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承诺
c组的第二轮比赛结束得很快。
开场二十分钟，vica占下全部点位，清场得胜。
池星从全息舱出来时，都觉得顺利得有些不真实。
后半场他一直在满地图的奔忙。甚至有时候还没有抵达之前要求的点位，就又有新的命令抵达，要求他临时换点。
可这么落地就打，打完就飞，飞着飞着……整个彩虹岛里，就只剩下vica了。
池星转头看向身边的尉迟衍，不由得想到，尉迟衍连拿世界赛冠军那两年，人人都在惊叹的“天衍的统治力”。
游戏里的吟游诗人有精灵的血统，美术在设计吟游的职业套装时，便总是出现白色的长袍。
因此，他们叫他“死亡之旗”。
当视野里出现那个身着白袍的吟游诗人时，便是死神的旗帜在猎猎翻飞。
没有人能从死神的旋律里成功脱身。
可当池星自己成为了vica的一份子，被尉迟衍指挥着作战时，他感受更深刻的，却是“计算力”。
他记得住每一个队伍的行径路线，算得了每一个人的死亡次数与复活时间。就连每一个人的回援用时，他似乎都能计算。
以前看他比赛，只觉得他指挥得巧妙。只有与他一起打过比赛，才知道这个人有多可怕。
难怪vica一直找不到能替代他的人。
难怪一离开他，vica就开始梦游。
这种指挥风格……真的很容易让队员不带脑子比赛！
你教徒弟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感受到身边的视线从赞叹变成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尉迟衍侧头低声问：“怎么了？”
“没什么。”池星略略摇头，“只是觉得你看起来好高兴。”
尉迟衍眨了眨眼，忍不住勾起了嘴角：“嗯。”
随后，那喜意逐渐变深，染上他的眉眼，令他眉眼间具是飞扬的笑意。这与他赛前克制冷静的模样大相径庭。
他离开这个舞台太久了。所以即使只有lumi的一场报复，他也要紧紧握住这个机会，全情享受这个战场。
跟踪镜头给了他这个笑容大特写，投影里的吟游诗人便也这样笑了起来。
现场爆发出如潮的欢呼声：“天衍！天衍——”
尉迟衍冲粉丝们挥了挥手，随后领着vica走下舞台。
池星看着他的背影，在满场的欢呼声里，他突然升起一股冲动：“我会帮你的。”
话一出口，池星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是想来帮师父，但是这种事情……其实不用让尉迟衍知道。人家都不记得那一晚上的缘分了，他现在提起，反而容易让人尴尬。
指不定还会产生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正懊恼间，就见尉迟衍回头，眼中略有些疑惑：“星星刚刚说什么？”
现场太热闹了，大家又在欢呼着他的名字，他只隐隐听见了池星的声音，却不知道星星说了什么。
池星连忙摇头：“没什么，我让你小心点。这个地面好像刚用水擦过，有些滑。”
尉迟衍闻言扫了一眼地面，将手递给他：“是有人撒了点水，小心点。”
池星犹豫一瞬，抓住他的手，又回头对身后的宋知闲伸手。
宋知闲：？
宋知闲：“你们干嘛？小学生啊？下个楼梯还要手牵手。”
“地下有水！”池星强调道。
宋知闲一把拍向他的手掌：“知道了知道了，地下有水，所以你们要手牵手。我才不牵呢！今天牵了你的手，明天就被嘲到下赛季。”
不牵拉倒！
池星抓紧尉迟衍的手，一步跳下楼梯。
c组第二轮比赛，在粉丝的欢呼声中完满结束。
vica今天成绩不错，一举拉近与axan分差的同时，还拉开了与cot的分差。明天哪怕翻个小车，进季后赛也稳了。
大家心情一松，队内的氛围顿时变得松弛。就连一直反对池星当首发的赵允，都对池星多了些笑脸。
最后一天的比赛，尉迟衍再也没这样的好运。他在现场候场一天，春季常规赛的决赛就平稳的结束了。
vica以总积分十一的名次顺利进入季后赛。同组的cot也以总积分十五的名次，踩线入围。
而b组这个死亡之组，在第二天淘汰了组内最末席后，第三天又淘汰了一组。整个组不愧死亡之名，只剩下三个组进入季后赛。
春决之后，所有人会有一周的休息时间，而后就是为期半个月的季后赛。
这一周根本什么都干不了，但该干的还是得干。
首先就是全队飞回峄城，带新加入的小召唤师认门。
小召唤自认自己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可当连俊辉推开俱乐部大门的时候，他还是呛了一下。
vica电子竞技俱乐部的大门之后，居然是一条风雨连廊。
“虽然风格和咱cogt不搭调吧，但这小区环境好。”连俊辉笑道，“中式合院，和邻居隔着八百米远，安安静静的谁都别烦谁。”
顺着风雨连廊穿过自然生长的花园，进了俱乐部内部，才有些“电子竞技”的模样。
整体设计是冷感十足的黑白色调，内置蓝色的光带，透出些冰冷的未来感。穿过待客区，就进入了训练室。
六座全包式全息舱两两对面，整齐的排列在白色为主调的训练室内。而在训练室尽头则是一张铺满整面墙的显示屏。
“平时训练、复盘，都在这里。”连俊辉介绍道，“会议室训练室都在一楼。二三楼是选手的住宅区，地下一楼有影音室和健身房。等你收拾好了自己随便逛……”
正说着，他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宋知闲直接道：“你忙你的去，我带星星去楼上。”
他和池星也算得上是老熟人。
这游戏高端治疗少。打上天梯前一百后，兜来转去的治疗就那么几个熟悉的id。池星冲上天梯第四的那个赛季，搭档的输出是靳柯，奶妈则是宋知闲。
要算起来，他们也认识了小两年。
宋知闲熟门熟路地领着池星上楼，进屋关上门，他就迫不及待地问：“我听说你找到你师父了？”
池星正在观察房间，随口“嗯”了一声。
三楼这个房间是个小套间，有窗也有卫生间。虽然不大，但一个人住已经很够了。
他应了声，宋知闲兴致立刻来了：“江湖传说你因为你师父，才肯来我们vica。你师父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你这么听话。”
池星充耳未闻，只走到床边，将放在床上的vica队服拿起来看了看。
宋知闲仗着有和他一起冲天梯的交情，一把夺过队服，催促道：“快说说！”
“也没什么好说的吧。”池星说，“就那样呗。”
宋知闲：“那样是哪样？”
“你不是知道吗。”池星夺回队服，将之挂进空荡荡的衣柜，“他希望，所以我就来了。”
“你这说了和没说一样。”
宋知闲咂了咂嘴，张嘴对他唱：“白月光，心里某个地方……想隐藏，却欲盖弥彰。”
这歌声堪称极致的荒腔走板，连吟游诗人的大招都没它杀伤力强。
池星被他唱得快头疼了：“我哪儿欲盖弥彰了啊？那些乱七八糟的故事，不都是粉丝自己编的吗？”
他也不是没看过自己的超话，找尉迟衍找得魔怔的那几个月，召唤师超话几乎被他翻了个底朝天。任何蛛丝马迹他都不想错过，所以什么故事他都看过。
“那些故事都不是真的，有什么好说的。”池星说。
宋知闲惊讶地看着他：“你粉丝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居然去看过？”
池星揉了揉眉心：“换个话题吧闲哥。”
“那不行，我就想知道这个。”宋知闲说，“什么人才能值得你这么干啊？这要是你自己想也就罢了，偏偏为了别人。你脑子好，学校也好，毕业了做什么不行？打职业可不轻松。”
整个春决，他都在观察池星。如果池星享受比赛，他今天就不会说这番话。
可池星看起来虽然高兴，却完全不到沉浸投入的地步。
这一行有最极致的风光，也有最露骨的丑恶。如果获胜的喜悦不能压倒一切，如果得冠的渴望不能战胜一切……
那么做职业选手对池星来说，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即便现在的vica需要他。
“别担心，我就是为了我自己。”池星说，“我只是想信守承诺。”
宋知闲面无表情：“你就糊弄我吧。你粉丝都不敢这么编。”
“看吧，说了你又不信。”池星摊摊手，“我有点困，要睡一会儿。闲哥晚上陪我去买点衣服吧。”
宋知闲叹口气：“行吧行吧。反正你不后悔就行。”
最近几天一直绷着精神，池星是真的困。
可躺在床上，他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神智都迷糊了，却又突然惊醒。反复许多次，再看时间甚至没过十分钟。
或许是宋知闲那番话唤醒了他的记忆，迷糊之中，总能看见那个深蓝长袍的召唤师。
中庭的天色随着天边的日光逐渐明亮，那个召唤师在暗淡的天光里，与他道别。
刚刚转职的一池星走在他身边，念念不舍地问：“你下线了什么时候上来啊？”
“我工作很忙，不一定会有空。”律令说。
“那你还会上线吗？”一池星追问。
“会的。”
得了他这个话，小召唤师就很高兴了。他扬起笑脸，大声说：“那我等你！”
律令垂眸看着他，认真说：“不用等我，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上线。你好好享受游戏，别让人再欺负你。”
“我会等你的。”小召唤师倔强地说，“等你再上来，说不定我已经变成很厉害的召唤师了。到时候，说不定我也能帮你了！”
律令微笑起来：“我相信你。”
池星翻过身，眼睛通红地看着纯白的天花板。
你看，我真的来帮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