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是二伯母干的。”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子大声说道。
他是吴氏长子唯一的儿子王金宝。
王金宝昨天夜里看到四丫在吃肉，他走过去抢劫，没想到被慕如烟打了一顿，晚上他回去跟生母小吴氏告状。蔡氏却不让儿子往外说。
为何？
因为王金宝过去目的也不单纯。
小吴氏经常教唆儿子夜里过去偷鸡蛋。
吴氏发现了就陷害到慕如烟身上。吴氏从来就看慕如烟不顺眼，好几次为了个鸡蛋差点把人打死。
王金宝说完后，小吴氏赶紧把儿子往身后拉去，免得他嘴巴再露出什么秘密。
王金宝是吴氏亲孙子，她不至于下狠手，小吴氏可没这个待遇。
吴氏抄起家伙满眼杀气找人算账，瞧着这架势就要把人揍死。
然而慕如烟不在家。
她带着四丫进了山。
家里银钱都被吴氏这个后娘把住，慕如烟要吃饭，总不能每天去摸鸡吃。
在死去丈夫教导下，原身会识别一两种草药，慕如烟继承了原身的记忆，她自然也会。
可惜这具身体大病初愈，体力太弱，慕如烟找到草药还不如王四丫多。
山里不仅有草药，还有许多蘑菇。慕如烟捡了一些认得的，母女两人各自装满一筐。
“娘，你在做什么？”四丫好奇地问。
慕如烟正在挖陷阱。
陷阱是王二留下来的。
根据前世里电视剧看到的，小动物的行踪大概都是有固定路线的，既然死去的丈夫在这里留了陷阱，那她继续用一下也没什么不好的。
慕如烟按着记忆不断寻找丈夫生前布下的陷阱，可惜由于时间间隔太久，陷阱大多荒废了。
就在她差不多放弃选择回去的时候，她在山间小溪流旁边发现了两只兔子。
两只兔子奄奄一息，一大一小。
小的那只腿部被某种凶猛的肉食动物撕咬过，像是被摆脱追赶到小溪旁边喝水的时候，不小心被绊了一下，才掉进土坑。
大的应该就是它母亲了，为了救孩子也掉坑了。
两只兔子特别瘦，估计被饿好几天了，即便他们不来，过几天也要死了。
四丫以为娘亲像昨天一样要生火烤来吃。
然而慕如烟没有。
她把兔子用草绳子绑住，分别放在自己和四丫背篓里。
“娘，不吃吗？“四丫摸着咕咕直叫的肚子，眼神期盼的看着娘亲。
“乖，先忍忍。我们要去一趟去市集。”慕如烟摸了把女儿的脸颊。
其实她的肚子也饿了。
可不把兔子卖出去，可不把兔子卖出去换了钱，她们即便回家也吃不上饭。
下山的时候，慕如烟实在走不动了，就花了两文钱坐了趟驴车，一路上颠得她隔夜饭都快吐出来了。
赶车的人名字叫李二驴，是村子里的比较和善的老头子，平日里谁要去镇上都爱找他。
李二驴拉一趟车连人带货就一文钱。
当然，穷苦人家一文都恨不得扳开两半花。
慕如烟给了两文，母女俩的背篓子占了不少位置。李二驴看了她没说什么，默默扬起鞭子赶车。
有人却总爱八卦。
原身是个挺沉默的姑娘，记忆里没有什么朋友，好像和谁都能处，却和谁都不亲近。
一路上几个妇人叽叽喳喳聊八卦，偶尔问起她几句，慕如烟便如实回答。
很多人便以为慕如烟性子软好欺负。
有人突然伸手掀开慕如烟身后的背篓盖子，看到了蘑菇上的小兔子。
兔子没死透，只有巴掌大小，明显是幼崽。
然后再小也是肉。
“呀。”那人吓了一跳。
其他人就纷纷凑过来瞧，一顿七嘴八舌。
“这兔子得值不少钱吧。”有人嘴里冒酸话。
也有人眼尖瞧见了慕如烟从山里出来，问兔子是不是她打的。
“路上捡的。”慕如烟随口说道，没有把陷阱的事说出去。
有人不信，可也猜不到。
毕竟慕如烟身子瘦弱，就不像能打猎的。
背篓里不止有兔子，还有蘑菇和一些草药。
有人想伸手往她背篓里掏东西，却被慕如烟直接打开。那人张嘴便骂人，却被慕如烟的锋利的眼神吓住，心思顿时歇了。
下车的时候，众人走得差不多了。
李二驴对四丫说道：“你们若想把兔子换个钱，不妨往西处看看，那儿有几个客商，他们出的价钱高些。”
这话是对慕如烟说的，但他不方便和一个寡妇面对面说话，只能和四丫说。
慕如烟感谢李二驴，让四丫从背篓里掏几个蘑菇给老头当作谢礼。
李二驴本来不想收，但瞧见四丫背篓底下也有一只大兔子时，还是收了。
毕竟不是什么大礼，若来往推拒倒让对方欠下一份人情。
慕如烟把两只兔子卖给了一个路过的客商，卖了两百五十文。可惜等到卖草药的时候，药铺却拒绝收这些草药。
“你这些草药大都是夏天消暑用的，眼下都九月了，药铺收了不少，哪里能全部用得上？”药铺小二脸色为难地解释道。
慕如烟摘的几种草药十分普遍，很多老百姓平日里闲着没事干也会去摘，三四文一大摞。夏天药铺里有时候也会把这些药草晒干了煮茶，免费给过路的百姓喝。
小二最终给了慕如烟二十文钱。
这还是看在四丫小小年纪跟着娘亲出来做买卖的分上。
孩子小，可怜。
慕如烟送了小二一斤蘑菇，当作赠品了，反正蘑菇卖不出去，母女两人也吃不了这么多。
夕阳快落下的时候，慕如烟没有直接回去，她去肉铺买了二斤猪头肉，一斤羊肉，和几个肉包子。
肉包子让她和四丫当场吃光。
猪头肉则被她送去王族长家。
王族长是王福才的堂哥，两人年纪差不了多少，子孙运却天差地别。
王族长是村子里唯一的童生，大半辈子只有一个儿子，可惜儿子不争气，屡试不第，没混上半点功名。
自己的儿子失败了，王族长就把光转向弟弟家里。他当时最看好的是王二，奈何吴氏撒泼打滚不愿意，王福才又是个耳根子软的，不想花这个钱。
后来王二赚够银子回来，吴氏就怂恿王福才送小儿子去念书。
王族长当时也不是没试探过这个侄子的天赋，可惜堂弟最小的儿子连百家姓的字都认不全。
简直是浪费钱。
他隐晦提醒过弟弟，与其把希望放在小儿子身上，不如放在孙子身上，却被吴氏直接怼了。
骂的那叫一个没安好心，王族长面子挂不住，以后就很少上弟弟家。
王二死了，王族长颇为伤心。
他想过若慕如烟生得是个儿子，他无论如何也要劝弟弟让他读书识字，可惜生的是个丫头。
即便这样，王族长对四丫也王家其他孙子不一样。
偶尔家里做好了饭，王族长便让儿媳妇喊四丫过来吃。
慕如烟找上族长的目的只有一个：分家。
即便不能分家也要分开住。
她实在忍不了继续住柴房。
另一方面，如果天天在吴氏眼皮子底下，毕竟是生活了那么多年的人，肯定会发现不同。
她可不想亲生父母没找来就被当作妖怪烧了。
王族长确实存在帮侄媳妇一把的心思，也预备了慕如烟开口借钱，却没想到她提这么一个要求。
他是传统的古人，脑子里都是男子当家的思想。
若按慕如烟的说法，她就是要立女户。
且不说能不能行，女户一提肯定遭人诟病。
什么样的人家才要立女户？父亲儿子丈夫都死绝的人家。
慕如烟丈夫死了，只有一个女儿，但公公王福才却还在呢，兄弟妯娌堂侄也不少。
慕如烟和女儿单独分出去，怎么看都极为不体面。
王族长一时没有答应。
慕如烟咬牙，拉着女儿跪在地上恳求，眸子里闪过坚决：“族长，我愿意此生不嫁，将来为四丫招赘婿，可立下字据为证。”
王族长满脸惊讶地望着她，赶紧起身扶她：“侄媳妇，怎么就到这个地步了？”
慕如烟偷偷掐了手心一把，眼角冒出两泡眼泪，神色凄凉无比说道：
“当初老二死了，人人都说是我和四丫命硬克死了他。可他到底怎么死的？我那时候扛着肚子，他每日恨不得粘在我身边。要不是公婆逼得紧，他又怎会主动进山打猎？”
王二的死是件悲痛至极的事，所以原身很少拿出来说。
穿越过来的慕如烟却不一样。
她对王二没感情，利用起来没有任何负担。
之前说过了，王家四个儿子，最小的儿子王继祖要上进读书，每月束脩要不少。
王福才一家都在土里刨食，没什么特别大的收入，只有王二偶尔进山打猎贴补家用供弟弟读书。
王继祖读书多年却没有功名，不知从哪里听到有人卖试题的，只需花十两银子就能买到。
当时银子攥在吴氏手里，她却不肯拿出来，还让老头子跟王二借钱。
王福才便跟王二说了。
那时候由于听说附近有猛兽出没，周围村子都在在封山，最有经验地猎户都不敢贸然进山。
可王二为了十两银子，只能进山打猎。
当时王大和他一起进去，两人打了好些猎物，快回来的路上却遇上了熊，王二为了掩护大哥被熊打死了。
临死前，王二朝熊砍了一刀，熊也死了。
后来熊被王家人卖了。
一整头熊，连皮带肉，卖了至少五十两。慕如烟却一个子儿都没看到。
“族长，我们母女俩是真活不下去了……”慕如烟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王二死状惨烈，王家若心里有这个人，至少该给他办个葬礼。
然而什么都没有。
王二草草葬了，连副体面地棺材都没有。
“这事，确实是你公公不地道，可你想清楚了，你一个女人家，带着孩子，又能去哪里呢？”
王族长叹气。
“堂伯，前阵子我缠绵病榻差点昏死过去，婆婆就闹着要把我女儿卖了，把我赶出家门，家里竟然没一个人替我们母女说话。”慕如烟适时露出悲愤，“哪怕我们去吃糟糠菜，也比这种日子强。”
这些话都是慕如烟杜撰的，但吴氏向来苛待儿媳妇，名声早已臭不可闻。
王族长相信了慕如烟的话。他叹了一口气，终于是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