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自讨苦吃
“舒舒福晋和一个男子相会？”小玉儿意味深长的重复了一遍。
“没错，奴才瞧得仔细，又去对了对舒舒福晋的夫婿，发现并不是那人。”
回话的是哲布，莽古斯贝勒专门调给她的人，除了忠心她父亲以外，没有什么缺点。
他并不是知晓内情的那部分人。只是主子吩咐了，就去做而已。只是没想到却发现这么大一个秘密。
哲布心中很是愤怒，这是他们科尔沁最尊贵的格格，大金那边竟找了这样一个人！
“可知道相会者是谁？”
“奴才查出，是噶哈善额驸之子，纳奇布。”
额驸？
小玉儿挑起眉头，顷刻间想明白了缘由。
原来是那位姑姑的孩子，大玉儿可真会找帮手。
她轻声道：“差事办的很不错，辛苦你了。只是此事万不可声张，我自有安排。”
哲布忍不住道：“格格，何必这般给他们脸面，大金那边选这么个人，就是他们的疏忽！”
“哲布！”小玉儿截住他的话，“我知你心中不平，可我自有安排。此事不便多说，待到了结，我考虑合适，自然会让人同你说。你只需要记住，守好秘密就行。”
小玉儿说得很认真，哲布沉默一会，低头，“奴才知道了。”
“好了，去领赏吧。”小玉儿颔首，轻描淡写道。
哲布躬身退出。
小玉儿手上滑动珠串，沉吟片刻，道：“嬷嬷，还请你跑一趟，去到四贝勒府，请姐姐帮我偷偷引见一下那位姑姑。”
如果说大玉儿是以点带面，想要借用代因扎的势力。那么小玉儿就是釜底抽薪，直接从源头入手，给她截断。
半个时辰后，一个身影悄悄出现在四贝勒府。
哲哲虽然奇怪，但还是为她安排好。
一下马车，宝日就引着小玉儿走向一处偏房。
前院人声鼎沸，吵吵嚷嚷，热闹非凡。这一处反倒静谧。
房间内，代因扎不耐烦地皱起眉头，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哲哲，你是要说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拉着我到这偏僻地方来。”
原本是觉得平日里和这个侄媳妇相处得还算不错，听说她有事，这才跟过来。谁知道被拉到这么偏僻的地方，这个人还一直不说事。
真是烦死了。
哲哲笑，解释道：“其实不是我，是我那妹妹想见见姑姑，姑姑且等一小会儿，人马上就到。”
话音刚落，就听见门口的敲门声。
宝格楚上前开门，门外站着的正是小玉儿一行人。
将人迎进来。
小玉儿匆匆走近，对着两人行礼。抬头笑道：“是我来迟了，多谢姑姑等我。”
代因扎见她来，虽不明所以，但还是摆出一张笑脸。这是新妇，好歹给些面子。
小玉儿笑着客套了两句，随后三人一并坐下。
靠到椅子的瞬间，小玉儿直言道：“我的侍卫，看见纳奇布和一女子关系密切。”
代因扎一愣，继而脸沉了下来。拍桌道：“你胡说些什么！”
以这种形式提到的男女关系，用脚想都知道肯定不是正常的关系。代因扎觉得小玉儿就是信口胡诌，因而生这么大的气。
小玉儿语出惊人，哲哲都被吓了一跳，连忙道：“小玉儿，你可不要胡说。”
小玉儿很冷静地看了看两人，道：“我会知道此事，是因为与他相会的对象，是舒舒福晋。”
“……那个你明日婚礼上的全福人？”哲哲吃惊地问。那可是经过千挑万选才选出来的，怎么会？
代因扎听到是谁，眉头一动，显然也被这个人选惊到了。
“对，正是因为她身份特殊，侍卫们今日陪着吴克善来赴宴的时候才注意到，并向我说了此事。”小玉儿看着代因扎，道：“我担心是侍卫看错了，兴许这其中是有什么误会。因此才托姐姐，请她为我引见姑姑。若是有误会，能早点弄清楚也是好事。毕竟要是有心人知道了，可不是好处理的。”
她们都明白这不过一种是托词，这是在给代因扎留脸面。
代因扎点头，冷静下来，道：“我知道了，多谢格格此番前来。”
小玉儿：“哪里，今日冒昧称您一句姑姑，还请不要介意。”
“没事，反正明日就完婚了，叫这一声也没错。”
说完 她就急匆匆地要走，显然是要去找儿子了解详情。
小玉儿笑，和哲哲起身将人送走。
转过身，见她还笑，哲哲对她沉下脸，拉着她没好气道：“出了这么大的事，你竟还有心思笑，不行，我要去同贝勒爷说这事，趁着还早，赶紧换个人！”
小玉儿拉住她，敛下笑，盯着她的眼睛道：“姐姐，你先坐下。”
哲哲见状猜出还有事。便是心中焦急也还是按捺着坐下，按着她的手，轻声问：“你可还有什么事没同我说？”
“姐姐真是聪慧。”小玉儿轻叹，看着她，口出惊人之语：“姐姐，前段时日，我险些丧命。”
这才是真的惊到她了，哲哲当时就坐不住，焦急地看着她，又惊又怒：“怎么回事？！”
小玉儿：“你别急，我慢慢同你说。”
在她安抚下，哲哲好歹是坐下了。
“就在我们初到东京城外的那一晚，我被人绑了……”
小玉儿之所以选择对哲哲和盘托出，一是因为哲哲本身和她利益一致，二是因为这些时日的相处。她能感觉出来，这位姐姐是真心对她好。
有什么好东西都会先想到她，派人给她送来。而且对她说的话很上心。就比如之前某次她说想吃牛肉，她便帮着自己寻摸来，特意为她做了一桌宴。
要知道后金如今处在崛起时期，加之现在年景不好，收成不多，对耕牛就更加重。就算是王公贵族，吃牛肉也是很麻烦的事。但哲哲只因为她一句话，专门给她弄了一顿。
说这不是真心，她不相信。
“那晚很是惊险，若不是齐格奇她们同我一起，我都没有性命回去。”哲哲闻言握紧了她的手，她只听说她们受了风寒，可却不知里面还有这种内情，当即心疼得不行。
“你身上可受伤？”
小玉儿摇摇头，伤是她自己弄的，不想同她说，让她觉得自己是个狠心的人。但嬷嬷却在一旁偷偷抹起了泪，哲哲一看就明白了。
“你还骗我，让我瞧瞧！”
不得已，小玉儿露出手臂上的伤。
看清之后，她立时落下泪来，“这么长的口子，你竟然从没跟我提过！”
小玉儿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哪受得了这，慌忙道：“马上就好了，姐姐别哭。我就是怕你担心才没和你说这事。”
“怎么能不担心？”她边哭边气道：“吴克善是干什么吃的，竟然让你受了这么重的伤？！”
小玉儿抿唇，抹了抹她的眼泪，道：“与吴克善无关，是大玉儿做的。”
哲哲：“怎么回事？!”
“陪在我身边长大的哈鲁娜，她那晚同我一并出去，也一并被抓了。她曾说，自己是大玉儿格格的人。以此希望那人放过她。”
其其格今天受到的惊吓太多了，以至于她有些反应不过来，茫然地问：“为什么？”她们明明是一个部落的。
“为了四贝勒。我逃出来后，没有放过她，躲到她的帐篷里准备将她掳走的时候，听见了她和苏茉儿的话。苏茉儿说：四贝勒那样的人物，合该配她才对。”
哲哲听完，愣在原地，半响没眨一下眼。就连她身边伺候的宝日和宝格楚都是这副模样。
信息量太大，cpu过载了。
良久，哲哲终于眨了眨眼，重新启动脑子。
“所以，大玉儿是想要借舒舒福晋……”她迟疑着开口，却见小玉儿肯定的点头，她无奈的闭了闭眼，叹气。
她不蠢，小玉儿来这之后只说了两件事，一件是纳奇布与人有关系，一件是多日前的旧事。虽表面上毫无关联，但却都与明日的婚礼有关。
小玉儿解释：“昨天，我的侍女塔拉跟着大玉儿，看见了她和舒舒福晋说话。我没有证据，只能是防着大玉儿，得知消息后就派人盯着舒舒福晋。应该是两人都来赴宴，便在这边碰了面，让我手下的人看见了。”
哲哲点头，她这下算是彻底明白了。温声道：“既如此，我知道了，贝勒爷那边，我还是让他换一个人，不会让旁人知道是因为你这边。”
小玉儿笑着应了。
哲哲看着她的伤，忍不住又哭了：“你说说你，早些让我知道不好吗？我还可以给你送些伤药，这么长的一条疤，可怎么办呀。”
小玉儿看看屋顶，看看地砖，就是不看她，一副心虚模样，让人哭笑不得。
“好了，你今天是悄悄来的，趁着其他人都还在宴上，赶紧回去吧。”
“嬷嬷，劳烦你多看顾她些。”叮嘱完，她忍不住道：“真是个让人不省心的。”
小玉儿尴尬一笑。
事情办完，她们沿着来时的路回去了，一来一回，不过一个时辰。
这一趟很值，不仅解决了大玉儿的帮手，给自己换了全福人，还和哲哲说开了。
小玉儿心里舒畅，回去的路上，脸上一直挂着笑。
既然暂时杀不死大玉儿，那就先削弱她的势力。
娘家和夫家，是自古女人的两大依靠。大玉儿和她一样，娘家都是科尔沁部。削弱了大玉儿在科尔沁部的支持，自然也就削弱了大玉儿的力量。
在她离开的同时，小玉儿来到府上的消息也递给了皇太极。
他扬起眼尾，想了想，让人退下。
等了没一会儿，哲哲来了。
两人进到内室，对坐。
她同皇太极说了全福人的事。
“和纳奇布？”听见这话，皇太极心中也是一怒。同时也明白了为什么，估计是没有直接的证据，所以小玉儿才偷偷找了哲哲。
忍不住心疼：委屈她了。
“对，有人瞧见他俩举止亲密，妾担心会不吉利，不如换一个人？”
皇太极颔首，“我知晓了，放心，明日会处理好的。”
哲哲抿唇一笑，心中大石落下。
——
午后，小玉儿刚午睡起来，就又得到了大玉儿的消息。
“……”
这人真行，小玉儿不由心里佩服。
据她之前得到的情报，大玉儿已经收买了她院子里的两个侍卫，威胁了一个小丫鬟，找到她婚礼上的全福人。这还不够，刚才齐格奇来报，说大玉儿身边的人趁着宴会回来的路上，接触了一个外人。
“可查到是什么身份？”
齐格奇看了她一眼，吞吞吐吐道：“……是个倒夜香的。”
小玉儿气笑了。
真好，真好，这是要把她藏在夜香桶里运出去？可真会恶心人。
也好，那她就顺水推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她掀起眉尾，兴味的笑——大玉儿发现竟然是自己在桶里时的脸色，应该会很好看。
翌日。白仓嬷嬷一早就叫醒了小玉儿。
“格格，送嫁妆的队伍已经出发了，该起来梳妆了。”
小玉儿迷迷蒙蒙的睁开眼，瞧了一眼外面，天黑黑的，不见一丝光亮，看着顶多是五更天的样子。
她困意朦胧，还想再睡，可一想到今天结婚，还是强撑着爬了起来。
洗漱完后，来给她梳头的，正是全福人。
皇太极动作很快，昨日才说的，今日便换了个人。
小玉儿认出这是前日同她说话的其中一个人，想了想，应当是叶赫氏的一位福晋。她习惯的挂起笑，和人慢慢地说起话。
这位福晋可能是手熟，聊了没一会儿，小玉儿头上就已经梳好。
然后就是上妆。上妆可是件耗时的事。和后世一样，小玉儿这一坐就坐了一个时辰。等得她昏昏欲睡。
终于弄完的时候，外面已经露出鱼肚白。
外面渐渐响起人声，变得热闹起来。只是好像有些热闹过头了。
塔拉推门走进，急道：“格格，四贝勒的接亲队伍已经到门前了！”
众人皆是一惊，赶忙给她穿上婚服。
紧赶慢赶的，终于是赶在其他人进来之前给她装扮好。
白仓嬷嬷等人忙将全福人挡住，不让人看见。
幸亏有四福晋的嘱咐，那位心里没有生想法。
小玉儿一转身，一群穿金戴银，穿红着绿的贵妇人就挤了进来，她们都是婆家的人。
唯一的娘家人，只有大玉儿，她首先确认了一下是不是舒舒福晋在，看到人群中漏出的紫红色衣角，放下心来。
站在人群里，冷眼看着穿着婚服的那人，眼中闪过一丝嫉恨，但很快消失无踪，重新笑开来。
小玉儿尴尬一笑，就像是公园里的猴一样被人参观。
“哎哟，这是哪来的美人，四贝勒真真是个有福气的。”
“可不是嘛，今天一大早的，四贝勒就准备着要出发了。”
众人听到这话，都是一脸调笑。
他们的规矩：新郎越是早出发，就越是重视新娘。
“可不是嘛，我都还没睡醒，就有人来通知说该起了。”
皇太极今天出发得是真早，要知道她们往日里参加婚礼，可从没有过刚天亮就出发。要不是科尔沁送嫁妆的来得晚，皇太极只怕会更早将她们弄过来。
小玉儿抿唇一笑，心中有些暖。
众人围着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就退了出去，只留下科尔沁的人。
大玉儿这时上前向她道贺：“恭喜姑姑。”
“不用恭喜我，你也很快的。”小玉儿看着她，温柔地笑了。
大玉儿羞涩道：“我知道的。”
那是自然，她今天就会得偿所愿，嫁给皇太极了。
想到这，大玉儿不免有些激动，担心自己露出痕迹，她急忙告退。
这会儿出现，就是为了不让人生疑。
等到她出去之后，没过多久，一个小丫鬟端着早膳进来。
小玉儿和白仓嬷嬷对视一眼，皆是了然。
顺势而为。
小玉儿假意吃了些东西，其他人则是接连被各种理由叫走，白仓嬷嬷、塔拉、宝音、陶丽、苏日娜。
渐渐地，小玉儿身边竟然没有一个人，只她自己，坐在床上昏昏欲睡。
不知是何时，窗户突然轻微的响了一声。
紧接着是落地的声音。趁着所有人都在前院，两个人悄悄潜了进来。
正是大玉儿和苏茉儿！
大玉儿看见已经睡着的小玉儿，一阵冷笑。
就算之前再得意，你现在还不是落在我手里？
她忍不住拿着小刀在小玉儿身上比划，心里不断想着往哪刺一刀，可到头还是没敢。
现在在大金城中，她力量有限，不足以扫清痕迹，杀了她很可能惹祸上身。
算了，先饶你一命。
大玉儿放下刀，和苏茉儿一起去解小玉儿的扣子。
却不曾想，一个身影猛地出现在两人身后，一记手刀，左右开弓，将她们敲晕。
其人正是齐格奇。
他一早就藏在了小玉儿的屋里，只等着人来。
小玉儿睁开眼，正巧看见大玉儿软倒下去的画面，不由得一笑。
“将人裹好，递出去！”小玉儿轻声道。
齐格奇动动脑袋，表示了解。然后按照吩咐将人脸裹住，从窗户那将人送了出去。
小玉儿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咧开嘴，无声地大笑。
按照大玉儿自己的安排，外面的侍卫会将人藏到一处，倒夜香的人来了就会将人装进桶里，运出宅子。然后明天再由她自己亲自安排的人，找出她在哪，露出浑身“香气”的她自己。
嗯，真是不错的安排。
窗外的侍卫看见齐格奇，俱是一惊，没想到这家伙浓眉大眼的，也和他们一样是叛徒。
但不得不说，看见他的瞬间心安了不少。
心想:这家伙都跟着大玉儿格格混，显然他们选的是对的。
两人也不敢多呆，今天人来人往，现在是难得的空挡，得赶紧把人送到地方才行。接到人之后也没看，直接就抬走了。
屋内，白仓嬷嬷和塔拉摸着时间回来了，看着地上躺着的苏茉儿，皆是唾了一口，随后将人丢了出去。
前院热闹的声响传来，众人放松一笑。
之后，一切顺利。
小玉儿被全福人盖上盖头，扶到前院门口。
透过盖头下的缝隙，小玉儿看到同样穿着红色婚服的一个身影。
皇太极走到她身前，伸出手牵着她。
随行接亲的人都不约而同的哄笑起来。
小玉儿也勾起唇，红布下的脸笑靥如花。
皇太极亲自扶着她上了马车。让在场的女眷都羡慕不已，这可谓是极大的看重。
满人成婚的马车并不像平日里的那种，而是四个光柱子，用红绸裹好三面，前面也是一块红绸，当作门帘。
马车前行，小玉儿被接到了四贝勒府。
车停下之后，她静静等着那三支钉在马车框上的箭。
“噔、噔、噔！”齐齐的三声后，小玉儿被扶了出来。
跨马鞍，拜北斗，抱宝瓶。
正午吉时，萨满祭祀祝祷，然后夫妻叩拜，合唱阿茶布密歌，之后男女分开。
小玉儿被送入房中，坐帐。皇太极则去往前院，招待宾客。
这一整套流程下来，小玉儿早就已经饿得头昏眼花。
房间里只剩下她身边人和一些贝勒府的下人陪着。接过嬷嬷悄悄递来的糕点，飞快地塞进嘴里，借着盖头掩饰，吃了起来。
用过一些垫了垫底，她舒服多了，安静地坐在床上，静静地等着晚上。
只是没过多久，一个小丫鬟提着东西过来了。
教规矩的嬷嬷眉头一皱，质问道：“你提着什么？来干什么的？”
小丫鬟：“贝勒爷听说侧福晋还没用膳，特地吩咐奴婢送些吃的过来。”
贝勒府的嬷嬷一听是四贝勒的主意，马上偃旗息鼓。就算觉得不合适，也没再说话了。
小玉儿默默的笑，难为他还记得自己。
放在身边，在不揭开盖头的情况下，用了不少。
结果刚用完没多久，又一个小丫鬟提着东西过来了，一问说是四福晋让送过来的。
这下小玉儿是又想笑又有些感动。
怎么都想着她，明明这么忙。