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卫凌虚弱，又不善言辞，语速很慢，凰昭却也不生气，也不去催促她，耐心的听着。
过了一刻钟，凰昭脸色不是很好，她问道:“你是说用鲛人血浇灌而成人偶，化成了一副极美的面容。而杀死凰涂的正是他”
“不，当时很多人都以为是那个人偶将手穿破了凰涂的心脏实则不然。”
“我当时是离得凰涂最近的人，那只手只是穿破了她的衣服，取出来了一个珠子。”
“因为凰涂身上是血，那个木偶手上也沾染了血，加之当时的场景过于混乱，所以才会误会。”
“凰涂当时虽然疯癫，但还是有气息的。我见到柜山长老她们已经来了，便急急忙忙的赶去捉拿突然逃跑的他”
“可是我并未抓到他，那个木偶当着她的面化成糜粉，又化成几只蓝色的闪着荧光的蝴蝶，消散了。”
卫凌始终记得那一刻，差一点，就差一点便能够抓住的人，而他猛然化作蓝蝶飞走了。
而那蓝蝶怎么看怎么诡异，翅膀上散发着着莹光，更重要的是
凰昭蹙眉，问道:“你有没有看清楚那个蓝蝶还有什么别的特征”
“有，它的两个翅膀上面的图案合起来像”
卫凌抿唇，道:“像骷髅头。”
凰昭眼神陡然凌厉了起来，她曾经听说过这种蝴蝶。
这种蝴蝶生长在漫山遍野的尸海之中，由森森白骨孕育而成，蓝莹色的微光，黑色的纹理，若仔细观察，它的两只翅膀拼在一起，便是一个骷髅头。《异闻录》称之曰:蓝莹鬼蝶，又或者称之为骷髅鬼蝶。
这种鬼蝶，据说早就销声匿迹了，据闻鬼城地狱都不一定能瞧见一两只，现下却出现在柜山长老府不，准确的说是，出现在了那个木偶人身上。
只是，为何为何所有人都将那个木偶人认成了立羽
木偶人，木偶人
凰昭猛地想起那天与立羽一同过春祀节的最后一个夜晚，那晚那个老人他在卖人偶!
“它可以变化成你想要的任何形状，”那声音嘶哑难听，却近乎于蛊惑，“方法就藏在人偶里头。”
难道那个方法就是用鲛人血浇灌木偶而那天那个掷千金买木偶人的傻子便是凰涂，而她所想要的，那个木偶人最终所变幻的样子是----
立羽。
这一切便就说得通了。
只是，为何
凰昭突然一阵头疼，事情似乎比她原先设想的要复杂的多。
南辰仙国，外表光鲜，可谁又知道，它的内里早就处于风雨飘摇之中了
凰昭总觉得她好像漏掉了点儿什么。有些东西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而她却来不及抓住。
“卫凌，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凰昭正色望着她。
“仙主，你说。”卫凌道。话语不利索，却是真挚的。
凰昭道:“这个忙可能有违你原本所遵循的一切。”
“比如说，站在凰涎的对立面。”
一瞬间的空气凝滞。
凰昭却并不着急。她只是和空气一样的沉寂。
“仙主，”卫凌道:“我的母亲曾经教育过我，不要欠任何人任何东西。”
“也正是因为如此，我们忠心的守卫着柜山长老，一代又一代，只为了还上一个因果。”
卫凌吃力的用手臂支撑起身子，咬牙抬起头来，望向凰昭，眼眸坚毅，只是做了这两个动作，她已经脸色苍白，满头大汗，用尽了全部的气力。
在她力尽要倒下去的瞬间，一只手扶住了她，温暖而有力。卫凌一愣，凰昭将她扶靠在床榻上。
卫凌喘着气，坚持继续说道:
“现如今，你们救了我，卫凌欠你们那一份因果，确实应当用命去偿还。只是，对不起，我卫凌早就起过誓，纵有不甘，纵使委屈，但，卫凌不想做这背主之人！”
凰昭道：“卫凌，你忠诚卫主，我能理解。但是柜山长老却早就认为你已经背叛她了，毁掉你的修为，虐杀你，甚至早就以为你已经死在外头了。”
凰昭逼近她，笑了笑，笑容却没什么温度，“你这般做，值得吗？”
卫凌微微颤抖，眼泪终于还是有一刻没有忍住，这是她母亲过世之后，她第一次落泪。
“我不懂这值不值得，但，卫凌绝不背主。”
凰昭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最终叹了口气，撤了威压，道：“不是叫你背主。”
“这件事，只会成全你的忠心。毕竟，我想，你也不希望自己的主子被蒙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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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瞧，我当牢里面这是谁呢”柜山长老来回在牢笼外边踱着步，像是一个斗兽中战胜之后，洋洋自得的公鸡。牢外面的禁制处理起来并不难，只是麻烦的是，牢里铁栏是凰昭亲手设置的专属禁制。并不容易破开。于是，柜山长老也只能隔着一个铁栏杆去嘲讽一直同她作对的明眷。
柜山长老满脸嘲讽，抬眼倨傲的俯视着老老实实盘腿坐在床上的明眷。
明眷本来闭目沉默不语的眸子睁开了，她盘膝坐在石床上，冷冷的看着柜山长老。
柜山长老瞧着她这般样子愈发想要嘲讽她，道:“瞧瞧!你一直为着你的仙主效力，可人家却反手把你关进牢笼里头，你竟是连那个下贱的床伴都不如哈哈哈哈!明眷啊明眷，你可后悔？”
“你真的很吵。”
明眷开口就像是吐刺，她道：“我后不后悔关你屁事？”即使在牢里面，明眷也丝毫不像是站着下风的样子，“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着的？没事跑我面前闲转什么？修炼是三个长老里头最差的，还有这个闲工夫来我这儿讨骂！老娘虽然乐意被关在这儿，但是可一点儿也不想看见你！”
“你！”明眷一击就击中了柜山长老的痛处，果然柜山长老立即便发怒了。
她原本来到这里是打算利用明眷被凰昭判处的愤怒和恨意，想去拉拢明眷，将明眷变成她手中的棋子，反咬凰昭的狗！毕竟，论仙力和武力来说，明眷都是最为适合的仙了，卫凌已然背叛了自己，甚至已然被救走了，虽然她可不认为她还会活着可没有想到明眷如此的不配合，都沦为阶下囚了，马上就要被判处了，说话还是这般粗俗和毫无留情！
柜山长老含着怒气的眼神像是要喷火，她咬牙切齿 道：“明眷！你是不是还没有弄清楚你现下的处境，你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你知不知道？你马上就要当着南辰仙国众仙的面被废除所有的仙力和修为，沦为一个毫无用处的凡人了！你现在还想跟我吹嘘你引以为傲的仙力和修为吗？”
明眷没有说话。
柜山长老看着明眷微微低垂的睫毛，愣神的表情，重重的嗤笑一声。废除自己辛辛苦苦练就的一身修为和仙力，沦为一个一无是处的凡人，丢去下界，去经历生老病死，被其他的仙人放肆嘲笑，侮辱仙界有哪个仙人是接受的了的呢？若是沦为这个结局,倒不如是死了算了！起码还是死在仙界里头的。更别提眼前平时连她都不放在眼里的贱蹄子！明明是个生母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却还敢跟她对着嘲讽的贱蹄子！
“怎么样？明眷？现在知道怕了？刚才不是还神气的很吗？”柜山长老不屑的望着她，说道：“你若是现在跪下，给我磕几个头，我还会考虑要不要去救你！？”自然是要看看这个跟在凰昭屁股后面平日里心高气傲的小贱蹄子好好的求她的！
“另外，你也必须把卫凌交出来！”她继续道：“卫凌，她是你救走的吧？”柜山长老讽刺笑着，等待着明眷的服软。为了以免有别的麻烦，还是确定一下那个叛徒的生死为好。虽然，她并不认为那个空有一副仙力修为，却没有半点儿脑子的叛徒放在心上，更何况她现在仙力和修为可是一丁点儿也没有了她给了卫凌地位，可这叛徒居然敢这么对自己的主子。
明眷听到此处，总算是带了点儿反应。只是，她按捺住了。
“跪下？”明眷抬头，反问道，“你是说，我若是跪下，你便会考虑去救我？”
柜山长老道：“自然。”她又轻蔑的瞥了她一眼，补充道：“我会好好考虑一下的。毕竟这个牢笼可是我们柜山一脉建造的，哪怕是仙主都不知道这牢笼里头的机关密穴！现在也是只有我才能够救你了！”
明眷起身，一步一步的向柜山长老的面前走去，没有丝毫停顿，柜山长老笑得更讽刺了。
隔着一竖铁牢，柜山长老和明眷各站两端，一个眼神不屑奸诈，一个眼眸深沉却静的可怕。
柜山长老在等着明眷朝她跪下。
突然，明眷动了。
却不是屈膝的动作，一口唾沫朝着柜山长老的脸飞过来。
柜山长老一瞬间愣住了，还没有反应过来什么，她突然感受到自己脸颊的湿润，以及明眷咧着嘴笑得一脸肆意的样子，五官乱飞，眉飞色舞，没有一点儿女儿家的模样，倒像是哪个山头的女土匪。
然后，柜山长老的脸一下子就绿了。
“明眷！！！”柜山长老声音之大，响彻整个牢房，蔓延到最最深处，回声“荡气回肠”，余音绕梁久久不散。里头的怒气将其他的犯人都不自觉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再抖落一地。
明眷却丝毫不怵，还在乐呵呵的笑，爽朗开怀的大笑声甚至都要盖过了柜山长老火冒三丈的怒吼声。
一直等到自个儿笑够了，明眷才擦了擦眼角边被自己笑出来的眼泪，看向柜山长老铁青的脸，但是看到柜山长老那张脸，尤其是左边脸颊那一处亮晶晶的地方，明眷差点没忍住又要笑出来，她揉了揉自己笑酸的肚子。
好一会儿，明眷才回道：“我方才就想尝试一下，我猜想过了，这个牢笼肯定是不会允许里头的人施法的，法术又基本上都被反弹过来了，不过，这玩意儿估摸着，没人能想到要去备哈哈哈哈哈哈哈！”明眷指着柜山长老脸上亮晶晶的一块，乐不可支，“瞧瞧，可不是？！你柜山家的仙祖果真是没想到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明眷，你不要逼我杀了你！”柜山长老怒气森森，眼神像是要把明眷凌迟个千百次！
可明眷却还是自顾自的笑，笑完了，她轻飘飘的看向柜山长老带着杀意的脸，慢慢的。她的面色变得冷肃，深沉，面无表情。突然，她偏头嗤笑了一声，嘴角低低地咀嚼了一句：“娘的。
”柜山长老眯着眼睛，想凑过去听，她没有听清楚。突然，毫无预兆的，明眷突然猛地扑向牢笼，双手抓紧了铁栏杆，青筋爆显，笼子震颤，“啪”的一声，金属受惊般的响亮的颤抖，在这个空旷又幽深的牢笼之中响亮的吓人，像是被这声音一下子给箍住了心脉。柜山长老被这猛然的、毫无预兆的动作吓的眼睛都瞪大了，踉跄的、急急的往后头退后了几步。
明眷嗤笑着，本来冰冷的铁笼由于附着禁制，变得异常灼热，她死死的抓握着，像是感受不到那灼伤手掌的热度一般。她死死的盯着柜山长老略带惊恐的脸，像一头紧盯着食物的要撕咬的荒原狼，带着匪气和兽性。
柜山长老这才记得招摇山长老是从一头妖兽身上救下她的，当时的明眷伤痕累累，身上没有一丝半点儿的好肉，衣不蔽体，满身咬痕抓痕。但这并不是令旁的仙惊恐的，而那一头妖兽身上也有好几处抓痕和咬痕，其中最严重的要数这头妖兽最靠近颈部的地方，力深入骨，可见当时咬它的人用了多大的力气，是拼了命的。
果然，招摇山长老掰开明眷的嘴唇，有好几处的牙已经被崩掉了，剩下来的牙大多甚至都是只剩下半截了的。而明眷当时感觉到有人在掰开她的牙，她甚至直接张嘴就要发狠咬去了。还好当时招摇山长老闪的够快！
招摇山长老当时又是惊又是笑，无奈的骂道：“狼崽子！”
当时的明眷只有六百岁，凡人年龄的六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