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我们可是民主社会
待这一队人走近些，众人才看清锅盖头男子脸上的惊恐与求饶之情，他嘴巴不停地一张一合，不知在说些什么。
“阿水！”众人身边的阿强却看清了来人，不由得惊呼出声，他连忙小跑过去。
谢凡等人相视一眼，赶忙跟上。
随着两方的接近，四人发现这个阿水就是昨天他们在外面与阿强的队伍遭遇时，那个面色稍显苍白的队员。
“主管先生，这是怎么回事？阿水他怎么了？”阿强语气急切。
陈先生面带遗憾之色，略微摇头，没有回答阿强，反而示意他跟着队伍。
“强哥！救我啊！他们说我被丧尸咬了，要处死我！”队伍里的阿水此刻却爆发出一声呐喊，显然已把阿强当成救命稻草，“可我身体一点异样都没有啊！我人好着呢！！”
阿强闻言，顷刻间宛如被雷霆击中，他的脑海里想起昨日外出，阿水为了从丧尸口中救他，飞身推开他的画面。
难道是那时候被咬的？
如果真是那时候被咬的，那他为了救自己受伤，目前要被处死，自己现在该怎么做毫无疑问！
阿强正欲张口，但又立刻想到了什么。
如果我出来想保阿水，主管先生和其他人会怎么看我？
如果跟大家对着干，在这种末世里，会不会因为小间隙而排斥我和我的家人？
到时候，我的家人怎么办？
他呆立在原地，嘴唇翕动，嗫嚅着，眼中的光渐渐暗了下去。
陈先生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仍然径直带着队伍走向帐篷区。
阿水一直注视着阿强，随着队伍的前进，他的视线越来越近，期冀的眼神简直要快烙在阿强脸上。
然而，到了最近的一瞬间，他愕然发现阿强脸上是深深的愧疚之情。
队伍继续前进，阿强在视野中向后移去。阿水拼命转头，向后看去，试图在阿强脸上看到哪怕一丝帮助自己的意愿。
可是他最终也没能看到，他离阿强越来越远。
阿水的眼神从充满期冀到尽是失望。
阿强低埋着头，始终不敢去看阿水。
周围只有战斗员的队伍行进时的踏踏声。
谢凡轻轻拍了下仍然呆立的阿强，微微叹道：“走吧，跟上去。”
阿强这才如梦初醒，和众人吊在队伍最后。
队伍在一处帐篷前停下，他们五个人走到了前方。
陈先生正在和帐篷中的中年妇人和中年阿伯说着什么，周围渐渐聚起了不明所以但想看热闹的人群。
“你说什么？”帐篷里的中年妇人站起身，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陈先生，脸上有些许皱纹。
“我是说，很遗憾，阿姨，你的儿子外出执行任务的时候被丧尸咬了，我们出于安全考虑，打算把他处死。”陈先生一脸沉重。
略微停顿一下，他隐晦地看了一眼周围聚起的人群，又说：“作为补偿，我们保证不会驱逐你们，相反接下来还会一直提供物资给你们。”
“谁稀罕！！”
爆破般的怒吼蓦然炸开。
那中年妇女怒目圆睁，怒吼之下唾沫横飞，她重重踏出帐篷，犹如一头炸毛的母狮，“你们要处死我儿子？放屁！你们没有这种权力！滚，都给我滚！”
陈先生没管脸上被口水溅到的地方，他幽幽一叹，环顾四周，耐心解释道：“阿姨，丧尸咬人后按常理说都是会被同化的，阿水被咬了，没救了。我们也不能放逐他，你们见过丧尸，他们智能都不低，如果阿水出去后给丧尸通风报信”
他不再看面前的妇人和阿伯，反而看向周围聚集的人群，朗声道：“那我们这个世外桃源就将被它们发现，被它们攻击，被它们摧毁！所以我们必须处死阿水！”
人群里不知哪里响起几声附和声。
这像病毒般扩散，几个眨眼后人群里便都是赞同陈先生的声音。
妇人阴沉着脸，她无视陈先生，咚咚踏向被押住的阿水，恶狠狠瞪向押住他的两名战斗员，“放，手！”
被她的护犊气势一滞，那两名战斗员竟下意识稍稍松手。
陈先生微微皱眉，嘴上轻念任何人都没听到的两个字：“一号。”
倏忽之间，一道魁梧的黑色身形横在妇人与阿水中央，仿若不可攀越的高山，将二人隔在两端。
是那个亲卫。
陈先生的声音从妇人身后传来：“对于阿水这个遭遇，我们真的很抱歉，但是请你不要妨碍我们。”
中年阿伯连忙赶到自己妻子身边，一脸警惕地看向陈先生。
陈先生摇摇头，“我们不会对你们做什么，你们是牺牲之人的亲属，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们。”
妇人跌坐在地板上，面前这个黑衣男子陡然之间让她明白自己根本无能为力。
她的肩膀抽动着，双手捂面。
忽然。
“陈先生。”谢凡目睹一切后，从队伍里出走，“这丧尸跟电影里的丧尸完全不同，全身上下也就眼睛跟常人不一样，单单以那些作品里判断被丧尸咬了会尸变是不是太绝对了？”
“谢先生的意思是？”陈先生有些意外。
“先把他监禁起来吧，我来照管。如果不会尸变，这对我们也是好消息对吧，一来保存了战斗力，二来探明了咬伤会不会导致感染。”谢凡说出早已想好的说辞。
他看到妇人的样子，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心中的恻隐之心让他站了出来。
陈先生听罢，却认真思考起来。
“主管先生！我也赞同凡哥说的，放阿水一条命吧！”阿强在此时竟然也站出来向陈先生恳求。
陈先生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阿强也会这样说。
他思考着，突然一副灵光一闪的样子：
“我们投票表决吧，毕竟是个民主社会嘛。”
·
巨润发一层内部，临时搭建的投票处。
陈先生站在一张桌前，桌上是一个方方正正的黑盒子，其上开了个手臂粗细的圆洞。
他的身后是一架清空的银白色货架。
“现在，我开始取出大家的投票，若有赞同处死阿水的票，工作人员会在我身后的货架左侧摆上一包纸巾；反对票则是在右侧摆上一包纸巾。”说完，他利落地把手伸进盒子中。
另一边，巨润发的幸存者铺了几张毯子，坐在上面等待结果。
阿水被他父母护在中间，三人坐在毯子上，不停更换坐姿，忐忑地向桌子上看着。
“赞成一票。”陈先生将手中的便利贴纸张展示给前排的人看。
周围的工作人员立刻往货架左边放上了一包竹浆纸巾。
······
很快，黑盒子中的投票悉数拿出。陈先生将盒子撕开，确认已经没有一张纸后，回头看向了货架。
银白色的货架上，左侧满满当当都是纸巾，险些要与右侧接壤。
然而右侧只有寥寥十包纸巾，这番对比下，显得愈发可怜。
尘埃落定。
台下的阿水一家，在不停地听到“赞成一票”后，早已面如死灰。
且不说周围都是人，战斗员们还早已围在人群周边，他们想跑也跑不掉。
早已接到陈先生指示的两名战斗员向他们一家走了过来，沿途的人群自觉让出一条路。
谢凡等人无奈一叹。
两名战斗员已经把阿水架起，正要从他父母身边走开——
那中年阿伯猛地起身，一拳打在其中一人的面门。
趁另一名战斗员愣神之际，他又一脚踢上，嘴上大喊：“快跑啊！！”
阿水当即反应过来，拉起自己母亲就蹬蹬蹬往外跑去。
一时间，场面混乱。
谢凡用力按住身边见状想起身帮忙的阿强，他看到陈先生的亲卫已经动了。
黑色的身影一闪而过，待在场的普通人反应过来，阿水已经如同鸡仔一样被他拎在手里。
中年妇人没有任何办法，她抱住亲卫的大腿，跪在地上，泪眼婆娑地告饶着，脸上皱纹深如沟壑。
然而亲卫面无表情，整个人宛若磐石。
巍然不动，且冰冷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