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散心
最终还是疲惫占据了上风，池星辗转反侧着，不知怎么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很沉，再睁眼，就是被手机不停歇的震动给震醒了。
池星眯着眼去摸手机，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池1”，他皱着眉盯了好一会儿，才按下接通键。
电话一通，那个“池1”也不寒暄，直接冷声说：“阿姨说你那个小公寓快连着十天没人了，你又在闹什么脾气。”
那声音听着像个中年人。
池星揉着脑袋坐起身，语气是如出一辙的冷：“我大三了，实习。”
“你最好是。”池1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这通电话还没有十秒钟，池星却觉得自己的脑袋已经反射性的疼了起来。
他从双肩包里找出止疼片，准备下楼去找水喝。一开门，却见尉迟衍正站在门口。
“醒了？下来吃饭。”尉迟衍扫了一眼池星的手，又抬眼仔细看池星的面色，“头疼了？”
“没。”池星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心慌，“以防万一，预防一下。”
短睡一觉并不能完全消除疲惫。他眼睛还红着，面色也有些苍白，这话说出来并不可信。
尉迟衍却退开一步，直接推开对面的房门：“我这里有水。”
池星没想到他对面那间卧室，居然是尉迟衍的房间。
两间卧室的格局差不多，只是尉迟衍住得久了，东西就更多一些。他从书桌边的小冰柜里拿出一瓶矿泉水，又找到一个小面包一起递给池星。
池星只接了水：“我喝水就可以了，现在吃不下。”
“空腹吃药伤胃。”尉迟衍却坚持，“哪怕吃两口垫一下。”
池星犹豫片刻，才伸手接过：“谢谢。”
吞了止疼药，刚撕开小面包吃了一口，他的手机就又响了起来。
池星摸出手机，看着上面的“池2”，顿时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也幸好“池2”并不执着，见池星不接电话，他也不再坚持。手机响了几声就安静了下来。
尉迟衍见状，就道：“走吧，下楼吃饭。”
刚走到一楼，池星的手机就再次震动了起来。
池2：你是个成年人了，别总气爸妈。你说你在实习，在哪个公司做些什么？
池星顿住脚，直接把池2的消息删除，正想把号码也拉黑，却突然改了主意，手指翻飞回复道：你既然认为我在撒谎，那你觉得我应该在干什么？
池2消息回复得飞快：我知道你一直在气爸妈不够关心你。但他们工作很忙，你也长大了，自己在实习了，总该能体谅他们了吧。
我就不该回这个话。池星感觉自己的头痛连止疼药都要压不住了，他直接将池2拉黑，走到餐桌边坐了下来。
满座的菜闻着很香，池星却一点食欲都没有。
他看了一眼桌上的人，问：“闲哥呢？”
“被靳柯叫走了。”何青云说，“我们和fida做了个交换训练，他去训fida那个植物医生，靳柯帮我们练清川。”
春决到季后赛这一周的休息时间没什么大用，任何人都没办法在七天内把默契磨出来。但却能让各队给自己的短板做一些突击训练。
蒋清川和他们配合得不错，但在遭遇战里总容易被人抓住漏洞。而靳柯和他正相反，靳柯更像是一个神出鬼没的独狼，恰巧能带着蒋清川做针对性冲刺。
池星有些惊讶：“他们连饭都不吃？”
“约了时间，让他们先吃了饭再训练的。不会饿着人，放心。”何青云说，“你一直不动筷，是不是不合胃口？”
池星摇摇头：“刚睡醒，刚刚在楼上又吃了个小面包，现在还不饿。”
“星星是不是准备去买衣服？”尉迟衍站起身，“既然不饿，那现在走吧，我陪你去。”
池星茫然地看向他，又扭头看向训练室。
尉迟衍被他那茫然的眼神逗笑了：“就是你闲哥叮嘱的，走吧。”
峄城是多雨的天气，现在没有森城那么冷，却也没有乐城那么热。池星上楼套了一件在森城机场随手买的外套，才跟着尉迟衍出了门。
离开别墅区，再走上十分钟，就是一个热热闹闹的商场。
时至谷雨，商场趁机办了个谷雨购物节，外面广场上就来了许多的小商贩，他们推着小推车，卖什么的都有。
可池星心情不好，就没什么心情去看。他沉默的跟着尉迟衍走进商场，准备买几件换洗衣物就撤退。
谁知刚进商场，就听商场内爆发出一阵激烈的欢呼，天上无数灿金的气球落下，人们蹦跳拥挤的拼命抢夺。
“小心！”
尉迟衍猛地拉住池星，一手护住了他的头。
瞬间就有许多人高举着手挥过来，在喧闹的声音中都能听见清晰的啪啪声。
“怎么回事？”池星伸手去抓尉迟衍的手，“什么打到你了？”
“好像是有商家在做活动，气球里有东西，抢到了送黄金。”尉迟衍沉声说，双手纹丝不动地护在池星身侧，“这边走。”
他带着池星，小心翼翼地往电梯挪。
等上了电梯，他才给池星看了自己的手背。他手背通红，有明显的指痕。
池星各种心绪涌上来，眼睛立刻就红了。
“没什么事，一会儿就好了。”尉迟衍收起手，“不疼的。”
池星低头抿着嘴，好一会儿才突然说：“之前……给我打电话的，是我爸和我哥。”
尉迟衍想到那惊鸿一瞥的“池2”，心里不由得有些惊讶。
“我和他们关系不好。”池星直接说，“我爸妈相亲在一起，没什么感情。我哥是他们交任务的产物。而我是那个不该存在的意外。”
尉迟衍没有说话，安静地听他倾诉。
“所以他们也不怎么在乎我。我有时候跟着爷爷奶奶，有时候跟着外公外婆，还有很多时候跟着阿姨。反正和他们没什么关系。我……”
他突然有些说不下去了。
尉迟衍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
“算了不说了，怪没意思的。”池星吸了吸鼻子，“不好意思啊衍哥，让你听这些废话。”
“不是废话。”尉迟衍顺手拍了拍他的脑袋，“不是要买衣服吗？去挑吧。”
“嗯。”池星点点头，走进了最近的一家男装店。
尉迟衍跟在他身后，陪着他一起挑选。
小召唤师的情绪明显比进商场之前还要低落，尉迟衍想起以前听说的“一池星与他的落跑师父”的故事，心中突然就有些了悟。
他以前一直觉得，一池星的师父救了被毒瘤追杀的一池星，所以一池星一直对其念念不忘这件事，听起来很莫名其妙。
可今天他只是在人群中护了池星一把，池星的情绪就略有些失控。是因为……没被保护过吗？
他家里不期望他，所以不爱他，更不在乎他。那么长辈们关心过他吗？负责照顾他的阿姨欺负过他吗？在学校里……又过得好吗？
如果一个人从未被温暖的怀抱抚慰过，当他获得那个温暖又失去的时候，又怎么能放下……
难怪池星总在直播间里念叨他师父。
难怪他师父一开口，他就愿意当职业选手。
难怪面对满场的嘘声，他能无所畏惧；可对着满场的支持，却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应。
尉迟衍看着池星单薄的背影，突然觉得有些心疼。
也才19岁而已，也才刚成年而已。
尉迟衍看着池星飞速下了单，忍不住问：“就这样吗？”
池星点点头：“就这样啊。”
他买衣服实在不怎么挑。店员搭配好，他穿着合身，就点头刷卡下单。全靠人长得高挑挺拔，才能随便一穿都好看。
“季后赛要去海城半个月，短袖买了吗？”
“也买啦。”池星说着，从店员手里接过打包好的几个购物袋，“衍哥，走吧，回去了。”
他衣服都买完了，外面抢气球的人还没散。人们追着气球乱跑，两人小心翼翼地回到电梯上，都不敢放松警惕。
电梯下到二楼，喧闹的人群里突然透出了一颗世界树的虚影。二楼的电玩城打开了投影广告，一群白鸽正绕着世界树飞旋。
池星忍不住看了好几眼，就听尉迟衍道：“难得出来一趟，去电玩城玩玩吧。”
还在犹豫间，尉迟衍已经先一步进了电玩城，扫码换了几百个币，用小篮子装着递给池星，又顺手接过了他手里的购物袋：“情绪憋着不好，去放松一下。”
他语调淡淡听不出情绪，池星下意识就接过了小篮子。
这个电玩城占了半层楼，里面却没什么玩家。池星在里面转了几圈，重新回到了世界树跟前。
那是一个射击游戏，投币获得有线的全息眼镜，在虚空中射击那群飞旋的白鸽。全部射中就会有随机的诸神之战手办盲盒。
难度这么高，还不如直接让他花钱买。池星一边吐槽，一边认命的投币。
可那群白鸽远近不同，飞翔的快慢也不同。篮子里的游戏币去了一大半后，池星只能放弃。
他摘下全息眼镜走到一个娃娃机前，刚投币，就见尉迟衍也走了过来。
见尉迟衍从小篮子里抓了一把游戏币，池星连忙道：“衍哥你别去世界树那里，难度太高了纯属骗钱。”
尉迟衍笑着拍拍他的头：“准备抓哪个？”
“那只白鸡。”池星说，“还挺像游戏里召唤师的那只鹰。”
尉迟衍歪头找了找：“看位置有些不太好抓。”
池星哼哼两声：“我可会抓娃娃了，你等着。”
尉迟衍抓着币退到一边。
娃娃机里的小白鸡在一个刁钻的角落，被另一只小黄鸡压着。池星挪了许多次，才将小白鸡挪到出口附近的地方。
正准备投币最后一试，手往小篮子里探，却碰到一个方方正正的东西。
池星抬头一看，却见装游戏币里的小篮子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纸盒。
正是那个世界树射击游戏的获胜者，才能得到的诸神之战手办盲盒。
尉迟衍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他倚在娃娃机旁，正淡笑着看着池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