的仙家盘口。
无论是满文还是汉字，女人都能提笔写来，就算人们不相信是有仙家相助，也找不到别的合理解释。
不过只几个月，女人在唱盘的时候，自身起火，焚成了灰烬。
要是有神仙，那一定也有鬼啊，这是个鬼村，这是个鬼村，所有人都是鬼。
我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整个人已经被恐惧和无助感环绕。
突然一滴水溅在了脑门上，让我清醒过来。
不知不觉间，我走到了村子中间的水塘，鱼儿欢快地在水塘中跳跃，看得我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我坐在水塘边上，大山正在吞没落日。
我不想回家，更不敢回家，经艾载凤这么一提醒，婆婆平时的怪异举动顿时涌上心头。
婆婆一生未婚未育，收留我之前，一直都是独居，家有三间房子，两边住人，中间是厨房。
从我记事起，我就和婆婆分房而睡，小时候一个人睡害怕，婆婆总会陪在我身边，等我睡着了他才离开。
记得有一次半夜打雷惊醒，我慌忙跑向婆婆的房间，没想到婆婆房门紧锁，任我怎么拍打喊叫，婆婆没有一点回应。
后来我偷偷装睡，半夜起来用刀挑开了婆婆的门栓，只见婆婆正倒挂在房梁上，双手在胸前交叉，头发直直地自然垂下，好像蝙蝠一样。
而且婆婆双目圆睁，气息若有若无，好像灵魂脱离的肉体一样，触碰她也没有任何反应。
还有一件更奇怪的事，每到初一、十五的晚上，婆婆的房间内总能传出咿咿呀呀的娇喘声，这声音像是在情不自禁的兴奋情况下发出的呻吟，又好像是怕别人听到故意压抑的低吟，反正根本不像是年近七十的老人发出的。
想到这些，我更加坚定了内心的想法，婆婆不是人，至少不是活人。
而且每年三月三、六月六，村里人都会凭空消失，说不定整个村子的都不是人。
越想我越是害怕，身处在与世隔绝的村子，周围都是茫茫大山，强烈的无助感袭来，我能确定我是人，我想逃出去，可村里还有诅咒。
虽然我不知道诅咒是什么，可听说一旦有人萌生逃出村子的想法，必定死于非命。
“狸子，天都黑了，不回家，在这干什么呢？”
不知何时，婆婆已经站在了我的身后，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我猛的一颤。
我战战兢兢地回头，婆婆还是一脸的慈祥。
“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是因为白天婆婆打你，你生气了吗？”
说着，婆婆向我靠近，想要拉着我的样子，我下意识地后退，婆婆也愣在了原地。
“小狸子，你这是怎么了，吓到了？”
我仔细分析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横下心来开口问道：“婆婆，您为什么没有影子？”
听我这么一说，婆婆猛的后退了一步，看了看地上，脸上浮现出一闪而过的惊恐。
“婆婆，我就直说了，要杀要剐随你便，你身上也长了尸斑，你究竟是人是鬼。”
婆婆神情惊恐，顿了好一会，开口道：“小狸子，我可曾害过你？”
“没有。”我说的很坚定。
“你说我教你读书写字，还传你仙根，我是什么目的？”
我一时语塞。
婆婆继续说道：“我养着你，不图什么，更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尸斑也好，影子也罢，都和村里的秘密和诅咒有关。”
“婆婆，事已至此，你就告诉我村里的秘密吧。”
“这件事情，我是永远不会告诉你的。”
“那诅咒呢？”
“更不可能，你就在我身边安心学艺，五年后，你就出山吧。”
我心想出山，村里的诅咒这么厉害，为什么还让我出山？
白灯笼内的烛火忽明忽暗，闷热的夏风却给我带来了刺骨的寒意，我不由得裹紧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