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父子
唐岳和杜海东在西山县经过三天三夜的努力，终于有了重大发现。
他们发现了常家的户口档案。常家的户主仍然是常义军，他的父亲名字叫常玉贵，母亲叫赵玉芬。户口的地址是西山县东关镇柳林村。这时，唐岳终于搞清楚为什么在金河市赵玉芬的户口簿上写的是她原籍柳林县了。原来是赵玉芬稀里糊涂把自己居住的柳林村报了上去，负责登记的人也没有搞明白，结果就把柳林村当成了柳林县。这样一来，到柳林县当然是不可能找到赵玉芬了。
唯一让唐岳感到为难的是，在户口的档案上，常义军的照片居然还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他已经多年没有回家了，照片也没有更新，还是小时候的模样。一个人从小到大，容貌是会发生很大变化的。拿着小时候的照片去寻找一个成年人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不过这也没有办法，这张宝贵的照片还是被杜海东翻拍了下来，准备拿回去作为重要的证据。
唐岳决定到柳林村去走访一下，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发现。于是，他们找到了东关镇的派出所，他们的协助下，到柳林村进行了一番走访。
柳林村里的人大多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户姓常的人家了，最后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位七十多岁的徐大爷，这位老爷子对常家有印象，于是唐岳和杜海东就请他谈一谈情况。
徐大爷说：“常家的人早就没了。常玉贵当年赶上闹灾荒生病死了，他老婆赵玉芬就带着孩子跟着村里的一帮人出去逃荒。过了两年，赵玉芬又回来了，说是在金河市改嫁了，回来她就把自己的户口给迁走了。”
唐岳说：“赵玉芬不是脑袋有毛病吗？还能办这样的事？”
徐大爷说道：“她是有时候明白有时候糊涂，明白的时候还是跟好人一样的。”
唐岳又问：“可是她为什么把儿子的户口给留下了呢？”
“还不就是为了占住那块宅基地嘛。他儿子要是也迁走了，那块地村里就要收回来了。”
“那块地如今还在吗？”
“还在。我们这里是个穷山沟，地也不值钱，没人跟他抢的。”
唐岳问道：“那常义军有没有回来过？”
“七几年的时候回来过一趟，就是看看，给他爹上了个坟，然后就走了。后来就再也没回来。大约十来年前吧，有警察到我们村来找他，说他在南边犯事了，犯了杀头的大罪，问我们知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我们当然不知道了。这以后，就更是看不见这个常义军了，他是死是活我们反正是不清楚。”
在西山县的调查就只能这样了。唐岳和杜海东随后驾车赶回到了金河市。
他们把情况向着大姜做了汇报，大姜立即安排他们提审周海强和黑刘等人，要他们辨认张军的照片。
周海强、黑刘和沈小军三人都辨认了照片。面对着一大堆同龄人的头像，他们辨认得都很艰难，周海强和黑刘好不容易才认出张军的照片，而沈小军根本就认不出来。
唐岳对此不免很失望，如果把这张照片印成通缉令发布出去，那是很难找到张军的。哪怕张军正好就在通缉令下面走过去，也不可能有人发现他。
于是，大姜召开了案情分析会，刑警大队的成员集体参加。唐岳注意到，田勇也来了，坐在了一个角落里。
大姜首先说道：“这一次唐岳又立了大功，他终于挖地三尺，把张军的真实身份给查清了。如此一来，咱们这个大案可以说是即将获得全胜了，只要咱们把张军给抓住，那就大功告成。只是这行百里者半九十，要想抓住张军，那还真是不太容易。大家群策群力，都想想办法，看看谁有好主意。”
二中队长徐杰说：“现在张军的照片也有了，尽管是他小时候的，咱们也可以发下去，然而开展全市外来人口大排查。张军是肯定没有正式户口的，这样一排查，肯定能把他揪出来。”
杜海东在一旁连连摇头：“你这个办法我看是行不通的。你怎么知道张军还在金河市居住啊？我要是张军，我早就跑了，我还会留在金河市里等着你来抓？依我看，还是向上请示，对张军全国通缉。只有这样，才能抓住他。”
接着又有人对杜海东的意见表示不赞成，大家讨论得十分热烈。唐岳却紧皱着眉头，一句话都没有说。
会议结束后，唐岳悄悄找到了大姜，对他说道：“是你让田勇参加案情分析会的？”
大姜说：“是啊。我告诉你，在你去西山那几天，我们也进行了一番调查，结果发现，顺风饭庄那个前台经理真的是贾世杰的眼线。而且，出事那一天，贾世杰的行踪是没人能够说清楚的。我们还调查了贾世杰的传呼机，发现当时他在咱们分局附近打过公用电话。这样一来，事情应该基本上就清楚了，那个隐藏在咱们内部的卧底应该就是贾世杰，田勇的嫌疑应该排除了。”
“还不能这么完全肯定吧？”
“是不能完全彻底地肯定。我已经派人去寻找那个前台经理，如果找到了他，那就能把事情定下来了。当然了，这个案子涉及到了田家的亲属，按照法律他们是应该回避的，但是咱们也用不着像防贼似地防着田家父子了。我不安排田勇去具体调查这个案件就是了，但是全队开会这样的事就不好让他单独一个人离开。实际上，我已经去请田队回来主持工作，只要他不过问这个案子就可以了。但是田队还没有答应。”
唐岳想了想，就没再说什么。
中午时分，田勇又回到了家里吃饭。田宗义见他回来，便说道：“你怎么又回家来吃饭啊？让人家看见了不好的。”
田勇说道：“分局食堂的伙食越来越差，简直都咽不下去了。正好今天我又被安排出去调查线索，所以就顺路回家来吃个饭。”
田宗义听了，没有再说什么。
田勇却说道：“爸，现在公安局内部的卧底已经找到了，那就是贾世杰。既然如此，我的嫌疑就应该解除了，我停薪留职的事儿也就可以开始办了吧？”
田宗义说道：“还没有最终确定，还是等到完全结案的时候再说吧。”
“等到结案？那要到什么时候啊？必须抓住那个张军才行，对吧？可是张军要是抓不到呢？案件主犯逍遥法外的事儿有的是，张军抓不着那也很正常。这张军要是一年都抓不到，我就得等一年不成？要是三十年都抓不到，我就要等到退休了？”
田宗义点上了一支香烟说道：“反正现在还没有最后确定贾世杰的问题，所以你还不应该走。”
“怎么才能确定他的问题啊？还是得抓到张军不是？”田勇生气地把饭菜扒进自己嘴里，说道：“我不管了，反正我要正式向局里打报告，请求停薪留职。我是要去南方，不是出国。真要是确定了我是罪犯，那就抓我好了，肯定可以抓住我的。”
说罢，他放下碗筷，站起身来就要出去。田宗义却说道：“你等一等。咱们先不管你到底有没有嫌疑，反正周海强是你舅舅这一点是确定无疑的，按照法律你就应该回避。所以呀，凡是涉及到‘一二二九’大案的时候，你都要主动避开，不要惹人家讨厌，更不能去打听案件的进展情况。”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田勇站起身来，转身出门而去。
这时，周海兰拄着拐杖慢慢地从里屋踱了出来：“你们爷俩现在成冤家了，一见面就吵，也不嫌累？”
田宗义哼了一声：“我都是为了他好，换了别人，我才懒得费唾沫呢。”
周海兰说道：“为他好也要讲究点方式方法。有个事儿我想跟你说一下，今天，我从小勇换下来的衣服上又发现女人的长头发了。我觉着小勇是不是外面有人了？可是，他怎么不跟咱们说呢？”
“哦，女人的长头发？”田宗义皱起了眉头。
“是啊，是女人的长头发。以前吧，田勇的衣服有时候也会出现长头发，不过，那都是偶尔才会有的，可能是他挤公共汽车的时候不小心蹭上的。可是，最近这一两个月，也就是你们爷俩都靠边站了之后，他衣服上的长头发就开始变多了，经常出现。这就不一样了，我猜他肯定是在外面结识了某个女孩子。”
田宗义想了想，说道：“这小子在外面自己找到对象了？现在，他急着要停薪留职到南方去，这和这个女孩子有没有什么关系呢？”
“他自己能找到对象，那也算是去了我一块心病。我就是怕他没经验，找到个不合适的女孩子，反过来还把他给耽误了。你说咱们俩是不是应该找个机会跟他谈谈，让他把那个女孩子带到家里来坐坐。咱不说替他把关吧，出点主意总还是应该的嘛。”
“嗯，这个嘛……不妨再等一等，现在好像时机还不成熟啊。”
田勇从家里出来，就找了个公用电话，打出了一个传呼，很快电话铃声就响了，张艳那温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田勇，是你吗？”
张艳这个传呼是给田勇一个人用的，传呼号只告诉田勇一个人，所以只要有人打传呼，那自然就应该是田勇。
“是我，姐，我要找大哥，有急事。”
“好，你来吧，我这就联系大哥。”
田勇要想见张军，那是必须通过张艳的。张军一般不与田勇直接联系，只有紧急情况除外。
田勇又打了一辆出租车，小心翼翼地来到了河东区地下商业街附近的那个居民小区。他来到了张艳的家里，张军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大哥，唐岳已经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了。”田勇对他说道：“他找到了西山县，找到了你的老家……”田勇把他在会上听到的事情详细对张军讲了一遍。
张军的脸色开始变了。
“唐岳这小子真有两下子，他竟然真的能够查到我的老底啊。”张军喃喃地说道：“唉，当初早点把他除掉就好了，现在动手都有些晚了。”张军懊悔地拍了一下桌子。
“现在动手也不晚。”田勇说道：“大哥，你设计的方案到底完成了没有？咱们必须尽快下手了。”
“现在只有咱们三个人了。”张军说道：“张艳的肾移植手术已经排在了下个月，咱们必须在张艳做手术之前，把这个唐岳解决掉。解决了他，张艳再做完了手术，咱们就可以放心地远走高飞了。田勇，张艳，你们两个要听我的安排，我已经制定了一个方案，现在跟你们说说，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漏洞。”
说着，张军就把自己设计的杀人方案讲述了一番。田勇和张艳都认真地听着。张军讲完之后，田勇就提出了一系列的问题，张艳也在一旁插话。三个人经过一番认真的讨论，直到天都快要黑了，他们才最终确定了行动计划。
这时，张军说道：“行了，今天就说到这里好了。还是按照老规矩，我去买点吃的，你们两个在这里等着吧。”
说罢，张军起身推开门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只剩下了田勇和张艳两个人。
“姐，手术的事没有问题吧？”
“没问题了，供体已经确定了，主刀的医生也选好了。只是这位医生太忙，有很多手术等着他来做，咱们只好耐心地排号。不过，到了下月初，肯定是能排上的。”
“那就好了。”田勇将张艳搂在怀里，说道：“这样一来，咱们就可以走了。我明天就向局里递交辞职申请。等到局里批下来，大体上也就是你做完手术那个时候，到那时，咱们两个就可以离开这座城市，到国外去了。”
“真是等不及了，我现在恨不得立刻就来到这一天啊。”张艳说着，和田勇热吻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