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76章
“哒——”那胡子男人只觉胸口被撞了一拳,人随即踉跄着后退,被身后的人扶住,没有倒。
待他站好,就发现面前多了一个浑身杀气的人,那人带着金猴面具,手握匕首,正是沈一刀。
“现在走,还能活。晚一刻,就收尸。”沈一刀冷冷扫了众人一眼。
那胡子男人这次是真怕了,一个字也不敢吐,转身就跑。众人见状,也抬起门板,簇拥着去了。
永兴镖局门口恢复了平静。
沈一刀转身,向吕云启禀复:“已了结。”
闻言,吕云启甚是欣慰,夏怡心自是不懂,也无意多问,梁葵清却是心惊,但她顾不上多问,又出现的四例疟疾病患,说明柏城的疟疾有肆虐的苗头,当务之急,必须截杀。
想到这里,梁葵清急道:“夏小姐,你都看到了,还请告知夏知府,务必早做准备。”
“我这就回去告诉爹爹。”夏怡心明白兹事体大,再不耽搁,即刻令人牵过小红马,骑上转回府衙去了。她本是要去百巧街取首饰的,只能改日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送走夏千金,吕云启将梁葵清、沈一刀、沈芽珠都请到的书房。沈芽珠甚是关切,便不拐弯子,开门见山问道。
“萧老板只是见那套炉瓶三事精巧,知道夫人喜欢,遂借花献佛送来了。真正下手的是卢海生。”沈一刀简洁道。
“卢海生?又是谁?”
“一个香料商人,是葛兰萱的表兄,葛兰萱是陈耀琪的妻子。”
沈一刀说完,看了梁葵清一眼。
梁葵清却在思考着什么,眼神有些茫然。
就听沈芽珠怒喝道:“原来是她。她为了替夫报仇,就来陷害我的儿子。可恶!我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本身。她有个女儿,对,对,你马上去——”
她对沈一刀的命令没有讲完,就被吕云启打断了:“芽珠,你在说些什么!这件事,真要论起来,是我跟陈耀琪的恩怨。他人已经没了,为何还要牵涉无辜?”
“她敢害我儿子,我岂能让她女儿好过?”沈芽珠喊道。
“可儿已经受到伤害了,你还要让他继续?”吕云启又悲又痛,“我们与陈家的恩怨,到此为止。你照顾好可儿,才是要紧。”
“可是——”沈芽珠甚是不甘,却不忍违拗心爱之人,她狠狠瞪了吕云启一眼,忿忿甩门而去。
沈一刀去关上门,书房里安静下来。
一直呆坐的梁葵清忽然开口了:“卢海生呢,他还说别的了吗?”
“没有。”沈一刀道。
“不对。他肯定还有事没讲。”梁葵清说着站了起来,对着沈一刀,“他还在百工街?”
沈一刀没有回答。
梁葵清却透过沉默知道了答案,急道:“也罢,往事不可追。关键是接下来的事情。”
吕云启不明白了:“梁大夫,到底怎么回事?”
“如果卢海生是替葛兰萱做事,那么他们的目标就是小公子,顶多是永兴镖局,可为何外人也染了疟疾?既然萧掌柜能把香合送到这里,那么还有哪里是他们要送的呢?”
梁葵清的问题仿若一记炸雷,吕、沈二人半天没有开口。
“要怎么做?”沈一刀问道,语气中多了懊恼,也多了补救的意味。
“亡羊补牢,未为晚也。吕公子,永兴镖局无大碍了,请允许我离开。”梁葵清告辞道,“对了,请借我一匹马。”
“梁大夫请便,但你要去哪里?可要吕某出手?”吕云启问道,梁葵清却没有回答,只是疾步走出了书房。
萧家香铺,香气轻饶,无有客人,两个伙计正在收拾柜台,已经过了未时,一天的生意也就要结束了。
忽然,一骑棕马在铺前停下了,一位女客急急走了进来。
“这位客官——”一位伙计上前招呼。
“我找萧老板,有急事。”女客道。
“您是?”
“我是济仁堂大夫,我姓梁。”
那位伙计眼珠一转,笑道:“梁大夫,我们老板有事出去了,您要不明天再来?”
“他去哪里了?”梁葵清急道。
“这个嘛,我不便透露。”那伙计含糊道。
这时,一个男声响起:“你真不知道?”
那伙计一抬眼,就见一张猴脸扑到了眼前,吓得连连后退,结果就撞上了柜台。
“快讲。”沈一刀喝道,语气甚不耐烦,仿佛下一秒就要兵刃相见。
“萧老板在二楼。”那伙计揉着腰,满脸堆笑乖乖道,“最里面那间。”
沈一刀撇下那活计提脚上楼。一旁听明白了的梁葵清也跟着上了二楼。
“萧老板,咱们又见面了。”推开房门,沈一刀直走到书案前。
正在看账本的萧老板吓了一跳,脸上的笑容极不自然:“侠士,您,您有何指教?”说着就站了起来,躬身行礼。
“指教谈不上,但有几个问题,要请教。”沈一刀侧开了身子,示意梁葵清上前。
梁葵清虽不喜他的暴力,但非常之时,讲究不了太多,遂上前见礼,轻声问道:“卢海生带来的炉瓶三事,不知萧老板还赠给了何人?”
“只给了沈老板啊。我就得了那一套,再无多的。”萧老板老老实实回答。
“那除了卢海生,别人可还有同样的炉瓶三事?”
“应该有吧。他们一行人呢。”萧老板以为女客是为了一套香器而来,稍稍放心,语气便缓和了很多。
“他们人在何处?”
“这我可就不清楚了。他们交完香料,便自找下处歇息去了,多半是百鹊街、百工街这些地方。”面对女客,萧老板没有直言,但闻者了然。
沈一刀瞥了他一眼。
梁葵清却没在意这些,只是急急想着:柏城很大,人入其中,如盐沉海,要找人,不能寻着常规路数。怎么办?
她想着想着,忽然想起了什么:“他们一行人,可有首领?”
“有,有,是赵老板,一个黄瘦黄瘦的中年男人,据说爱吃鱼。”萧老板立刻道。
“还有吗?”沈一刀开口了,语气甚是冷冽。
“我知道的就这些,绝无隐瞒。”萧老板毕恭毕敬道。
“多谢萧老板。叨扰了。”梁葵清辞别出门下楼,沈一刀也跟着离开。
“接下来去哪儿?”走出香铺,沈一刀开口道。
“天下鲜。”梁葵清道。
可惜,梁、沈二人来晚了一步,天下鲜的活计告诉他们,赵老板吃过午饭就走了。
“他明日会来?”
“不清楚。他没有预定,当不会来了。”
听了活计的话,梁葵清有些着急,一时找不到人,便多一时的危险。
“你且回去,我保证,明天一早,定有消息。”沈一刀沉声道。
“你要休息。”梁葵清明白他是要夜间找人,但人海茫茫,势如捞针,且沈一刀自从找香合以来就未歇息,梁葵清不忍心。
沈一刀刚要说什么,就听有人喊梁葵清。
梁葵清一转身,却是谭渊跃,他提着个食盒。
“梁大夫,你在这儿啊?我们以为你回梅花湾了。”谭渊跃欢喜道。
梁葵清没有回答,岔开了话头:“你是来买鱼丸吗?”
谭渊跃道:“嗯。陈星河那家伙有嘴馋了。你等我一下,我拿上,咱们一起回镖局。”
梁葵清想了想,也该回镖局看看,便答应了:“好。”
说完,她想让沈一刀先回去,谁知柜台一侧早没了那张金猴脸。
诚悦镖局,陈星河住的东侧厢房,夕照拖住最后的尾巴,迟迟不肯离去。
陈星河本有些恹恹的,可在看到梁葵清后,顿时眸色生辉。
“葵清,你,你来了——”
“我去白云观,拜望了蓝师。”梁葵清如实相告,“回来后,去了永兴镖局,沈老板的儿子病了。”
“要紧吗?”陈星河问道。
“正在痊愈,无大碍。”梁葵清顿了顿,继续道,“但是,这个疟疾,还要多多预防。”
“疟疾?!”陈、谭异口同声惊道。
“是。”梁葵清直言,“已经有人发病,接下来怕会更多。镖局上上下下,请做好防范。”
她望着因震惊而沉默的两人:“我开个方子,多煮一些,每人都要喝。杀蚊用的艾绒也要备上,饮食一定要煮熟热透。”
陈星河点头道:“好。这样的话,粮米柴盐清水也要备下,以防万一。我这就去跟总镖头、谭先生讲。”
陈星河急急去了书房。
谭渊跃从食盒里取出鱼丸,放在梁葵清面前。
梁葵清毫无胃口,因为陈星河的话提醒了她。
疟疾一旦传染开来,清洁水源是必须的,也是最难的。还有粮米供用。柏城有万人之众,一旦发生抢粮,后果不堪设想。
“梁大夫,你有事,但请直言。”谭渊跃道,“人多主意多。一个人想破了头也无解的事,三五好友一谈,就迎刃而解了。”
“嗯。”梁葵清答应着,却无有多言,不是不信任谭渊跃,只是她又想到,柏城自有夏知府主持,她一介布衣能想到的事,身为一城的父母官,怎么也会更周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