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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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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葵清拿出丝帕,裹住刀把,用力拔出了刀。

    刀身满血,却挡不住利刃泛出的幽光。

    陈星河瞧着,眸光微颤。

    “跟骆华心口的那把弯刀一样。”

    他说着,脑海中立刻出现了胡记鞋铺中的惊魂遭遇。

    那时,他被金捷方围捕,好不容易逃过。

    现在,金捷方却被同样的凶器杀死了。

    仅隔短短数月,那所谓的流窜凶犯就再次出手。

    还是随意杀人吗?

    梁葵清摇了摇头。

    那他为何要这样做?

    他又是谁?

    梁葵清顾不上想了,眼下须先救夏怡心。

    三人打马赶回济仁堂。

    堂门依旧半掩,隋奇正在门口张望。晚上的笋锅,他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他没胃口,因为担心。他知道一定出大事了。

    他焦急地等待。

    忽然就见三骑马疾驰而至,后面还跟着一匹小红马。

    他赶紧闪开,给大人们让道。

    等大人们都进去了,他才去牵缰绳,把一青二白三马拴好,但没拴小红马,他试着摸了摸它,它没有尥蹶子,他便大着胆子近前,很欢喜地地打量它。

    跟隋奇的欢喜相反,大人们正忧愁满怀。

    特别是迟恩鸣。他望着紧闭的房门,攥紧了双拳。他知道,夏怡心正在遭受折难,却帮不了她。

    他很想做点儿什么。可梁大夫只是让他等着。

    “放心吧,葵清有办法的。”陈星河亦等在门外,他能体会迟恩鸣的心焦,但对她更有信心。

    忽然,门开了。春杏拎着木桶出来。

    “要水,是吗?我去拿。”迟恩鸣立刻上前。

    “一半热水,一半井水。”

    连着用了七桶温水,夏怡心身上的热才褪了下去。

    梁葵清又给她服下藻豆散,看她睡沉了,才轻轻开门出去。

    “她怎么样了?”迟恩鸣急吼吼地堵在门口。

    “睡着了。”

    “我能进去看看她吗?”迟恩鸣急道。

    梁葵清点了点头。这个时候,他才是夏怡心的最强支撑。

    迟恩鸣立刻推门而入。

    梁葵清本想让他先用饭的,可又一想,他哪里会有胃口,便没有做声。

    她也没了气力,遂直接回了她自己的房间。

    房内蜡烛已结了很大的灯花,她也没去剪,只是靠在楸木榻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听有人敲门。

    她支起头,就见陈星河已到了榻前。

    “吃点儿,才有力气休息。”陈星河笑道,打开手里的食盒。

    醪糟的甜气飞了出来。是醪糟圆子。

    梁葵清拿起羹匙,舀了一颗,甜甜糯糯的,但不是糯米。

    “是山药裹着红豆。”她即刻明白,这是他做的,用山药而不是糯米,更易消化,做宵夜是合适的。

    他是有心的,不只对美食。

    她慢慢都吃光了。

    陈星河坐在她对面,见她细嚼慢咽,连汤汁都喝掉,眼里的笑意更浓了。

    很显然,他的手艺得到了认可。

    食毕,果然有了力气。梁葵清这才记起跟刁快脚借的马。

    “送回去了。四匹马都交给他喂养。”

    陈星河笑道,刚才他先是送隋奇回云饼店,又去送马,一切安顿好,才又赶回济仁堂做了圆子。

    他知道她一定很累,而她一累就不会好好吃饭。

    他可不允许。她已经很瘦了,可不能再瘦了。他要把她养的水水润润的。

    “那把刀,给我,我暂管。”陈星河收拾好碗盒,想了想,还是开口了。

    他知道她不怕,不然也不会拔刀。可那弯刀到底是凶器,放在她身边,他一想就寒毛倒立。

    梁葵清却摇了摇头:“明天就拿走了,无妨。”她从怀里拿出丝帕,打开,把那弯刀用清水洗净,复又裹好,放在书案上的一只木匣里。

    她没有说谁会拿走,陈星河也没问,但他却没走。

    理由也很充分,已经夜半,隋奇都睡下了,回去打扰他不好。

    梁葵清已听窗外雨声更大了,确实回去不便,便去橱子里拿了夹被给他,让他睡在榻上。

    熄灯后,梁葵清很快睡去,她很累。

    陈星河却是偃卧难眠,又不敢总是翻身,怕吵到她,好容易熬到四更,才昏昏睡去。

    但很快就被一阵泣声惊醒。

    他急急起身,就见屋子里只剩了他一人。

    晨曦跳进窗子,原来天已亮了,雨也停了。

    他默坐片刻,辨出那泣声是从对面房间传来。

    他知道,应是夏怡心醒了。昨晚带她回来,梁葵清就让春杏把正房西间收拾一通,做了诊房。

    可梁葵清去了哪里呢?

    陈星河想着就跳下榻。

    梁葵清正在对面房间。她早上醒来,刚出房间,就被迟恩鸣请到了对面房里。

    其时,夏怡心已醒。迟恩鸣把前后经过都告诉了她。

    她又委屈又羞愧。

    委屈的是遭遇毒手,羞愧的是误解了梁葵清,而救她的却是梁葵清。

    迟恩鸣自是明白她的,便去请梁葵清过来,一为替她诊视,二为冰释前嫌。

    梁葵清没有放在心上,倒是很疼惜她。她一直都被人捧在手心里,突遭横祸,还是女孩最难堪的那种,想想也替她抱屈。

    “梁姐姐,多谢你。”夏怡心说着又哭了。

    梁葵清赶忙又宽慰了一番,这才退了出来,迎面就撞上了陈星河。

    “葵清——”陈星河欢欢喜喜地牵住她。

    “你再睡会儿。饭好了,我喊你。”梁葵清见他眼中有血丝,轻声道。

    “不困。”陈星河笑道。

    “你想吃什么,我去做。”

    “春杏已准备了。”梁葵清说着,就往厨房走。

    陈星河也一起。

    两人刚到厨房门口,就听春杏低声道:“我一直以为,那种药无解的,堂主可真厉害。”

    一个男声答道:“万物相生相克,一物降一物,自然能解。说不能解的,都是骗人的。而相信不能解的,则是愚蠢的。但到底能不能解,还要看天地人三才能否连通。”

    是董礼灿。他继续道:“我也是第一次听闻那什么藻豆散,找机会得跟堂主好好请教,配一些,给倪堂主送去。”

    听到这里,陈星河佩服地看了梁葵清一眼。

    不用说,这解药是她自行配制的。也不知她还有多少妙招。

    梁葵清却不甚在意,只是加重了脚步,且边走边说:“好像是煎豆腐。”

    就听春杏立刻答道:“是豆腐。”昨晚的笋锅没有吃了,因为五人的份,最后只有她跟董礼灿两个人吃。

    说话间,梁、陈二人进到厨房。

    不多时,饭就好了。

    梁葵清先让春杏给迟、夏二人送了去,四人才围桌而食。

    食毕,收拾利落,董礼灿跟春杏去开门看诊。

    梁葵清则跟陈星河去找迟恩鸣。

    刚好,迟恩鸣也有事找他们。

    三人有同一个问题:杀金捷方的到底是谁?

    梁葵清请迟、陈去耳房稍等,她自去取了那柄凶器弯刀,请迟恩鸣辨认。

    “是改良后的打刀。”迟恩鸣一眼断定。

    “打刀?”陈星河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名字,但一时记不起来。

    “是。”

    迟恩鸣点头道:“这打刀是倭寇惯用之刃。之前海战,收缴很多。”

    他突然顿住了。

    这几年,朝廷加大巡卫海防,倭寇已是匿迹多时。

    怎么会有倭刃出现呢?

    且朝廷明令禁止使用一切倭寇兵刃,收缴的那些都重新回炉锻造。

    那这弯刀从何而来?

    还出现在梅花湾。

    梅花湾离他所在的千刃崖不过五十里之遥,中间还隔着梅水溪。

    难道倭寇悄悄绕过防卫,潜入了内陆不成?

    想到这里,迟恩鸣的脸色大变。

    如果真是如此,那他们千刃崖日防夜防就是白防了。

    怎么会!

    他恨恨地攥紧了双拳。

    就听梁葵清道:“这弯刀,在柏城也出现过。”

    她见迟恩鸣神色有异,知道情况不妙,但还是把骆华之死一事讲了一遍。

    “府衙以为杀害骆华的乃流窜凶犯,这凶犯三年前犯案后遁逃无踪。”

    “三年前!”迟恩鸣猛地站了起来。

    同样的倭刃,必是出自同一拨倭寇。三年前,这是已知的消息,未知的呢?

    他们居然去了柏城。柏城要是出事——

    天!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迟恩鸣急道:“我得马上回去,事不宜迟。”

    他抓起那弯刀就走。

    梁葵清跟陈星河来不及多言,只得送他出门。

    夏怡心要跟他一起走,却被迟恩鸣拦下了。

    “军务紧急,我须立刻处理。怡心,你先回柏城。”

    望着迟恩鸣急冲冲的背影,夏怡心一头雾水,只好去问梁葵清。

    梁葵清摇了摇头,表示军务机密,她也不知情。

    她不是故意隐瞒,只因为她也没有理顺。

    她不想以讹传讹,也不想危言耸听。

    夏怡心想了想,没有再问。

    她在府衙长大,自然知道何为机密。她父亲夏知府也从不在家人面前谈论公事。

    迟恩鸣既然有事,夏怡心自然无了游玩之心,虽然雨已经停了。她亦不想留在济仁堂,便立刻辞别回柏城。

    梁葵清本想请个女婆送她,她坚持不肯。

    “我是偷着跑出来的,越少人知道越好,不然传到我爹爹耳朵里,以后我再想来就难了。”夏怡心直言相告。

    梁葵清便不再勉强,开了调养方子,让她回去好好将息,然后跟陈星河一起送她去码头。

    可巧,遇上了李老爹的船。陈星河便请他一路照拂。

    “陈老板,请放心,都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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