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成婚一
“紫莹，我爹呢？”花中月蒙着盖头，从梳妆到出门未见亲人。
紫莹道：“老爷应该去了祠堂。”
“祠堂？”听到这词，花中月蓦地伤情涌起。
她一向认为自己出嫁的时候不太会恋念家，毕竟贤王府离家近，随时能回来照看。
家里面也有大哥哥与爹作陪，她也安心。
可提及祠堂，那里有娘亲，女儿最与娘亲近，倒让她心里不是滋味。
花中月只能看见脚下，虽遮着目，家里熟的她也能猜到这是到哪儿了。
今后长住之所变成了其他地方，至亲朝夕分离。
这一刻起，花中月突然明白出嫁的女子为何落泪。
她手攥紧了些紫莹，紫莹能察觉到：“王妃？”
花中月闷着说：“紫莹，先去祠堂。”
去祠堂的路很好走，花中月却像是抽去了气力，踩得深浅恍惚。
等到了祠堂门口，花中月的眼泪再也控不住。
她掀起盖头，无声地站在那里，抬手示意人都退去。
眼前一片模糊而后清明，很快再模糊，再清明。
眸里剩不得一点，源源不断的打湿着她脸庞。
好似那串珠子非要冲出条道来，露出她原本白皙红润的肌肤。
祠堂里的人未察觉外面有人来。
花崇凛立于旁侧，府里做喜事，但他脸上笑了个四不像。
头发原是有些灰白掺杂，这几日不得一空的清闲，显得更多了些。
他望向那牌位，燃了三支香转动下手腕，晃去火焰，将香插在炉中，哑着音朝那边似是诉说道：“夫人呐，你看看你这没福气的人，不等儿女成家，倒在这儿躲清静，又过去一年了，我今天悄悄的来跟你说说话，因为咱们月儿今天就要出嫁了。”
花崇凛拿起牌位，用手擦了擦又轻轻的放回去，他夸道：“是你说的那个好女婿，当初你嫌他是未来储君，怕月儿受委屈，不肯同意昭启先皇后定的娃娃亲，如今阴差阳错的，竟用这个救了月儿一回，这两个孩子缘分不浅。现今，你的女婿也不是什么皇上，还真如了你的愿，一定是你在佑护她，哈哈……是好事。”
明明是口中说的是好事，他却低头抬手扯起袖子。
花中月一瞬的心碎成齑粉，她捂住嘴巴泣不成声，任凭泪水穿过手指滴在嫁衣上。
那个为人父的背影素来坚挺刚直，此时沧桑落寞，凄凄哀哀。
“走，妹妹。”
忽而花西星一声唤，花中月才从悲伤里缓出一口气。
花东阳和花西星不知何时来的。
右侧旁，花西星像幼时那般，牵起花中月的手，眸底的情愫已压制，可还是留了一点湿润在眼外，“今日你出嫁，给娘磕个头去。”
花东阳也拂袖牵起她的另一只手，花中月看向她大哥。
作为家中老大，事事老成。
可眼下声音出卖了他的稳重，那是从喉咙里带出来的颤意：“走。”
花中月泪还挂着，她一抿嘴会心的笑了下点头。
花东阳为她擦了擦泪，三人进了祠堂。
花崇凛见人进来，忙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负手肃然。
惹得早已知情的三个孩子暗暗破涕偷笑。
花东阳和花西星先俯身拜了三拜。
等到花中月刚提起裙摆跪下，忽然另一个蒲团陷了下去。
花中月一看跟自己一样的衣裳颜色，她刚要看脸，花崇凛匆忙要扶：“王爷，这可使不得……”
周砚澈伸手阻住，他谨严正色道：“岳父岳母大人在上，我周砚澈在此拜过。”
他大礼叩首，整得花中月仓皇地跟着他的行调一起。
王爷身份金贵，只行于皇家的跪拜礼，现今已是足足的体面。
在祠堂前，如此尊长，花中月说不上来什么体会。
不过经她哥哥们和周砚澈这样，好像没那么苦闷了。
“哎呦，王爷，老爷。”李媒婆规矩的站在祠堂外，喊道，“这吉时快过了，让王妃赶紧上轿吧。”
紫莹拿来盖头，花中月未来得及正眼瞧上周砚澈一眼，便被人蒙住又拉扯着进了花轿。
婚仪队伍前前后后好几百人，锣鼓鞭炮奏得通响大街小巷。
花中月坐在花轿里，掀起盖头偷偷往外看，一路沿边到处都是红纸红绸，上面还有什么东西。
她纳闷，这是什么新礼节？
忽而一个飞物穿窗而来，花中月赤手敏捷一抓，她摊开手，是块云状的糖块。
紧接着霹雳吧啦，轿身像是被谁用什么打了一样。
外面马蹄急急，有人粗声喊道：“勿要再掷，保护王妃！”
刹那间轿身安静了下来。
花中月有点饿，她闻了闻，好像没什么奇怪的味道，就放进了嘴里。
甜丝丝的果然挺好吃。
等队伍走了好远，一街角处，老妇拿回自己摆着的祥云糖饼：“姑娘，我看你一直空手站在这儿，来，沾个福气，我送你一块。”
“滚开！什么残糠剩食的，也敢……”
“多儿，不得无礼！”帷帽之下，正是来看花中月出嫁的盛云依，她伸出素手，高雅的道谢，“谢谢老人家。”
老妇给了她们一块，忌惮地扫了两眼。
人刚转身，盛云依便将糖饼扔在了地上。
多儿愤恨道：“麒麟圣女，哼呸，是妖女吧。”
盛云依用手帕将渣滓拭去，看不见她的神情，话里却是阴狠：“圣女又如何，太张扬，会摔得很痛。”
多儿不懂，盛云依扔给她绢帕，柔声道：“好了，该去进宫伺候太后娘娘了，听说，她老人家最近身体好多了呢。”
她抬步行去，留下一地被踩得粉碎的糖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