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流言
“听说了吗？”
“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宫女一脸八卦，“你过来，我悄悄跟你说。”
小令正在缝冬日的保暖的里衣，将耳朵凑过去，原以为是姐妹间的小话，却听红儿道：“我偷听到有人在说，四阿哥，不是皇上亲生的！”
指尖的针猛地向前用力，狠狠扎穿了手指，血涌出来，染在素净的料子上，艳红一片。
小令脸色大变，厉声道：“闭嘴！”
低声道：“这也是你能传的？！不要命了？”
红儿皱着一张脸，委屈道：“她们是这样说的嘛，又不是我说出来的，吼我做什么？而且事情要是真的，元贵妃她们也……”
小令疾斥道：“闭嘴！还敢说！对上不敬，被人听到你几条命都不够杀的！她们不要命，你也不要命？她们都在传，你就敢传？她们要去死你怎么不去死？！”
事关重大，不是她们能轻易插手的，红儿也是个蠢的，被人利用了还不知道。
“这次的事，是谁告诉你的，主子们知不知道？”
“那哪敢让主子们知道，都是……私下说的。”红儿顿了一顿，有些心虚。
小令道：“幸亏你是跟我说了，不然擎等着皇上活刮了你吧！”狠狠戳了戳她的额心，她还有些惊魂不定。
红儿捂了捂额头，瘪着嘴。
小令一看就知道她心里不服。
微微眯了眯眼，也不劝了，心里打定主意以后离她远些。
原本看在她们是同乡，她又年幼的份上，对她多有照顾。可她胆子太大了，她可不想受她牵连。
走出门外，小令最后看了红儿一眼。
她还捂着头，不愿抬头看自己。
没有多言，小令快步走出宫人住的下房。
她要将这个消息报给皇后娘娘，顺便表忠心。
小令是寻常宫人，平常并没有机会去坤宁宫等地方，这次她突然去到坤宁宫，自然是被宫人挡了下来。
她眼神一转，对着守门的太监严肃道：“我有重要的事报给皇后娘娘，事关重大，还请公公行个方便，往里通传一声。”
说着，她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银块递了过去。
小太监熟练的伸手接过来，微微颔首。
宫中的主人变了，风气却还没变，各种潜在的规则依旧盛行。
小令有些心疼，那可是她攒了半年的月钱，但很快定心。
如果这次消息有用，那她得到的赏赐肯定会回本，更甚者还会受到主子重视，不是亏本买卖。
守在外面，小令往屋檐下的阴影里躲了躲。
太阳落在她脚边，不能再进半步。
小令沉思，这次的事不简单，一看就是有人要搞贵妃。她伺候过前朝，带她的嬷嬷也传授了许多后宫争斗的手段，这次的事，不了解的人或许会怀疑是皇后的手笔。
可明眼人一想便会知道这是在搞皇后和贵妃两人。
贵妃所出的四阿哥不是皇上的，是哪个奸夫的？如何相会，皇后管理后宫，监管不力不说，甚至还有包庇之嫌。
这次的流言，来势汹汹，背后若无人指使，她是不相信的。
皇后强压之下，流言怎会屡禁不止。
皇上不过是几日不曾去贵妃宫里，算得什么大事？竟连这种传闻都出来了。
等了一会儿，坤宁宫里出来一个人，不是太监，是一个穿着很不错的宫女。小令微微抬起头看了一眼，认出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宝日姑姑。
忙低下头，俯身行了一礼，“给姑姑请安。”
宝日道：“不必多礼，随我进来。”
她率先跨过宫门，小令低头小步跟上。
进到正殿里，皇后端坐上首。
小令说实话有些惊讶，没想到竟是皇后亲自接见，原以为见到大宫女已经是很幸运了。
没有迟疑，她连忙跪下，行了一个大礼，“奴婢令儿，给皇后娘娘请安。”
“起身。”哲哲搭在椅子上的手轻轻一抬，直接道：“你说有要事？”
“是，还请娘娘屏退左右。”
哲哲微微挑眉，片刻后，轻轻挥了挥手，让其他人都退下，只剩下宝日等亲信。
“她们都是本宫信赖之人，直说无妨。”
小令头上下动了动，表示了解，然后她开口道：“奴婢偶然听到，有人怀疑四阿哥血脉。”
“……”
惊人之语如同炸弹轰然落下，正殿之内骤然寂静，如同巨响过后耳边失去控制的死寂，哲哲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回神，冷笑了一声。
“好，好，好极了！”
对小玉儿下了死手不说，还对小玉儿泼这种污水！
“本宫知晓了，你做得很好，宝日，赏赐。”
“是。”
“退下吧。”
小令和宝日一同恭敬退下。
宝格楚给哲哲倒了一杯温茶放在她手边，轻声询问：“娘娘，我们该怎么办？”
哲哲端起，淡定的饮了一口。
“先去给贵妃送个信，随后本宫去找皇上。”
这种事，多做多错。
最直接，也最关键的问题，在于皇上是否相信。
她们要做的，就是将事情定死在豪格身上，只有皇上相信此事是为争端，小玉儿的清白才可以保住。
而且，他惹出来的事，自然是他去解决。
污蔑福瑞并非亲生，更生气的人不是她，而是皇太极才对。
此事不止是对小玉儿的诬蔑，更是对皇上的挑衅。
质疑小玉儿对他并非真心，岂不是在质疑他一直蒙受欺骗，还不曾看穿。若是小玉儿真的做了那种事，无话可说，但此事，从头至尾就是无稽之谈！
说起来也是那个宫女有功，让她知晓。
“然后，将那些传谣之人，尽数杀了！”
她的语气没有温度，眼神幽深，直直看着殿外的天，“有些人，总要刀子落到身上，才知道痛。”
背叛之人，无须留手。
下手的人不知道，散布的流言还没等扩大，便折戟沉沙。其偏差，仅仅只是一个偷听的宫女带来的。
狸花自晶莹剔透的琉璃瓦上行过，目光中宝日的身影渐行渐远。
蹲下，轻轻的喵了一声。
小玉儿的命格屡有波澜，可却都是逢凶化吉之兆，祂帮一手，没什么大碍。
舔了舔爪子，祂想：也算是还她的贡品。
忽然，祂动作一僵，迅速将爪子放下，舌头往外吐了吐。
这个身体真不行，变久了有些同化。
……
午时，翊坤宫。
小玉儿往嘴里送饭的动作一顿，放下碗筷，忍不住偏过头，再问了一遍，“宝日，你说什么？！”
“皇后娘娘得到消息，宫中有人流传，四皇子并非皇上亲生。”
小玉儿：“……”
原来没听错啊。
她表情复杂，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那另一人是谁，查出来了吗？”
“尚未。”宝日摇了摇头。
她们得到消息也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小玉儿默然，不由扶额轻叹
手段好恶心，古代没有亲子鉴定，她怎么证明？！
“姐姐怎么说？”
“娘娘的意思是同皇上说明此事，此事为人栽赃陷害，需得皇上相信才行。”
小玉儿思索片刻道：“本宫有一个主意。”
皇太极不来她这，无非就是不听她的话，非要查，查出来后碍于局势不知道如何处理。现在又出了这茬，正好可以利用，将计就计，以退为进。
给皇太极递把刀，也让他对自己怜惜。
“宝日，你去同姐姐说，本宫愿自请封宫禁足，以证清白。至于剩下之事，唯有一个关键，奸夫是谁，需要尽快查清。”
说着，小玉儿忽然想到多年前的一幕。
“还有，我的贴身之物，一直都是妥善保存的，请姐姐放心大胆的施为。”
“且，待我写一封信，请姐姐转交给皇上。”
起身，走到书桌前，小玉儿提笔，挥洒出一句话
——山盟犹在，锦书以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