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愿意愿意
周砚澈高大,花中月举得高高的,一步深一步浅的紧跟不舍:“殿下,您别生气,我错了,我以为您与盛县主还需时辰,所以我才出去的。”
一发脾气走着就像跑,花中月叫苦不堪,她气喘吁吁地左右开弓:“您就饶了我吧,真的,下次不敢了。”
“你的下次倒挺多的。”周砚澈轻飘地怼过一句。
花中月连忙摇着头,着急路也顾不得:“不不不,没有下次,我再也不会了,您大人有大量,我……哎!”
她拿着伞伸手倒去,蓦地发现自己悬在半空中,后领被人拽住出不上来气息。
周砚澈压低嗓音,携着怒意:“眼睛是吃饭的吗?是不是每逢下了雪,就需找个专门的人来扶你!”
花中月立平稳了才苦笑道:“不是,我……我没看见。”
周砚澈尚在气头上,花中月费尽口舌也没了办法,只好乖顺一点等着人原谅。
可不开口,这茫然的跟着走也不是事儿。
于是沉默一阵,花中月换了一只手,甩着另一只酸痛的手小声问:“殿下,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周砚澈垂眸瞧她,吓得花中月低下头。
上方传来:“你不是要去祭拜?”
花中月愣住了,祭拜?现在?
虽然有雪映亮白,但这天都快黑了啊,此时去坟地?
“怎么?不愿?”
花中月闻言立时表态:“愿意愿意。”
好不容易殿下还想着她的心思,哪里还有拒绝的理由,万事再难也要迁就她得罪下的人。
然而曲意逢迎的结果就是,花中月自己身心受折磨。
坟冢建在荒凉的田地,路远,周砚澈要租马匹,花中月雪天不敢骑,两人同乘了一匹。
到了坟冢处,雪也停了。
花中月上了香,摆了祭品。
香烛被风吹得忽明忽暗,冬树也剩得枝干瘦枯,偶有些吱呀摇动,晃出的影子料峭可怖。
花中月身上的冷汗都没下去,她强装镇定,声音却不受控制的颤抖着暴露了她的害怕:“殿下,您……您说……这世上……有有……啊!那那是什么东西!”
她尖利的叫声几乎破了音,震得周砚澈蹙眉想远离,可她早就自己跳了身上,怎么推都推不开。
花中月把脸埋在周砚澈肩头,两手抱得老紧,那腿使劲儿钳着周砚澈的腰处生怕掉下去,好像地上也有什么脏东西要她命似的。
“我们走吧,殿下,我害怕,走吧……”说着还往上挪。
周砚澈于心不忍,拍拍她后背:“你下来。”
“求求你,别让我下来,我……我不能下去。”她抱得更紧,快要哭了,“我们能不能……能不能就这样……”
周砚澈穿着锦衣,缎面滑光,花中月往下一出溜,两腿便匆匆向上攀。
被当做树的人不堪言状。
实在弄得周砚澈心烦意躁,他束手无策地‘好心’伸出小臂抱住,花中月有了支撑的地方,松开了双腿。
周砚澈折去烛火,与她商议:“马还在那边,我背你。”
雪路不好走,只能把马拴在几十丈开外。
花中月闻言立马摇头,软软的搂着周砚澈脖颈,在他耳畔边乞求:“背着的话,我后面您……您看不见。”
周砚澈哭笑不得,小姑娘难道不清楚这般抱着,手都没处放吗?
正当为难,花中月突然松开一手,她摸到周砚澈的胳膊,拽着往下移,闭着眼说:“您托着这儿,我好受些……”
周砚澈怔了片刻,手迅捷收回,换成了侧边抱,肃然道:“再有异议,自己走!”
花中月抓起衣边捂着脸扭到周砚澈怀里:“没有异议,没有异议。”
周砚澈低眉勾唇一笑,夹杂着欢喜和温情脉脉踏出深林。
回到城内,雪又飘了起来。
万户千家的灯火给了花中月足够的胆量,她薅着周砚澈衣角的手也慢慢放下。
“殿下,我饿了,咱们在这儿吃点吧。”
周砚澈念她受了惊吓,点头。
两人还了马,漫步行在街上看有哪家还未打烊。
“有伞为什么不打?”
在他们前面,有一男一女,男子把伞收了起来,女子不解地质问他。
花中月也十分好奇,有伞为什么非要淋雪,她悄悄竖起耳朵听男子回答。
男子摇头晃脑道:“雪满乌发间,换来白头人,休言无情落,相看遇终生。”
“就欺负我听不懂,哼。”
女子责怪了句,跑前面去了,书生模样的男子后面追着道:“哎,这不是,这是我作的打油诗,没什么意思的,不懂也无妨。”
花中月看着他们甜甜地笑道:“有趣有趣。”
周砚澈盯着她,挑眉:“趣在何处?”
花中月诧异地瞪大双眼:“殿下,您才高八斗,这么简单的您也听不懂啊。”
那书生分明在抒怀爱意,周砚澈不信这不开窍的人儿能领会。
果不其然,花中月解释的偏三倒四:“那男子说雪落在头上,像个头发花白的老者,一眼看去仿若见到了垂暮之年的女子,这转弯抹角说人家老,谁想听啊,幸亏那女子不明白。”
周砚澈稳住差些绷不住的笑,问:“那‘相看遇终生’你如何解?”
“这更好说,两人相互一瞧。”花中月自信不疑,佯装捋着胡须声情并茂,“都提早遇到了年事已高的彼此,是不是很有趣?”
少女灵俏地笑弯了眼,白净的小脸被风吹得只有鼻头红润润的,她把伞塞给周砚澈,飞跑到雪中:“我也不打伞,一会儿您看看我‘老时’还好看吗?”
周砚澈撑着伞追随着她的方向,脚步虽未停,心早已溺进了那人的音容笑貌里,一刻也不想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