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非暴力不合作
非暴力不合作。
丁淮青的最后一个故事里，就描写过类似的画面。
“她摸着身上淤青的地方，用疼痛来让自己控制住情绪。那些人装作轻声的样子，却又字字落入她的耳朵里，字字诛心，字字冤枉。
明明她是受害者，为什么等待她的却是一层比一层更冰凉的冰刃。
她张大了嘴巴，像一条脱水的鱼，她肚子里憋了无数的解释、委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生活中突然便只有了绝望两个字。
除了这两个字，她实在想不出该用什么词来形容自己的日子。
直到她站在大海面前，看着海水一次又一次，轻柔地覆上自己的脚踝。那是夏日余晖照耀过的海浪，便只是这一点点温度，却让她感觉到了无比的温暖。
她倒下去，让海浪一点点温暖自己的全身，直到看着海浪完全覆灭过头顶……
”
赵姐……
商淼淼冲出去，赵娜的电脑屏幕被打开了，赵娜张大着嘴巴，像一条濒死的鱼，呆呆地麻木地看着屏幕上的内容。
“别看了！”
商淼淼去抢鼠标，却发现赵娜的力气大的惊人，她完全挪不动她。但就是在这个当儿，她也看到了电脑里的东西。
那些人疯狂地说着赵姐是朱亚山的情人，赵姐小三插足朱亚山婚姻，导致靠岳父家的朱亚山婚姻破裂压力过大后跳楼自杀……
那些人说的绘声绘色，有自称朱亚山发小的，有自称邻居的，还有自称在集团上班的……
更可怕的是那些所谓的证据，也不过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东西。其中有一张照片，是朱亚山跟赵娜在昏暗路灯下并肩站立的，还有他们从警察局出来的。
这两张照片的环境商淼淼很清楚，就是那天她遇到虐猫男的那天。
从第一张照片的视角来看，这个人甚至应该看到了虐猫男要杀她的过程，但救人的事他不管，造谣的事倒讲的天花乱坠。
“赵姐，关掉这些，咱们不看就好了。网上的人，随便他们怎么说！”
“关不掉……关不掉……”
赵娜一直重复着，显然有些神智不清了。
商淼淼这才注意到赵娜的手机关机着，“他们打你电话骚扰你了？”
“不只是电话，他们还说要我死……”
商淼淼气不过，立刻打开电脑开始去回复反击，几个小时下来，她不仅没有能阻止人们诋毁造谣，甚至连她自己的账号也被扒了出来。
自从她的账号身份被扒出来后，故事又变得更加精彩了。
她成了小四，什么两女争一男的戏码都给编了出来，这曾经被很多人称为“纸媒傲骨”的杂志社也成了藏污纳垢的地方。
不仅仅是她跟赵姐，连带着她们的家人、朋友都被问候了几千几百遍。
商淼淼还好，她没什么朋友，但是赵姐，却是被家人赶出来的……
“国军不相信我，连彤彤都不要我……是，当年是朱亚山亲自开的口要求把我调过来的，但我跟他真的什么都没有啊……呜呜呜…”
在商淼淼的印象中赵姐非常要强，乐观开朗，不像其他中年人每天抱怨不断，她面对生活淡然的态度一度感染过商淼淼。但现在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因为莫须有的罪名泣不成声。
“我们光明正大去参加告别仪式，用行动让谣言不攻自破！”
赵娜犹豫着却还是点了点头，她暗淡无光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些希望。
商淼淼挽着赵娜走出单位，刚门口一个外卖小哥的人影匆匆闪过，定睛一看，门口过道里竟然被人摆满了花圈！
寄花圈寄刀片，还有朱亚山办公室那只倒霉的蛤蟆，应该都出自这些正义的键盘侠之手。
商淼淼不顾隔壁公司里人透来的目光，一路过去将花圈撸倒，又站在走廊里深吸了一口气大声骂道，“跟风造谣的都是傻x，送花圈的都不得好死！”
骂完之后，商淼淼拉着赵娜昂首挺胸下了楼。
朱亚山的告别仪式很简单，就在他自己家里。
商淼淼和赵娜上完香后，商淼淼对朱亚山妻子模样的人开了口，“赵姐被网暴了，能不能请您家里人帮忙澄清一下。”
朱亚山的妻子长得很壮实，跟瘦瘦的朱亚山完全不同，气质上也更年轻一些。
她挑眉看了看赵娜，冷笑一声，“怨不得别人，老朱死之前最后一通电话是你的。”
赵娜重重的哆嗦了一下。
“只是……只是工作上的事。”
朱亚山妻子眼神里戏虐之意更甚，“你们那破地方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我不想弄的太难看，自己自觉点赶紧走吧。”
赵娜不再说话，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随后便急急忙忙走了出去。
商淼淼感觉到她情绪不对来不及多问便跟了上去。
赵娜一路横冲直撞，走进了一条待拆迁的老城街里。
中午时候，街上人烟稀少，越走商淼淼越觉得冷气嗖嗖。赵娜从出了朱亚山家就一言不发，走路速度堪比商淼淼小跑。
终于赵娜停了下来，商淼淼喘着粗气环顾四周，这是一个死胡同，除了来时的路三面都是白墙。
“赵姐……？”
赵娜停在那儿，一动不动你，头低垂着，不知道在看什么。商淼淼顺着赵娜的视线看过去，立刻汗毛倒立。
赵娜脚下一簇黑影正快速变大变长，却不见赵娜的影子。商淼淼顺着黑影长大的方向看去，白墙之上赵娜的影子剧烈颤抖着。
黑影像一条蛇一般也很快攀上白墙。
赵娜的影子动了起来，它似乎像挣扎着跃出白墙，无果之后，它开始顺着白墙逃跑，无论它跑多快往哪儿跑，那黑影都能追上。
“赵姐！”
商淼淼推了推赵娜。一动不动的赵娜像一个塑雕一样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她眼睛大睁着，眼白占据了整个眼珠，嘴巴张着，白色泡沫不断从嘴角溢出，就好像她那些憋了太久的委屈。
从朱亚山家里冲出的那一刻，她就吞下了提前准备好的药。
商淼淼不敢置信，掩嘴不让自己出声，但眼泪却控制不住地往外飙。
商淼淼已经知道了丁淮青召唤的最后一个恶灵是什么了，不是某一个人，而是人类的集体恶念。
天色仿佛一瞬间就暗了下来。
冷气从四周挟裹而来。
墙上赵娜的影子已经只剩上半身，绝望地扭曲着，在那黑影大张的嘴巴里做最后的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